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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倚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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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里正是最热的时候,赶上了最烈的秋老虎。
凌云在将三面车帘尽数掀开,让马车外的风能更多的吹进来。马车里空间小,为了不挤着凌云,齐无殷自告奋勇的担任起赶车的活计。
则延这次没有跟着他们,留在卷上珠帘帮青衣姑娘。
虽然青衣很用不着,偶尔还会觉得带着个人一道进出还颇有些麻烦,好在则延是个聪明且话少的,关键时候还能拿出来用一用。
虽然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得上。
则延找过一次齐无殷,直接开口直言说想要赎回青衣的卖身契。
齐无殷当即愣住了,因为青衣从来都没有卖身契放在他这儿,不对,她哪儿来的卖身契?
则延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大哥,我讨好您都来不及呢,哪儿敢跟您说假话啊!”齐无殷一脸诚恳,“就算有卖身契,就青衣这个赚银子的速度,早八十年都能给自己赎身了,我哪能留得住她啊,她就是我请的姑奶奶,我都得按时上供呢。”
则延当即一脸深沉地走了……
季沧浪骑着快马远远地走在二人前面,不去打扰他们。
凌云拿着蒲团往车门坐了坐,“我记得你说过你们家原先在皇城也有一处院子的,为何一直没见你去过?”
小黄胖子热的摊成一大片煎饼,躺在椅子上若无其事地睡大觉。
“那处太久无人去过了,也不曾有人打扫。”齐无殷道:“况且,那处已经荒废了好几年了,若真是要重新住人,就打扫置办用具都得费上好些心思。”
“我想在皇城置办一处宅子给则延,却总想不到个合适的地方。”凌云若有所思继续道:“这次回去了之后,王府南边那两处厢房得好好改成个别院,等则延和青衣姑娘回来了之后让他们搬到别院去住。”
齐无殷一边驾车,一边靠着车壁上偏头与凌云道:“没想到你还操的这个心,不过你放心,青衣肯定还是更愿意呆在红妆缦绾,虽然这地方听起来确实不是那么好听,但他在红妆缦绾做事方便,若是真的让她天天呆在家里啥也不干,那还不如一刀杀了她。”
不等凌云回答,齐无殷突然道:“我现在很怀疑,则延打不打得过青衣……”
“……之前则延说过,青衣身手很好,让我出门一定得带着她。看来是已经交过手了。”凌云看着前方一脸认真的偏头问道:“你觉得他们谁赢了?”
齐无殷一手勒着缰绳,一边摸了摸下巴,“得看是个什么情况。青衣惯用短剑,身法比我还灵巧许多,与人近身战术的话会更胜一筹;则延的路子还是太正派了,况且他惯用长剑,若是二人真是对上的话,不使阴招则延更胜一筹,然则反之。”
“那若是你们三人一同对上的话呢?”
“那得看是什么情况了。”
“比如说?”
“光明正大的比武是则延,偷偷摸摸的话,那就是你相公我了。”
凌云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好好赶车,小季都快瞧不见了。”
这人嘴上越来越会胡溜了。
一路上三人都赶得很快,毕竟这样的话能吹吹风,也能凉快许多。
等到三人到了凌城时刚好入夜。
方伯在府门口等的老泪纵横,看见凌云平安无事,还被调养的双目有神、面色红润,当场就认定了齐无殷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来当郡王府的王妃,就连与他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一路奔波了好些天终于能好好洗个热水澡,凌云舒服的泡在浴桶里连眼神都有些迷离了。
甚至齐无殷挤进来同他一起洗的时候,他还主动给他让了些位置,任由人揽着自己也不反抗。
“真累着了?”齐无殷问到。
凌云眼睛也不睁开就这样枕着他的手臂,“废话,一路上热的浑身是汗,在驿站也不好大张旗鼓的放肆,得有好久没这么舒坦过了。”
“今儿方伯说你看着比之前气色更好了。”齐无殷贴着他耳边悄悄道,“我是不是没多久就该解禁了?”
凌云慢悠悠地睁开眼偏头瞧着他,默默地盯了他一会儿,平静中带着质问道:“你觉得呢?”
齐无殷看着他的眼神,嘴上仍然不放弃,“我觉的行。”
“本来是行的。”凌云身子往水里沉了点儿,“不过现在回来了,我想起来上次的事儿了,现在记着仇呢,你看着怎么讨欢心吧。”
“咱不是说那事儿都一笔勾销,谁都不再提了嘛?”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凌云偏过头去不再看他,“上次,就在这个房间,就那张床上,你自己存了什么心思,怎么对我的你忘记了?”
邪了门儿了。
凌云要是不提起来,自己是真的要忘了。
上次他确实是故意将人做的起不来床的。
齐无殷赔着一片笑,“那给我个机会给你赔个不是呗。”
“嗯,给了,怎么赔?”
“你转过去,我帮你洗头发。”
凌云听话地背过身去,任由他摆弄自己的头发。
“还生气吗?这样哄你能算数吗?”齐无殷看着他光滑的脊背,不由得忍着咽了一口气问道。
凌云原本很不喜欢让别人碰他,皇城王公贵族的公子哥几乎个个都是被丫鬟小厮伺候着长大的,但凌云很小开始便自己做这些沐浴穿衣这种私密性的事情,从不让外人插手此事。
但现在这样被他伺候着这种小事,他又会觉得隐秘而又自然。
他很愿意将这个人放到自己地盘儿里来,也愿意去选择信任他,甚至将自己的一切都与他分享。
“还行吧,不气了。”凌云心满意足的答道。
齐无殷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过头看了一眼他滴着水珠的下颌,“那我是可以了?”
“你说呢?”凌云反问道:“我还以为这么久了你都不想呢?”
“想是想的,但我哪儿敢不遵医嘱啊,咱可不能因小失大。”齐无殷拧干帕子将他的头发束起来,又用干净的帕子帮他擦干身上的水,“况且在霖州我要是对你做什么,大哥不得一刀劈了我……快去穿衣服擦头发,可别再着凉了。”
凌云穿着寝衣坐在床边擦头发擦得一丝不苟。
齐无殷收拾东西再进来时便看到这幅场景,忍不住笑了。
这要是搁以前,凌云这会儿肯定擦得随心所欲,宁愿等着他自己干透,也不愿自己动手。
现在是真的不一样了。他是真的开始在乎了,都懂得爱惜自个儿身体了。
齐无殷走到他床边坐下,将药碗递给他,“今日吃的少,允许你少喝几口。”
凌云一口气干的不见碗底,蹙着眉张嘴含住递过来的蜜枣,“这还得喝到什么时候啊……”
“应该快了。”齐无殷道:“上次我哥不是说再有个两个月就可以只吃药膳了,反正你平日里也不爱重口的,跟药膳也差不了多少。等半个月后兄长他们回来了,再给你好好瞧瞧,说不定养的好,就只用再吃一个月的药了。”
“都怪皇兄……”凌云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不然的话咱们现在肯定不是这样干坐着聊天……”
“好了,明日咱们去见他的时候,好好找他算账。”齐无殷都开被子铺好床铺,“近日你也累坏了,早些睡下,明日还有的忙活,我去熄蜡烛。”
翌日,凌云破天荒的醒了个大早,天色才刚刚有一丝朦胧的影子,他猛地坐起来,才意识到好像醒的太早了……
齐无殷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睁开眼道:“醒的这么早?做噩梦了还是太热了给热醒了?我去叫人给房间里放些冰块……”
凌云回过意识,才发现吵着身边人了,喃喃道:“不是,没什么,只是醒早了以为要准备进宫了,继续睡吧……”
果然最好睡不过回笼觉。
凌云再次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影了,只剩了些淡淡的味道笼在被褥里。
齐无殷早就起来了蹲在厨房里抢了厨娘的活计,正给人做着药膳。厨娘在一旁做好了早饭问道:“今日你们是拿到房里吃还是在偏厅用饭啊?”
“放在偏厅吧,我去叫人起来,多走两步能给他醒醒神。”齐无殷道:“婶儿,您看着点灶上,等这旬火没了,这粥就该出锅了。”
“行,你快去叫王爷快些起来,饭菜凉了就不好了,我去让人叫小季大人。”
凌云还眯着眼不想动弹。
他久违的睡了一个好觉,一点也不想醒来。
齐无殷推门进来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只以为他还在睡觉,轻手轻脚的从衣橱里拿了衣物坐在床边轻声道:“醒醒,起来用早饭了。”
凌云睁开眼来对上那双浓墨色的眼眸,声音还有些未醒过来的困倦,“醒了,但不想动。”
“那不行,你得动。”齐无殷道:“再不动饭菜都该凉了。”
“那正合我意……”
凌云嘴上说着不起,人却已经从薄被里尝试着坐起来。
齐无殷伸手将人捞到自己肩上挂着,“你不想动,那今儿我伺候王爷换衣裳。”
凌云果然不动了,靠在他肩头瘫软在人怀里,任由齐无殷摆弄他的手臂衣袖,再帮他系上带子,就连洗脸梳头也都一并包揽了,忙活了好一阵将人收拾妥帖。
他拉着凌云的袖子,带着一脸惬意地走在前面,穿过雕花的连廊,慢悠悠走过绿荫,一前一后的身影透过竹帘,齐无殷突然转身停下来。
凌云仗着有人拉着他带路,脑子还懵着不想睁眼睛,就任由齐无殷带着他绕路,结果没算到此人存了这样的坏心思,没顾得停下来,直直地撞到他怀里。
凌云懵住的脑子当即就清醒了,还以为自己撞到了什么东西,连忙睁开眼才发现被人使了坏。
“你故意的?”
“是啊。”齐无殷笑道:“我故意的,看你一直迷迷糊糊的,想个法子让你清醒下,不然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又欺负你了,晚上都不许你睡觉的。”
“……”凌云从他怀中出来,“就算别人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我看起来才像是受欺负的那个?”
凌云活动活动了胳膊,轻轻打了个哈欠,“只是因为打小便能睡而已,少时看过大夫,那时大夫只是说小孩子长得快,睡少了精神头才不足,还说我是在睡觉长身体呢,现在想来,许是那位大夫学医不精或者是胆子太小不敢给我随便下药方,怕我吃出个好歹来。”
“幸好我哥医术过得去还胆子大,不然现在就该抱着你皇兄的大腿哭了,求他把太医院的能人都赐给我用一用。”齐无殷面上又带着若有若无的恼意,“这事儿还得怪他,他要不脑子发热,现在至于这样吗!”
凌云仿佛听到了什么乐子,突然从他身后偏过头出来打趣他,“抱着我皇兄的大腿哭?怎么哭?你现在哭一个我看看?”
齐无殷深沉片刻,缝上了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