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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潜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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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州府衙后街连着曹复所住的宅子,府内一群人刚用过早饭。
曹复在位莲州期间,虽然政绩平平,但将各个地方打理的也算是仅仅有条。
官场中人皆道曹复是为不卑不亢,是个从不奉承他人之人,也极其注重个人作风。
府中妻妾倒也不算多,至少外人看来,他确实像个清正廉洁的好官
他找准机会在整个院子外围逛了一圈,随后趁着四下无人潜入曹复的书房。
书房内陈设中规中矩,除了各州县的域志外,便是一些文人典籍,各个角落都没被放过的四下搜查一遍。
甚至连房内暗格与是否藏有机关都仔细搜查了一遍,查无所获。
“莫非这次真的是我们怀疑错了对象?可是金银琉璃器流向这里与这里必定有逃不开的关系。”齐无殷暗自想着趁着无人出了书房。
齐无殷贴着墙根摸索到小妾的院子外。
“姑娘,前日说的沐风阁到了新的料子,店家跟您定了今天去挑料子,您看今日是让谁去挑还是说让他们把花样的本子送到府里?”
曹复的妾室木槿懒洋洋的调子回答着,“让他们送到府里吧,我去房里休息会儿,来人了再唤我。”
齐无殷藏在屋后房檐下,静静等着这位妇人离开房间。
既然琉璃器具的流向最终来到这里,那这位小妾必然不简单。
半晌,那丫鬟终于敲开了房门,走了进去,片刻后陪着那位年轻貌美的夫人一同离开。
齐无殷看准机会,从窗户缝隙里看到房内无人便直接从后窗而进,屋内确实还摆着金银器具,不见了随着那批琉璃器。
齐无殷快速探查完木槿的房间,四下能藏暗格的地方也都搜查了一番,确实不见任何可疑之处。
片刻后木槿带着丫鬟回到房中,齐无殷立刻离开,站在窗外看了会儿屋内的情况。
木槿回房丝毫没有异样,只是对着镜面整理面容。
齐无殷微蹙了眉,看来此次从这个女人身上发现不了什么异样了。
木槿从头上取下一只鲜红的钗花,放在眼前轻轻嗅了一下,仿佛能从花钗上嗅到香味。
齐无殷看了一眼她拿着花的手,又看了看她手里火红的一簇一簇的钗花,总觉得那花束有些不对劲,但他此生对钗花知之甚少,看了片刻后便转身离开房间潜入外院。
搜查完整个府上,已经是大半日后了。
齐无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从房檐隐于矮墙之下,确定了外面无人后才翻出墙外回到巷子里,大摇大摆地走回正街上。
长街上依旧是熙熙攘攘地人群喧闹。
齐无殷穿过无数铺面,拐了个弯到了城里最大成衣店铺,沐风阁。
“客观里边请,给自己挑还是给家中女眷挑啊?”店中的管事殷勤地迎了上来。
齐无殷还沉浸在那句“自己还是家中的女眷”之中没缓过神来。
他轻咳了一声道:“给家中兄长,麻烦将新到的好料子花样拿与我看看。”
管事去柜台上取了花样递给齐无殷,“最时兴的料子都在这儿了,现下到了冬季,城里的人家都在裁冬衣了,客官看好了可早些定下,免得南边这里的风来了那会儿可就晚了!”
齐无殷看着手里的花样,有的过于花哨,有的过于素净。
看了片刻后他指着一块印着烟光暮山暗纹的月白布料道:“这种料子做一身披风外袍,下摆找最好的绣工绣一副银杏落叶的图案。”
随着又指着蚕丝棉制的纯白布料道:“这种花色做成里衣,然后用同样花色的蚕丝料子做一件外衫,领口用银杏的绣线改个色,最后那个浅棕色的做成衣裙。”
管事听得有些愣住,“客官您这选的都是我们店里顶好的料子,况且我们店里这种顶好的料子不多都只剩了一两匹,怕是完不成您的要求啊!”
齐无殷内心嗤笑了一下,“这言外之意不就是要钱嘛,说的这么委婉。”
他从身上掏出两锭银两放在柜台上,“二十两,这只是定金,若是我拿到货时满意,后续你们只会拿到更多,如何?能否完成?”
掌柜从里间走出来,一心想拉拢齐无殷这种出手阔绰的大户,“公子里哪里的话,咱们生意人讲诚信,我们现下立马按照公子的要求去做,三日后公子来取,定会给您安排的明明白白。”
“你们最好记得你们说过的话,若是做的不合心意,那也莫怪了。”齐无殷神色沉下来,看着掌柜轻轻地说道。
转身出了店门,他回了山岑茶楼。
肥崽从楼梯上小跑下来走到他的脚边,齐无殷蹲下身来将花猪抱起来放在肩头。
“高公子回来了?这莲州当真如此好玩?”有茶客对着齐无殷打趣道。
齐无殷沉默一瞬,笑着回答道:“在下初来乍到的,竟是头一次知道还有莲州这种好玩的地儿,这当真好玩的紧,你们慢慢喝,我先上去找兄长了。”
茶楼里常客很多,一来二去便都脸熟了起来,高山岑对外都声称齐无殷是家中表弟,来莲州玩几天。
齐无殷将今日所发现悉数告知高山岑。
二人皆是沉默。
连他都是白忙活一天,情况有些不妙。
高山岑脑袋里迅速想着其他方案。
三日后清晨,沐风阁。
“公子请随奴家进里边来。”穿着鹅黄色的小丫头领着齐无殷和他肩上的黄崽来到店面后间。
掌柜拿这个通身暖玉的鼻烟壶放在手中把玩,“公子看看,可否和你的意?”
确实还不错。
远看朴素,只有细细观赏才会发现绣线流光溢彩,里衬还用了上好的鹿茸皮毛包在里面让人瞧不出有何不妥,整体配色也和谐舒适。
齐无殷从兜里掏出三十两银子放在案上,“做的不错,下次还来,帮我叠好用木盒装起来。”
齐无殷拿着盒子去了城南的官塾。
官塾门口气派不足,却足够风雅。
他并不知道该如何找凌云。
绕过侧门后面有一株古槐,齐无殷将猫塞进外袍的袖子里,踩着槐树翻过高墙走在书院里。
园林亭台,池水环抱,游鱼闻声俶尔远逝。
亭台里坐着一身白衣,俊秀的手指骨节分明在琴弦上转轴拨弦,匀称的腕骨忽明忽暗的隐于袖口,风雅自成,恍惚间便有水声潺潺的琴音从指节下倾泻出来。
齐无殷站在假山后面听得入了迷。
微凉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他并未发觉,仍是怔怔地听着这流水般的琴音。
忽然,琴音急转,先前的流水落花忽而如铁马冰河踏碎山河,流水瞬间倾泻而出,舒缓的调子变得急切嘶哑。
下一刻,戛然而止。
“出来吧,躲在背后偷听实非君子之举。”
一曲毕,凌云拿起茶盏轻轻润了喉。
齐无殷耳尖泛红地从假山后面往湖心的长亭走去。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也没出声,还是被抓了包。
“怎么是你?”凌云疑惑地看着他,凝视半晌:“你怎么进来的?”
齐无殷自知心虚,小声道:“翻墙进来的。”
花梨从外袍的袖子里钻出个脑袋跳下来,大摇大摆地走到凌云面前又跳上桌案,用爪子抓着琴弦玩儿。
“别站着,过来坐。”
齐无殷将盒子放到他面前,“来给你送点东西,补给你的生辰礼物。”
“这是何物?你还记得我生辰?”
“自然是记得的,虽然已经过去了许久,你先打开看看便知。”
“多谢,看着就很不错。”凌云轻轻摸了一下,微微笑了下,“我很喜欢。”
齐无殷面色微不可察地欣喜了一下,“你喜欢就好。”
凌云看着他被吹乱的发丝问道:“前几日的事如何了?”
齐无殷微蹙了眉,与他对视一眼,言辞里夹杂着一丝不被他人发现的烦躁,“毫无结果。”
“嗯,不急慢慢查。”凌云察觉到他眉宇间的烦躁出口安慰道。
“你刚刚弹得是什么?前面那半段。”齐无殷清了面色,看了一眼乱玩琴弦的小猪崽。
凌云轻轻抚了琴弦,却未弹出声,“《阳关三叠》,怎么了?”
“挺好听的。”
凌云将花梨抱到怀里,双手重新抚上琴弦,随着琴声轻轻开口:
长亭柳依依,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
从今别后,两地相思万种,有谁吿陈。
一曲毕,凌云慢慢伸手抚平琴弦。
“很好听。”齐无殷看着花梨蹭着凌云的手,回应道。
凌云被小猫咪蹭的手心发痒,“你这猫倒是挺有趣的。”
“你喜欢就养着,它肯定愿意跟着你。”齐无殷伸手捏了一把猪崽露出来的雪白的肚子,“不过他很能吃,而且一点也不挑食,什么都吃,跟你不太一样。”
“你拿它跟我比什么?”凌云拿着腰间的玉佩穗子正逗猫,闻此言忽然反问,“你还是自己养着吧,多带它过来玩玩儿就好。”
说完他将腰间的玉佩取下来递给齐无殷。
“给我做什么?”齐无殷面色微恙,略带惊讶地继续道:“自古可是环佩定情,香囊传意,你这是?”
凌云挑了眼角瞥了他一眼,淡淡开口道:“下次走正门,别翻墙……”
“哦。”果然还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