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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关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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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接到一封你兄长的密信,他没直接传书与你怕是不想让你家那位担心。”高山岑一改往日墨发尽散的模样,反而将长发全部束起来绾好。
“现在让我去霖州?我昨日可才刚回来。”齐无殷面色凝重。
高山岑:“前日那事你也知道,怕是不久就该有命令要让你回去了……”
齐无殷拿着信看了一眼靠在门后一语不发的季沧浪道:“收拾东西,去霖州,我先回去一趟,申时动身。”
凌云晒够了日头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屋,便瞧见院门的人回来了,“今日怎得回来这么早?”
齐无殷走到一旁帮他收拾着,带着人进了屋,“我得出去一趟……”
“什么时候回来?”
“归期……未定……”
“唔……”凌云面露难色,颇有些自言自语地喃喃道:“这次这么麻烦吗……什么时候启程?”
“今日。”
凌云深吸了口气,不禁笑了,正对上那双眼眸,应道:“去吧,记得早些回来,不能带着伤!”
齐无殷低眼看着手中的书卷,又看向凌云那双温柔的眉眼,觉得好似有很久都没见过他了,目光痴痴地落在他的琥珀色的眼眸里,半点都舍不得移开。
静默了足有半晌,齐无殷才弯眸冲着凌云笑了,“放心,肯定全须全尾的回来。”
卷上珠帘,灯火通明。
三楼仿佛被隔绝在整个歌楼之外。
“真的反了?怎么他们行二的都这么爱搞事情啊,自己都不是皇家血脉,空享荣华富贵不好吗,干嘛每天想着搞这些……”
齐无殷作为人类的怨气此时此刻不必鬼魂少。
齐无忱将卷宗拍到他胸口,看闻齐似的眼神扫了他一眼,“自然是没有反的,只是上头那位猜忌得很,对于这种事无法容忍罢了。况且这只是个说辞,真实的情况怕是不止这么简单。”
“既没有存实的证据,便让我随便将人解决了,这不合规矩,暗卫不是这么用的……”齐无殷面露难色。
他瞥了一眼坐在一旁气定神闲的季沧浪,“今日便再教你一点,咱们暗卫不干无缘无故杀人放火的勾当,做事是要讲究证据的。”
“收一收你那跑了八百里远的心思,没白纸黑字让你让人灭了,只是让你注意着。”齐无忱转身坐下来拿起杯盏继续道:“再者可能因为你与思之走得近,借机敲打他罢了,只是我私自将你叫过来,只是怕你被冲昏了头脑快马加鞭跑回去与人理论一番再触怒天颜,那就真的给思之添了大麻烦了。”
齐无殷笑了笑道:“那道还不至于,这点数我心里还是有的。”
“阁主大人心里有数就好。”齐无忱没好气道:“近日别回去了,你的人我会让山岑看好定不会出乱子,你跟小季去趟西北,眼下除了你俩没人能保住那人了,还是老规矩,双腿已废,罪责已清,无辜之人不必赔上性命,要如何都随你们,若是真的没保住小命那也是他自己的造化。”
说完便开了暗门准备从水路离开,临走前又道:“别住这里了,去医馆别院吧,小季也一起来吧。”
“不了,我们即刻启程。”
快马加鞭抄尽各种小路,半月有余终于摸到了关阳城,当朝封亲王王府的所在之处。
关阳在甘陇上方,大凌商路的起点,沿街虽不比皇城气势也不比江南繁华,但带着独有的西北韵味。
已经到了二月末,阳关的风还带着浓重的寒气。
齐无殷与季沧浪寻了家客栈暂且住下,思考着如何把这一出金蝉脱壳的计划完整的实施出来。
思索了半日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让他不死简单,让他不作死便要难上许多。
想来想去二人合计一番,干脆先想方设法潜入王府探查一番,再盯紧封亲王的动向,一有风吹草动直接跟皇城汇报情况,若是真有异心再让天子自己决定此事到底如何处理。
二人盯了整整三日,封亲王宛如真的就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亲王?
整整三日都未曾出府,只是在府里让人唱弹琵琶,表演飞天歌舞。
季沧浪守在大门外侧远处的饭馆二楼盯着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舞姬歌娘,总觉得有些怪异。
此地虽多有漂亮歌女,但不至于各个都如此貌美如花且能三日不重样,这都快赶上皇城的红妆缦绾了……
齐无殷扮作来往商客在侧门后的会馆住了三日,与来往商户攀谈多日竟也察觉出这关阳城的水也是极深,至少来往商户们都愿意来这里行商,都知道此地有亲王在此,对各种外地来的玩意儿爱不释手,常常花好几倍的价钱买各种稀奇玩意儿。
这地儿食邑如此丰厚的吗?
那凌云在玉门的王府,食邑怕是用都用不完了吧……
齐无殷收拾了行头大摇大摆地走进饭馆,上了二楼到季沧浪面前坐下,嘴里便开始说些有的没的“小兄弟不介意我蹭个饭吧?若是不行那这顿我请你了!”
季沧浪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随意。”
齐无殷唤来店小二,“五个招牌菜,半壶好酒。”
店小二麻利的,具有象征性地擦了擦桌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嘴皮子利索地答道:“好嘞!”
菜很快上齐,齐无殷道:“这几日如何?”
“没什么可疑人,但歌女舞姬换了无数批,各个貌美如花且不重样……”季沧浪喝了口酒回答道。
齐无殷抢过酒壶,“小孩子家家的喝酒什么……”抱怨完又继续道:“会馆来往的客商全都在说老二很有钱,看来是真的了……”
刹那间齐无殷像是明白了什么,“那些歌女有什么特征吗?都是本地人这些小地方能一时间弄出来这么多人?想想就有问题……“
季沧浪盯了一天原本也不饿,现下菜上齐反倒有些饿了,“你说得对,我看了拿些女子的模样,有些不似中原人,和虞……师娘的母亲那边的人长得有些像……”
季沧浪差点脱口而出“虞郡王”,话到嘴边堪堪忍住,此地人多口杂多有不便因此换了称呼。
但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鬼使神差地冒出来句师娘。
齐无殷用一种你已经凉了的眼神看着季沧浪,“你可真会称呼,若是让他知道了,估计得拿戒尺砍你……”说到此处,齐无殷面色上竟还带着淡淡的笑。
季沧浪白了他一眼,“看你这样子,你还挺享受这称呼的……”
“咳……说正事。”齐无殷拉回话题,“你看清了,当真如此?若是此种情况那便不好说清了,且我甚至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清白的了……这个可能会牵扯到凌云的母亲那边……”
甚是难办。
季沧浪不是个磨叽的人,三下五除二解决掉大半饭菜,“若是真的,你是要保谁?”
齐无殷拿筷子的手都没停,“你问的这话有大问题,且先说我效忠于谁,再说你本是谁的人。”齐无殷眯着眼盯着季沧浪,“小兔崽子你是在套我话呢?”
还未等季沧浪狡辩,齐无殷便自顾自道:“是,我就是要保他。”
季沧浪停箸,一脸平静道:“套你话是真,但我心中自有道义,况且你是我师父,这些日子你们所做的我也都看在眼里,并未觉得你们有何不对,相反我甚至觉得你们所作所为才是更有人情味的;况且你这性格,不保他我是不信的……”
齐无殷被这一番义正言辞逗乐了:“你这么孝敬,那我卖个面子给你求个剑术师父,那人剑术了得,我与他对招最多撑六个回合便被败下阵来。”
“谁?”季沧浪眼神中带了丝光连忙问道。
“你师娘的近卫,若是不嫌麻烦可以住到我那院子里,反正我那间屋现在空出来了,等日后你去了,刚好可以日日耍剑术给你师娘逗乐子。”
齐无殷面上一本正经,但嘴里说出来的话是真该打!
季沧浪对他嘴里蹦出来的不该听的词直接过滤掉,思考了片刻道:“可以。”
齐无殷没接他的话,余光里盯着远处的王府大门,“大门出来人了,别盯着看,吃你的饭。”
齐无殷余光里将这些人看了个尽才尽数喝下一碗酒,“吃完了吗,吃完了回家。”
“嗯,差不多了。”
客栈内。
齐无殷:“虽说封亲王应是没这个胆子的,但也不得查上一查他是否有勾结外族之嫌,那两名女子你去跟着,把底细全部查清。”
季沧浪:“那你呢?”
齐无殷:“我去一趟宫里见见老大。”
刚休息没几天齐无殷又一路踏着风尘赶到了皇城,不过好在他的马脚程比一般的马要快很多,不过五六日便赶到了皇城。
顾不得沐浴更衣便直接递了信物面圣。
他这个大人做的确实要比朝中其他正牌官员做的要随意的多。
面圣衣冠不正也无甚大雅,万万不能误了事情。
凌竹面色较之前已经好了许多,有发妻和太医的悉心照料半条命算是还在,只是精神头看着不如以前。
他半靠在榻上看奏折,见到来人还有些惊讶,“难怪星宿司上了奏折说天象不好,原来是齐大人回来了,有何事传书都解决不了了,还需你大老远跑回来?”
齐无殷与凌竹虽互不信任,但二人盟约尚在又互相交底,再加上父辈们各种情感揪扯的原因,二人也算互帮互助多年。
亲人谈不上亲人、朋友算不上朋友、敌人说不上敌人。
其中感情颇为复杂,凌竹对齐无殷没什么好感,但也不太允许别人对他说三道四。
也完全没必要加害。
刚登基时凌竹心里是恨齐家两兄弟的,但完全是将自己母亲所受的强加给了这两兄弟;但这几年他自己与皇后感情甚笃,也慢慢看清了一些无法强求和注定被辜负牺牲的东西。
比如自己父皇注定会辜负自己母后;而自己也注定会为了妻子牺牲过多的皇室要求他的东西。
齐无殷听到皇帝的阴阳怪气的玩笑都没打趣,面色依旧凝重,“上次陛下让我查封亲王,相信陛下自己也不信他会有谋逆之心,况且他眼下双腿已废翻不出什么花样。但前些日我与季沧浪在关阳城整整三日,瞧见了各式各样的歌女舞姬从他的府里出来,其中有外族人,关于是哪个外族之人季沧浪还在继续追查,眼下我回来一趟问陛下,后续查出来陛下该如何?”
“跑了一路,暂且喝口茶。”凌竹合上手里的奏章,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听闻你与我那三弟走得很近?”
齐无殷没想到他会如此问,但也坦坦荡荡的答了,“是,很近。”
凌竹嗤笑一声,“应的如此干脆,你就不怕我今日让你出不了大殿?”
“陛下不会的。”齐无殷道:“这么做完全没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于陛下,我现在对于您来说还有用处,不至于直接杀了,最多就是囚起来,等季沧浪坐稳了位置,再将我秘密处理了;若是为了凌云,于他而言,杀了我,他不会好过的。”
“你最好记住你今日说的话,你们二人我不做过多干涉,若是他有什么我不介意让你亲自了结了他……”
“陛下放心,他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