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1、密令 ...
-
江枫昏睡了整整三日才勉强醒过来。
齐无忱却一点要醒来的迹象也没有。
伤口还未完全长合的疼痛让他醒来眉心便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正准备撑着手侧身起来便被齐无殷拦住了,“别动,伤口还未长合。”
江枫偏头便看见齐无忱毫无血色地躺在另一侧的榻上,瞬间便要起身,却被齐无殷摁地死死地,“我哥一时间醒不来,但他睡过去之前说自己没事,你再动他醒来就该真的有事了。”
江枫扯到了背后的伤口疼的倒吸了一口气,“他如今什么情况,为何脸色这么差?”
“你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你这面色可不比我哥好到哪儿去了。”齐无殷看着江枫倔强的动作说道。
江枫面色阴沉的蹙着眉回想着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清晰的记得那日齐无忱在他怀里想替他挡下侧面来的那一刀,自己急中生变没来得及杀死那人只得用后背挡下那一刀,无忱却在自己怀里吐出了一口血,思及此处他面色更不好了。
江枫面色带着焦急道:“你先说他如何了,明明那时他并没有受伤为何会面色如此的差?”
“军医看过了,说看不出什么问题,不知为何会这样。”齐无殷负着手看着面色惨白之人继续道:“不过我猜测可能是他少时被人种了毒留下的后患,毕竟他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太特别了,西南那边本就邪门的很,我在那边几年才发现那边有些地方太过封闭,医巫毒蛊都不分家的,不过这些都是我猜测,具体是如何还需等兄长自己醒来。”
就在这时,随行的大夫一脸阴翳的带着药童走进来,“江统领醒来便好,在下还需要给江统领换药,还请您忍一忍。”
江枫“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血淋淋的一大道伤口,仿佛正在吞噬着血肉,疼痛的感觉清晰地从背后传来。
他一声未出,直到换好药,他才勉强披着衣袍问道:“他的情况如何了?”
“恕在下医术不精,诊不出来什么。”军医道:“不过这也未必就是坏消息,下官昨夜在一则民间闻则里翻到这样一个情况与公子的状况有些像,书上说那人也像这位公子一样毫无病症,只是身体虚弱,睡了五六日才醒来,醒来后只是气血两虚而已,并无其他症状。”
“那可知为何为有这样的症状?”江枫焦急地问道。
“这个书上并未记载的太过清楚,甚至有些虚假。”军医说道:“那书上说似乎有某种蛊毒在他的身体里,这种东西会分母蛊与子蛊,他们有共生承命的效果,不过这种东西都是虚假而已,不具有真实性。”
江枫面色凝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齐无殷又看了一眼军医,“此话当真?”
“当然是做不得真的,这种东西其实大多都是假的。”军医言辞恳切地回答道:“换好药了,在下就先告退了。”
江枫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齐无殷忽然开了口,“他有没有给你吃过什么东西?在你觉得不对劲的时候。”
江枫认真思考了许久道:“没有。”
说完他又顿了顿:“我不确定,毕竟他如果想给我吃什么,定会滴水不漏,我并不能发现,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齐无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应该知道他小时候的事。”
“他与我说过一些,他说他小时候因为被人试毒所以导致身子虚弱,后来毒拔干净了也没留下些什么大毛病,除了这些他便不再说什么了,再问他也不再多讲了;我怕让他再回忆起那段不好的记忆,又恐他已经忘记我却又要让他回忆起,便没再多问过此事……”
齐无殷敛眸坐下,“他小时候不是被人试毒,是试蛊,虽然蛊毒不分家,但还是有些区别的;有些毒是能解的,但蛊不一样,种下了就是种下了想要再清干净就难……直到他十四五岁的时候人长大了些他身子才好了一些,拿些蛊才在他身体里慢慢消失,这么多年他自己也在研究这些蛊毒,才把自己医的差不多……”
江枫额角狠狠地抽了一下,他沉了眼眸陷入沉沉的抑郁里。
只是一瞬间,他忽然想起来。
他刚知道齐无忱也喜欢他的时候,那还在四年前的江州城外,他被看穿后微微红着面色拼命掩盖自己的无措,还命令他说磨不完草药就别吃饭了。
那时候他似乎吃下去一个什么东西,是很奇怪的味道,他还清晰地记得那个味道游离在五味之外,那时候貌似两人都吃了。
他还问无忱,问他是不是也吃了,那人笑了笑没有说话……
江枫面色越来越差……
齐无殷看了一眼他,“待会儿药我让则垣给你送过来,你记得喝,别再出事了,兄长醒来会心疼。”说完便离开了营帐,去了远处的开阔处看着遥远的海岸与游云。
他知道江枫一定是想到了什么,才会有如此痛苦的表情。
他忽然无比思念起凌云来,那人现在会干些什么呢。
离开的前夜里那种模模糊糊的界限似乎被打破,又似乎什么都未曾发生,只需要一个正常的解释,二人就好像什么关系也没有。
比如说我只是在关心你这种借口。
倒也不是什么关系都没有,至少他们现在算是兄弟。
真荒唐。
但是他又好羡慕,羡慕自家兄长,能想出办法给自己和心爱之人连下这么大的联系。
他现在无比想给自己和凌云建立一点什么羁绊。
他似乎明白了自己兄长是如何想的,若是换做自己,他也愿意用一点什么手段或者办法让他们产生这种同生共死的联系。
不,他不能。
他仔细思考了下,万万不能如此。
他所做的事太危险了,怎能如此呢。
他舍不得让那人为他担一点风险,他只想那个人能永远的平安喜乐,在世人看得见的地方或者是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
他忽然明白了为何三亲王离世之前会说那样的话。
他走到一块高一些的石头上,坐下来轻轻感受着海潮的低语,良久他望着泛着日光的海面与天边游云相接的地方轻轻许了愿:
纵使洪荒山海灭,也愿你所经历的每个星宿晨昏都是有余温的。
海风拍打着潮汐,季沧浪站在远处看了他,齐无殷陷落在沉思里没有注意到远来的脚步声。
季沧浪加重了步子停在他的身后。
齐无殷一直看着远处,未曾转过身来看他一眼,“找我有事?”
“命令下来了,我来唤你一同去商议后面的事。”季沧浪的衣袍宽大,被风吹得有些翻飞,发梢的珠玉也被风吹得拍打出清脆的声音。
“你们看着办吧,与我没什么关系了。”
季沧浪不知该怎么说,此事确实与隐枭没有关系了,但他又觉得应该让他参与进来,一时间走也不是开口也不是。
齐无殷见身后之人半刻也未曾离开,转头看了他一眼,“走吧。”
季沧浪在他转过身时从脸上瞧见一丝不一样的端倪,“你上次说,皇城的人都爱穿白色的是因为虞郡王吗?”说完还未等齐无殷回答,他又继续开口:“你在想他?”
“?”齐无殷给了他一个奇怪的眼神,半晌又道:“徒弟啊,你若是单纯留在外阁我会很厚待你的,你这张嘴可以管一管,有些事看穿了可以不说的。”
“我只是,随便问问。”季沧浪低了声音道:“其实你现在也很厚待我,我感觉得到。”
“这就觉得厚道了?”齐无殷诧异地问道:“那我再对你好些罢,以后你也对我好点儿,起码帮我护住身边的这几个人。”
“比如说?”季沧浪反问道:“师娘?”
齐无殷偏头看了他一眼:“你别瞎说,这话让郡王听到了你半条命要完。”
“我觉的郡王好像不是这样的人。”
“那你是觉得,虽然他脾气确实很好,从来都不会生气,不过他那个凡事都自己熬着的性子就算生气了旁人也看不出来。”
齐无殷瞥了一眼个头不足自己肩膀的季沧浪,“多吃点儿,吃这么少小心不长个儿,日后有的你后悔,我十四岁的时候已经比你高很多了,等兄长醒来得让他给你开个方子养一养,不然日后这么矮会让人欺负了去。”
“……”季沧浪想反驳些什么,一时间却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点,只得跟在他身后缓步进了营帐。
顾灼廷的肩伤还不变随意活动,只是干坐在堂上与高山岑攀谈些许,看着进来的二人便停了声,一脸正色的盯着季沧浪。
季沧浪走过来将密信交给顾灼廷,什么也未说。
顾灼廷脸色变了些,又将信传给其他人。
众人看完信后皆是不再言语,半晌后高山岑淡淡地开口道:“如此这般,是否有些过火了……”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好一个处事果断的皇帝。
“城中还有普通百姓,若是真的如此,确实会波及到其他人。”
齐无殷看了一眼季沧浪,因为这话竟然是从季沧浪口中说出来的,他有些好笑道:“你应该是皇帝的人,你得帮着他说话,而不是帮着我们。”
季沧浪平静的声音打断他,“我并不是在帮谁,只是道义如此,不应该做的事情便不应该做。”
“你太正义了,小徒弟。”齐无殷负着手看了他一眼,“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所以才叫人把相和围起来,咱们也都别大眼瞪小眼了,咋说的咋做吧,你们下不了手,这个恶人我来做。”
高山岑打量了一下他,脸上带着些倦意“你要如何?我同你一起去。”
“老办法吧,东西我去找就行了,你好生看着三位伤患便好。”
齐无殷起身离去,留下两个面色沉重阴郁和一副平淡愤懑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