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声钟响》穆洛残图

10、燕子

　　韩娅的口中不断发出尖锐的叫声，就好似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

　　“你到这里之后到底做了什么？”

　　谢寂清蹲下身，阴沉着脸紧盯着韩娅那躲闪的眼神。

　　“我没有.....我没有......都是神的旨意......神会保佑我的.....”

　　韩娅浑身都在哆嗦，抖若筛糠，双手的指甲深深陷入杂乱打结的头发中。

　　“你也见过水中仙，你撒的是谁的血？”

　　谢寂清接着问，拿过瓷碗来对着韩娅的脸。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谢寂清愈发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不对劲，盛清影说她有过犯罪记录，即便是现在疯了，那也是不可相信。

　　像那个姜国正一样不可相信。

　　“韩娅.....韩老师，都到这个地步了，有什么事是不能跟我们说的呢？就算你犯了罪也只是会被送进精神病院，你说是不是？”

　　周还君也凑上前来，语调上扬用一种类似于调侃的语气道。

　　“不要去.....不去那里....精神病院.......他们打我，神不会原谅他们的.....”

　　韩娅侧过身去，依然不肯正眼去看两人。

　　“好吧，既然你什么都不肯说，那我们只能先走了，祝你好运，韩娅老师。”

　　周还君摊开手，转身走向一旁的树林。

　　“周老师。”

　　谢寂清突然叫住了他。

　　周还君的身影一顿，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周还君转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没记错的话你刚醒来的时候也在这附近，你没有见过韩娅吗？”

　　“啊.....可能有时差吧，我没看见她，我在刚醒来后不久就看见了丧葬队，跟着丧葬队走以后见到了你......韩娅老师估计在这林子里。”

　　周还君满脸轻松的模样，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

　　“林子.....林子里有怪物....有东西在跟着我....”

　　似乎是听见了周还君的话，韩娅抬起脸来怔怔地看着那片林子，面露惊恐之色。

　　“怪物？”

　　盛清影问，顺着韩娅的眼神看向林子，林中很静，甚至连蝉鸣鸟叫都没有。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韩娅又垂下头去，直直地看着地面。

　　谢寂清在脑内快速组合着目前所有的线索，结论愈发清晰。

　　也许.....村子里的人刚开始是要把杨小婉献给这水中仙，或者说杨小婉是被水中仙所选中的人，因为她的八字与之相契合。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阴差阳错之下村里人却将红菜献祭给了水中仙，而这个阴差阳错，极有可能是杨小婉造成的，为了自己能活下去，故意造成的这样的结果。

　　红菜成为了村中新的恶鬼，因为害怕她作祟所以村民将她拜为无名神。

　　只是为什么自己总是会陷入与红菜有关的幻觉，而水中仙和红菜究竟哪一方是正确的，现在还没有定论。

　　他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于自己从红菜所在的院子里醒来的缘故。

　　不知道现在院子里那个吊死的女人和小孩还在不在....

　　“所以.....要不要先去林子里看看有没有线索，然后再回村里找祭品？小谢，你对祭品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

　　周还君把祭品的问题有意抛向谢寂清，似乎是在想引出他的话。

　　“杨小婉。”

　　谢寂清道。

　　“杨小婉？你幻觉里的那个人？不过你怎么确定看见的照片上的那个女人就是杨小婉本人呢？或者说...你怎么知道把你拉入幻觉的究竟是杨小婉还是红菜呢？”

　　周还君眯眼，他每次在怀疑亦或思考的时候都会以这种眼神看人，让人有种城府极深的老狐狸的错觉，谢寂清从一开始就觉得他老师的身份存疑。

　　不过他这次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仅凭几张照片和生辰八字，怎么能判断那张照片....那个被丧葬队杀死的女人就是杨小婉呢？

　　不过如果是这样，那么之前的推论就又要被推翻重来了。

　　谢寂清低下头去，嘴里喃喃重复着那个名字。

　　“杨小婉.......”

　　现在也只能去继续找线索才能确认谁才是那个祭品了。

　　有了祭品，才有资格跟水中仙谈条件。

　　周还君走在最前面，后面是盛清影架着韩娅跟着，谢寂清环顾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始终想着韩娅口中所说的怪物。

　　几人向前走了一段距离，隐约可以看见林子后的山影，后面的山很高，看着十分陡峭，与谢寂清刚来时所爬的山不同。

　　这村庄群山环绕，是个名副其实的落后山区。

　　突然，有黑影从树枝间倏地穿过，几人立即警戒起来，抬头查看。

　　“燕子.....”

　　韩娅低声道。

　　眼神发直地看着不远处的山。

　　“你怎么确定是燕子？”

　　盛清影问她，她不再说话了，别过脸去，显然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见四周不再有动静，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前进。

　　半晌，终于到了山脚下。

　　从山底往上看，仿佛一眼望不到头。

　　谢寂清感觉自己的脑袋一阵眩晕，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山腰处探出头来，又快速缩回去。

　　“有血味.....”

　　盛清影皱眉，放下架着的韩娅，开始寻找着血腥味的来源。

　　谢寂清经他一提醒也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随之也跟着他寻找起来。

　　韩娅在原地跪着，目光在三人身上飘忽不定。

　　周还君还是那副悠哉的模样，他将身体靠在石壁上，把玩着手中的玉佩。

　　“这里...”

　　还是盛清影先发现了情况，几人立刻凑上前去，只见那杂草丛中，被人用土胡乱覆盖着的，是一具刚死去没多长时间的青年尸体。

　　尸体的面部朝下，后脑勺上是一处狰狞的钝器伤口，看上去是被人从后面偷袭用石头砸死的，但这伤口中还有一处小洞，看样子很深，不知是用什么武器所致。

　　“哦......”

　　周还君把那尸体翻过身来，尸体的面部已经被石子划烂，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但光从体型特征来看，应该没超过二十岁。

　　“真可怜.....”

　　周还君咋舌，脸上却看不出一点怜悯，还不如他当时听见韩娅是同行时的表情生动。

　　盛清影作为警察的直觉让他开始翻找青年的口袋查找线索，但除了一枚打火机外什么都没找到。

　　“这人....不会是村里人吧？”

　　周还君问，双手抱胸站在一边。

　　“不是。”

　　谢寂清在盛清影还未开口前答道。

　　“这个打火机的样式和他衣服的款式跟这村里的情况不一样，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和我们一样的听见钟声被弄到这里的人。”

　　“看不出来你还挺懂这些流行一类的问题？”

　　周还君打趣道，眼神瞥向一边的韩娅。

　　韩娅突然又发出了尖叫，双手抱着头躬下身去。

　　“怎么了？”

　　盛清影的语气中带着些不耐烦。

　　“怪物.....我看见怪物杀了他....”

　　“什么怪物？”

　　谢寂清问。

　　“燕子.....是燕子！它飞到那个男的的后脑勺上，啄开了他的脑壳，吸食他的脑浆！”

　　韩娅很激动，语气都在发颤。

　　“我就拼命的跑.....我很害怕....直到跑到水边.....我看见了那个东西.....”

　　“水中仙？”

　　周还君道。

　　“对。”

　　韩娅咽了两口唾沫，连忙点头。

　　谢寂清无法确认韩娅所说是否是真的，还是她编出来唬人的谎话，毕竟她有着犯罪的前科，这人是不是她杀的还说不准。

　　还是说她杀了人以后装疯卖傻？

　　“报应啊.....都是报应啊......神降罪给他的报应！！”

　　韩娅双手合拢，脸微微上抬，紧闭着双眼似乎是在祈求着什么东西。

　　“她当时....不会是因为邪////教才....”

　　谢寂清小声问盛清影，盛清影没回应这个问题，他也不清楚当初究竟是什么情况。

　　“韩老师.....”

　　谢寂清靠近她，韩娅丝毫不理会，自顾自地拜着神。

　　谢寂清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蹲下身去，脑袋侧向一边。

　　“你告诉我，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你杀的，他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对你的神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