《八声钟响》穆洛残图

9、祭品

　　“是人。”

　　周还君脚下的黄狗没有露出畏惧的神色，远处的人影也越走越近，那是个长头发大///波浪卷的女人。

　　她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头发也杂乱不堪，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打理了。

　　她似乎刚从哪里跑出来，嘴里喘着粗气，用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瞪着周还君。

　　“这是哪里？你们又想害我是不是？”

　　她一把抓住周还君的胳膊，那涂着红指甲的手指深深陷进他的衣服里。

　　“冷静！你冷静一点，你是这个村里的人？”

　　周还君一把推开她，那女人踉跄地后退了两步，神经质的反复打量着三人，满眼的恨意。

　　“这是什么鬼地方！你们....一定是你们想害我！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是他派你们来的是不是？”

　　“那你也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了？我们不是要害你，你先冷静冷静，你有没有听见钟声？”

　　周还君问。

　　“钟声....钟.....是，我听见敲钟的声音了，这是他搞得鬼....一定是他.......他想害死我.....”

　　那女人抓住了自己的头发，用力的撕扯着，几欲要把头发撕扯下来。

　　末了，她蹲下身去，嘴里发出呜呜的哭泣声。

　　“为什么....我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她嘴里的那个人....会不会跟钟声有关？”

　　谢寂清小声发问，周还君看了他一眼，笑道

　　“我倒觉得她就是个单纯的疯子，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也会被突然拉进来。”

　　“我们也跟你一样是听见了钟声后发现在这个地方的，你叫什么？来这里之后遇见了什么东西吗？”

　　谢寂清上前去扶起女人，一股浓烈且刺鼻的劣质香水味瞬间充斥了他的鼻腔。

　　女人瘦的吓人，几乎是皮包骨头，颧骨突出，两只眼睛凹陷着。

　　谢寂清能感觉到她在发颤，如枯骨般的手紧抓着他的衣服。

　　“韩娅.......”

　　那女人抬脸，一双眼睛里毫无神采。

　　“我不知道.......我看见了水...水里有个女人....不，那不是女人，不是人，什么都不是.........”

　　她的声音发抖，似乎不愿回想之前所见。

　　“她的脸会变，身体也在变，扭曲变化，变成小孩，变成女人，变成男人，变成老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韩娅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谢寂清。

　　“她说要祭品，有了祭品就会放我走，出去。”

　　突然，她一下掐住了谢寂清的脖子，表情狰狞的好像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呃……你放手!”

　　谢寂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搞的猝不及防，用力掰着韩娅的手指，但却不想这女人虽然瘦，力气却是非常之大，任凭谢寂清如何挣扎那十根手指就如同蛇一般的缠上来。

　　“义封大的老师，韩娅，对不对？”

　　一直沉默着的盛清影突然开口，一双同样无神的眼睛看向韩娅。

　　“你认识我……你们骗我!你们都在骗我!!!你们肯定是他派来监视我的!!!我要你们死!!!”

　　韩娅猛地松开了掐着谢寂清的手，扑向他身后的盛清影。

　　却不想盛清影一侧身，韩娅扑了个空，在她险些摔倒在地的时候盛清影一把扶住了她，又顺势给了她后脑勺一个手刀，韩娅的身体一下软了下去。

　　盛清影一手拖住韩娅的身子，将她背在背上。

　　“你认识她？”

　　周还君看向盛清影。

　　“嗯……也不算认识，……几年前的事了，当时我还在上大学，这事并没闹多大，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个大学老师，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刑事拘留，后来说精神上出了问题又被送去了精神病院……”

　　盛清影道。

　　“同行啊...她伤害了谁？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周还君看向韩娅的眼神中多了些怜悯，盛清影摇头。

　　“我只知道是她的学生，其他的细节暂时不清楚……”

　　“好吧好吧。”

　　周还君收回视线，带着黄狗继续向前，只有他知道村里的河在哪里，剩下的两人也便跟着。

　　一路上家家户户都锁着门，陈旧的木门上贴着白色的封条。

　　“这些人家都死人了？”

　　谢寂清皱眉，下意识地注意着四周的声响。

　　“我在想这村子到底有没有活人……”

　　周还君喃喃着，目光环顾着周围。

　　村长家距离那条河并不远，一路上倒也没遇见其他异常情况，黄狗老实地跟着，不一会儿时间几人就来到了河边。

　　河水很清澈，一眼便可望到底面的青苔。

　　四周是横七竖八的坟冢，有些连名字都没有，只是竖了一块石碑，不知是本来就没刻还是日久被风化掉了。

　　“是这里吗？”

　　盛清影放下背上的韩娅，蹲下身用手指捻了一小撮土放在鼻子下仔细嗅着。

　　“是啊，但是我确实看不出什么异常情况，来，小谢，先放血吧。”

　　周还君把手中的瓷碗递给谢寂清，谢寂清接过碗将背上的尸体放在地上，用力撕扯开他颈部被周还君割开的伤口，血滴飞溅到他脸上。

　　周还君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对了，小谢，你好像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工作？”

　　谢寂清把碗靠近裂口，不断有血汩汩涌出。

　　他用手指拢了拢耳边的发丝，抬脸道“我啊……就是普通的超市售货员，也没什么好说的，这正准备换个工作……”

　　“看你倒是熟练……”

　　周还君歪歪脑袋。

　　“卧房里的尸体还有现在放血，你难道都没有感到反感吗？”

　　“反感什么？这些人……算是人吗？”

　　谢寂清垂下眸去，利索地将碗里的血撒进水里。

　　周还君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迟疑，随即便笑出声来。

　　“是……不算。”

　　鲜血在清澈的水中弥漫开来，明明只有一碗血，却将这一整片水域都染红了。

　　周还君看出不对，往后退了两步，黄狗也呲牙对着水面发出低沉的威胁声。

　　韩娅此时也悠悠转醒，瞪大了双眼看着殷红色的水面。

　　“水中仙……”

　　谢寂清痴痴地看着河水，在幻觉中出现的那冒泡的河水中的一张张人脸此刻在他的脑内无比的清晰。

　　河水骤然上升，在河中央的部位出现了一个五人多高的水柱，逐渐幻化成一个人形。

　　水不断流动，那个人形的东西的形态也在不断变化着。

　　“你是水中仙……？”

　　谢寂清走上前，他内心很平静，在看见这非人的东西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犹如被那东西蛊惑了一般。

　　“错误……祭品……封住……生辰……吾……”

　　毫无联系性的文字从那人形怪物口中发出，犹如多重声音交杂在一起。

　　“祭品是错误的？祭品的生辰是错误的？他们封住了你？”

　　谢寂清在脑内快速组合着水中仙所说的话，水中仙并没有否认，又接着道

　　“祭品……水……吸食……红菜……对立……小心……”

　　“如果我们把祭品帮你找来放进水里，你知道如何出去这村子吗？”

　　谢寂清问。

　　“路……轮回……死……诅咒……无……”

　　水中仙咬字清晰，虽然依然无法完全解读祂的意思。

　　“你想要的祭品是人？多少人？”

　　谢寂清开始与祂谈起了条件，旁边的三人沉默地看着他。

　　“生辰……正确……一……错误……红菜……”

　　水中仙突然俯下身来，巨大的阴影瞬间将岸上的几人罩住，暗红色的水珠打在谢寂清脸上。

　　“祭品……祭品……走……离开……祭品!!!!!”

　　随着“哗啦”一声，水中仙破碎开来，化作一阵水珠砸向水面。

　　“你能听懂祂说的话？”

　　周还君饶有兴趣地眯眼看着谢寂清。

　　“把祂说的那些词打乱再组合，我也不清楚我分析的对不对……”

　　谢寂清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水。

　　“但我觉得祂的意思是需要找到正确的祭品才能放我们出去。”

　　“正确的……姜国正的尸体不行吗？”

　　周还君的眼神看向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

　　“小盛警官，我不会游泳，你可以帮忙把这尸体放进水底拿淤泥盖住吗？”

　　盛清影瞥了他一眼。

　　“这水不深，你自己也能下去。”

　　周还君干笑两声不说话了，倒是谢寂清紧接着开口。

　　“祂没有选择这个祭品，祭品应该和生辰……”

　　一提到生辰谢寂清立刻想到了自己在幻觉中所见的那个生辰八字。

　　杨小婉……

　　但是杨小婉现在已经死了，变成那副鬼样子，连丧葬队都是死在她手上，要如何才能把她的尸体抬进这河里呢？

　　难道他们从没有救下杨小婉那一步就走错了？但是当时那种情况冲出去也只是丧命……

　　“生辰……？”

　　周还君皱眉。

　　韩娅呆呆地看着水面，嘴里嘟哝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祭品……神…符咒……祭祀………”

　　“有一些祭祀确实要选择生辰八字对应的人……”

　　周还君沉思。

　　“古代人祭，尤其是祭祀一些特殊的神，对八字这方面还是有一定要求的……”

　　“呜……”

　　韩娅突然哭出声来，再次双手抱头将脸紧贴地面。

　　“祭祀……杀人……不要……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