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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调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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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渔县右边便是相和县。
大军驻扎在相和县城门外,顾灼廷江枫各带了一营人马入了城
城中原本便有驻扎防守的军队,此次他们以巡防为名义在每个驻扎点呆一天,既可以安抚百姓,又能伺机调查,也并不会惹人生疑。
临近正午二人皆没有任何发现,城中仍有许多百姓还在走街串巷,只是比之前的来看人数少了些许。
渔港的乱子并未对此地造成更大的影响,与临近的浮渔县与之相比,相和县还有些许浓郁的年味儿。
齐无忱和他的隼便是这个时候来的。
江枫立在岸上远远的看见他的马匹,开始还觉得有些不真实,那人本应在霖州待的好好的,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他快步离开码头走到正街将人从马上接下来,伸手理了理他被寒风吹乱的头发,又拢了下胸口的衣袍问道:“怎得过来了?我不日便回去了。”
齐无忱借力他的手臂翻身下马,面色冷静,道:“我饿了,先找个地方用饭吧。”
江枫与他生活了这些年,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太熟悉了。
按照以往他一定会先轻轻地笑一下,然后望着他的眼睛说着他饿了,然后再开口说他想吃点东西再说别的。
眼下他冷静的面色里分不清神色,江枫心口忽地紧了一下。
一种即将有大事发生的预感来袭。
他轻轻吸了口气微闭了眼调整了一下道:“好,我让顾将军带你去他们营地。”
驻扎营地内,顾灼廷专程寻了一处无人的营帐命令心腹把手,才将人带进营帐。
江枫先给人倒了碗茶,递到他手上,他在一旁等着他喝完,又续满了碗盏放在桌案上,才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轻声问道:“你慢慢讲,不要着急。”
齐无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对案的顾将军缓缓开口道:“收到你们的信后我便觉得不对劲,整个事件有些长,有些事你们可能都不知道,我先都与你们道来,你们听完了也应该能想明白些。”
他拿起碗又轻轻抿了一口水。
“起初,宫里让查莲州突然出现的金银琉璃器的流向,因为那批金银琉璃器具与六年沿海前见过的那一批太像了,这事是齐无殷去办的,得出的线索不多,但条条指向海边;随后齐无殷到霖州与我说过此事,他说凌云刚到在莲州就被人盯上了。”
“前几日齐无殷说那伙人甚至大年初一也没放过他,不过好在那院子里养的全是高手,只要他不随意乱跑便出不了事儿,然后便收到了你们的信。”
“信里说海边全然搜不到人,这点我跟江枫想的一样,但不确定你们是否还在浮渔县,便让隼一路追着气味找人,索性在这里寻见了;偏偏巧的是我进城的时候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你们难道没发现城中有何不对劲吗?”
江枫见他越说脸色越沉,伸手安抚了下他紧绷的脊背,“你先别着急,慢一点。”
说完他又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轻轻开口:“我们进城的时候确实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但巡视了一圈之后又确实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顾灼廷死死盯着桌案上,“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恰好是不对劲的地方……”
“你是说……”江枫手心一顿,剩下的话咽在了嘴里。
他偏头看了一眼齐无忱,眼底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齐无忱也偏头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一下,“浮渔县刚遭屠戮,眼下相和县便能如此心安理得的过年,这就是最可疑的地方,正常人遇到这样的事,最大的反应便是保全自身,即使此地有官兵的巡防,众人的害怕心里作祟应该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应该如此大张旗鼓地走在街上面无惧色。”
齐无忱说完恢复了一贯如常的神色,甚至不紧不慢地拿起碗盏轻轻喝了一口。
仿佛此时此刻还坐在家里看着江枫与闻齐嬉笑打闹一般。
三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良久的沉默间,齐无忱突然反握住他的手,轻轻挠了一下他的手心,转头带着笑意看着他,“我可不会武,但今日必须得出去,闻齐还在家等着呢。”
江枫闻言,深沉的眸子突然轻了一下,仿佛漫天的愁云都在此瞬间突然消散了。
“行,那我肯定带着你一同出去,若是回去晚了,小崽子怕是要闹了。”
顾灼廷没有开口接着问,起身走到门口。
他不想打扰他们。
虽然他们可能身陷囹圄,四面楚歌。
他们甚至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出去。
若是此城真的不对劲,那么整个城中必然都藏有水匪,往最坏的地方想,整个城可能在很久以前都已经全是水匪。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这一座城是,还是说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有好几座城池都悄然成为了沦陷的状态。
这很难办。
齐无忱恢复了平静的神色看了一眼顾灼廷,“顾将军,如今还需请您出来主持大局,城外驻扎的江南大营我在进城之前就已经吩咐了则垣,待接到我的密信便立刻号令大军进来,但您这边带进来的人马,我无法让他们遵守我的调令,还得劳烦将军想办法。”
顾灼廷也不推辞,直接明言:“眼下城中之前放进来的一千巡防人员也不知还能不能为我们所用,若是猜想无误,最好的情况便是这一千人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我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可能这些巡防人员早已经被掉包了而且还换成了他们的人。”
江枫:“原本说的是每个驻扎点巡视一天,如果现在出去的话,还可能会打草惊蛇。”
“倒也不至于这么山穷水尽的地步,一个小小的相和,还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齐无忱话里带了点轻松的笑意,仿佛局势尽在掌握又好像诸多困境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罢。
他撑着江枫的手肘起了身,看了他一眼后轻声道:“走吧,出去看看现在还有什么局在等着我们。”
巡防大营外一切如常,列队的士兵正在交班巡视海边的情况。
明暗的海潮殷切的拍打着海岸,正午的阳光还带着暖意洋洋洒洒的打在身上,三人沿着堤岸长长地走了一会,一切安静的仿佛他们的猜想只是猜想。
江枫半拉着齐无忱走在顾灼廷后面,站在堤岸边仔细观察了城中地形许久。
两面靠海两边为平地,若是在此地打起来他们只能往陆地那两边后撤,但若是这两面都被包围起来的话,那么他们就只能作为瓮中之鳖背水一战了。
这不是个好兆头。
他越是觉得此地地形对于他们是劣势,便越觉得接下来却有大事发生。
如此想着他不禁紧了紧拉着他地手,生怕下一刻出了乱子会将人护不住。
齐无忱感觉到被捏住的手上力度紧了些,抬头看着他问:“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别瞎操心。”江枫看了他一眼出声宽慰道,又看了一眼在前方巡视的顾灼廷开口道:“顾将军,眼下巡视了三遍了,想必是不会出什么问题了,不如我们先回去休整一番?”
顾灼廷听出来他话里有话,转过身来停下假装放心地开口说道:“若不是江统领提醒,咱们怕是要走到天黑了,那不如先回营帐稍作休息,明日再去下一个巡防点吧。”
三人一路你来我往地各怀心事有说有笑,一路回了营帐之中才恢复了平时的面色。
江枫率先开口正声问道:“顾将军可有方法联系到城外大军?”
“除了派人前去,我这里暂时想不到什么办法。”顾灼廷坐下来揉了揉额角回答道。
齐无忱看着桌角淡淡地说了句:“我来时吩咐过你的手下,城中恐有危险,但军令如山,若是城中有变,你们自行决断去还是不去。”
“不好说,水域总军一向是听令行事,若是没有我的命令他们可能会原地待命。”说到此处,顾灼廷的眉心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太死板看来确实也没什么好处。
江枫起身出了营帐,不一会儿端来几份吃食进来,“先用些吧,还有我发现了些奇怪的东西,直觉不太好,你先跟我出来下。”说着他蹲下身来将齐无忱带出了营帐。
他将人拉到营帐后面死死地盯着他,一脸怒气地将人手腕死死捏住,靠在他的耳边轻轻道:“我身后的栅栏边,有一片绯红的花瓣,直觉告诉我不太对,你看一眼是否是内弟说过的那种美人蕉。”
齐无忱的被他死死的箍在怀里,他瞥了一眼那种花瓣脸色大变,随后挣脱了江枫的手头也不回的进了营帐。
江枫面色阴冷,默了片刻后也一脸怒意的跟着进了营帐。
他收回了刚刚装出来的面色,问道:“如何?”
顾灼廷等他他们开口解释,气定神闲地喝了口汤,坐直了身子看着他们。
齐无忱面色发白,半晌他才抬起头来慢慢开口道:“先前齐无殷与我说的凌云被人盯上了,就是因为在他的住处发现了美人蕉的花瓣,刚刚我们在外面也看到了那种花瓣;虽然现下这里美人蕉开的很多,但这太巧合了。”
顾灼廷不再吃了,闻言便起身道:“你们吃吧,我去巡查巡防大营的情况,顺便摸个底。”说完便出了营帐。
江枫赶紧坐下来拉住的手,蹙着眉翻开他的袖子看了看,“还是红了,刚刚有没有捏疼你?”
说完又轻轻揉了揉他的手腕,妄图把刚刚捏红的一圈印子揉开。
“行了,吃饭吧。”他有些好笑的抽回自己的手,将筷子放到他手里,“难不成还要让我喂你?”
江枫接过筷子有些懊悔道:“我在床上都没舍得弄疼你,眼下你这个印子又得好几天才能消下去了。”
纵使已经在一起好几年了,但齐无忱还是很难改掉这个动不动就会脸红的毛病。
他伸手拍了下江枫的胳膊,脸颊带着丝丝泛红的扫了江枫一眼,又嗔又娇地说了句“快吃,再说浑话你就别吃了。”
江枫听到人恢复了些生气,才颇有些漫不经心地随意吃了些。
虽然眼下他们可能已经被请君入瓮了,但是看着齐无忱脸上的红晕,他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关乎于生死的大问题。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满足了口腹之欲,齐无忱靠着江枫的肩旁闭着眼思考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突然他正襟危坐起来。
江枫看着他的样子也惊了一下,“怎么了,不舒服还是?”
“不是,你快些去寻顾将军,我突然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齐无忱焦急地吩咐道。
江枫一刻也没敢耽误地寻回了顾灼廷,二人皆是一脸神色幽深地走进来看着齐无忱。
齐无忱看了看江枫的衣摆,对上他幽深的眼眸,“或许那花瓣并不是恶意。”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用它提醒我们?”江枫回了魂听了他的话思考后问道。
纵使顾灼廷不清楚虞郡王的事,但也知道了个大概。“你的意思是说,前两次出现的花瓣皆是为了提醒虞郡王要注意什么,现下第三次出现在营帐外,也是一种提醒,不过是变成了对我们的提醒?”
江枫没有说话,认真分析着这种猜测所能出来的可能性。
齐无忱张了张口,半晌又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只是猜测,毕竟没有人会把作案现场一次又一次的留下来同一个记号,这样不会太蠢了吗?”
顾灼廷:“也有可能是他们这种组织会留下来这样一种记号,它代表着我们所不知道的某种含义。”
齐无忱摇摇头,“不应该是组织,这种记号更像是个人留下来,毕竟组织的话可能会留下什么图标记号之类的,不应该留下什么花,这种行为更像是个女子所为。”
江枫听着默默地“嗯”了一声。
他继续说道:“中午的时候我认真看了相和县的地形,两面靠海,两面皆是平原,我们现在居于城内,若是他们有意继续潜伏,我们明日便可安全离开与城外大营回合,然后回去再商议计策;若是他们有意直接浮出水面或者已经知道我们发现了他们,那接下来他们随时会动手。”
不等他们二人开口说话,他又继续道:“眼下那花瓣若是真的是好意思的提醒,那么可能对方并不打算让我们活着走出相和县。”
“眼下我们需要找到那位给我们报信的人,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帮我们,他必定有所求。”齐无忱道:“找到他我们甚至可以多问些情况,如今他虽在暗处,但也与我们算是半条船上的人,他应该会现身。”
顾灼廷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这事我去办,接下来劳烦江统领通知城外的人,若是有法子,还请带一封我的手信给我的部下,让他们也随时待命,虽然他们可能只认军令,并不会及时听从我个人的命令。”
“无事,你将手信交予我,我替你想法子送出去,之后他们见到我的人进城,应该也会及时救援。”江枫道。
“难说,水域总军只认军令。”顾灼廷闷闷的咽下一口气,转身出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