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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悲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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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这是我刚得到的消息,现在马上申时。”
说着齐无忱将纸条递给凌宴。
顾灼廷与石销两位将军一同进入帅帐,凌宴、魏七里等众人已经在营帐内一脸阴沉,“见过王爷。”
凌宴没有同他们说什么,将纸条交给他们传阅便转过身去。
他对着昏暗的角落看了一会儿转过身来。
“顾将军,水域总军一万四千精兵由你调配,驻守此地,等他们打进来时正面与之相抗。”
“石将军,霖州守备军一万人由你指挥,现在带人守在出城必经之路埋伏,争取在路上能灭掉一部分,军备你们拿走一半,让每个将士都多配些箭羽,不必恋战,你们的目的是拖住片刻,让他们损失些人就行,得手之后立刻撤退,保命为上,万事小心,得手之后速速绕道支援大营。“
“江枫暂且清算军中粮草军备,今晚等江南大营两万人一到,便由你继任江南大营统领将军,让手下带着一万五千人迅速支援此地,另外五千人绕道直接前往江州城内,勿伤百姓,反贼捆了,不降伏者杀之,完事速来此地支援。”
“魏将军,劳烦你将大营内不会武的仆奴杂役等召集在此处,领一千水域总军精兵死守帅帐,莫要让此地无辜之人丢了性命,若是外面赶不上,这一千人护送这些人回霖州,与霖州剩下的一万守备军死守霖州,等待支援。”
凌宴吩咐完,转身从随行的行李中拿出了一把通体晶莹的佩剑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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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无殷坐在城门口的茶摊上,准备等大军出城的时候混在人群里将杜域杀死。
将军府守备太过森严,他混不进去,只能在此地等着杜域出兵的时候再下手。
他不清楚父亲在王府的情况。
王府的守备只会比将军府更加森严,但是现在还没有动静。
他知道自己父亲还没有得手。
申时三刻,大军浩浩荡荡地从江州出发前往驻军大营。
路过城门口的时候,齐无殷已经绕过熙熙攘攘的队伍,射杀了城墙角落一个士兵取而代之。
齐无殷看着杜域坐在马上朝着城外疾驰而去,淬毒的箭羽三只齐发正中心口,杜域从高马上铮铮地倒在地上,人群里有人大喊了一声“有刺客,全城搜捕刺客。”
齐无殷从城墙离去,正欲往两边的树林中躲避。
谁知被人群中一只箭羽直中箭头!
他拔下了肩头的箭支,跳下城墙往树林中去。
身后追的人越来越多,他甩开身后追兵一截后,无奈只得先撤换了方向回到城内。
城门口一片慌乱,杜域当场身死,被副将命人将尸身带回江州。
只稍片刻,便听得一人高声呼道:“迅速整队,跟我走!”
齐无殷现在躲在城门巡防营的营帐后面。
他想把这个新将领也杀掉,但是他现在做不到,箭头的肩上渗出来大片血迹晕开在黑色的衣服上,瞬间便看不见颜色。
城内只有片刻慌乱,慌乱过后大街上已经没有人了。
齐无殷本想混在出城的人群里,但他身上的箭伤会更容易暴露他,他只能在将州城内四处藏匿。
杜域身死,接任的副将带着人一路前往驻军大营。
没有料到的是,路上竟有埋伏,大军一路遇到好几处埋伏,每次分出兵力追击的时候这些人便很快消失不见。
副将并没有恋战,他们一路损失也不过三千人,但是路上一路遭到不痛不痒的伏击又整顿兵马,一来二去给江枫争取到了不少时间。
到达时已是戌时一刻,大军攻进来的时候江枫的军队还没赶到,凌宴看着早已暗下来的夜色没有出声。
顾灼廷带人分成三队从左右后三个方向切断攻进来的大军,恰在此时,石销将军带着九千余人赶到。
浓密的夜色中没有星光,夜色沾染上水雾映在凌宴的眼中。
寒风吹着枝桠晃动,寒鸦在枝头叫嚣应和着大军厮杀的声音,血滴在地上的声音在他耳边清晰明了,数万大军的性命消失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他转身拿起剑,回想着幼时老师传授他的剑术出了大营。
如雪的白袍上沾染了些许血迹,如今他也杀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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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州渊终于找到机会绕进王府,用腐血针放倒了几名侍卫便立刻惊动了府内大批护院,齐州渊没有时间犹豫。
他只能冒着暴露的风险找到凌术所在的地方,王府内护卫全部出动搜捕刺客惊动了凌术。
他从水池边的棋盘起身,慢慢走到石桥边看着水里的假山和游鱼,有人上前说了些什么又退下,凌术缓缓叹了一口气,望着远处渐渐灰暗的天色。
齐州渊绕过枯掉的柳树藏在假山后面,还是惊动了护卫。
他不再躲藏。
从远处忽然出现在凌术周围,他不敢随意拿出腐血针,因为现在还不是机会,距离还太远,他没有把握能直接让人中招。
他身旁的近卫拿出剑身朝着齐州渊冲过来,他利落的拿出刀手起刀落砍掉了几个人头之后往桥边侧身,腐血针命中凌术颈脖,他直直地倒了下去。
齐州渊正欲越过桥头,趁机逃出王府,却不料暗箭穿过他的胸膛,淬了毒的箭矢正在他的身体里蔓延开来……
江枫赶到王府的时候,王府侍卫一片混乱。
“凌术阴谋已经败露,不想死的往出走,我可以饶你们一命!”沉如寒潭的声音划破寂寥的夜色,有人放下了武器出了府门,也有负隅顽抗的将士拼死抵抗。
江枫手中长剑出鞘,“给过你们机会了,剩下的,凌术别动,其他格杀勿论。”
池里的游鱼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早已沉下了水底。
齐无殷肩上的箭伤不深,但是血迹迟迟止不住,此时他只能靠在一处不起眼的巷子里,探听着城内的动静。
没有厮杀声,看来江州的护城军并没有被剿灭,他看了一眼自己肩上的伤口沉默良久,他知道自己不大可能会死,但是如果昏迷过去没人发现他,那他可能就活不了了。
良久,远处明亮的火光忽明忽暗的闪烁过来,江南大营的支援终于到了,凌宴看了一眼那远处的火光,干净利落地将来人一剑封喉。
……
大捷。
凌宴白袍上的血迹在寒风里显得愈发耀眼。
帅帐内,凌宴、齐无忱各自坐在案几前没有说话。
顾灼廷与石销对视一眼,二人都没有出声。
世人只知当朝三王爷性格优柔寡断,文治勉强拿得出手,武功方面没什么建树。
昔日当皇子时临朝对于朝政之事只会按部就班,后来当了亲王也只是堪堪做了个文渊翰林,多年来政绩平平混到不惑之年也才只当了个户部侍郎。
如今看来,世人并不了解这位藏锋闭芒的三王爷。
“清点各自人数,一刻钟后,我要结果。”凌宴拿出手绢说道,他轻轻地擦了擦剑上的血迹,转身收剑入鞘。
片刻后,帅帐里一片阴郁。
顾灼廷:“水域总军一万九千人,剩余三千人。”
石销:“霖州守备军一万人剩余两千人。”
魏七里:“大营守卫一千人,剩余九百四十六人。”
一位陌生的面孔走上前来,“末将江南大营指挥使薛忽如,江南大营一万五千人,剩余八千。”
凌宴用手揉了揉眉心,抬起头看了一眼昏黄的烛光,“两刻后,水域总军和守备军跟我走;江南大营将士们长途劳顿,把此处收拾妥帖,让厨子给你们备些饭食,休整一番,但千万小心,万一还有其他兵力余留攻打过来,你们死也得把他们全部打灭了,有事传书;江州若是得手,我会唤人让你们前往江州。”
入城的时候江州一片混乱,空无一人的街上充斥着大片血腥。
“你们已经输了,现在投降,饶你们不死。”凌宴的声音在寒冷的夜色里显得更加冷冽。
护城军拼死抵抗,只有两千余人,凌宴一边思考着数目,一边将齐无忱拉到自己身边护住。
一刻后尽数剿灭。
齐无殷从深巷里满身是血的走出来,倒在齐无忱肩头。
众人前往王府。
凌宴到的时候,凌术已经被江枫捆了放在房内。
齐无忱上前拿了解药给人服下,又吩咐道:“查看府中是否还有中了腐血针的人,有的话带来此处。”
江枫走到齐无忱身旁,“齐无殷怎么样了?”
齐无忱看了一眼江枫,道:“无事,王府的杂役办事还算牢靠,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敢怠慢;血给他止住了,给他服了药让他睡着,两个时辰后便会让他醒。”
江枫正欲将人带出去说他父亲的事,凌术却慢慢转醒。
江枫的话停在嘴边咽了下去。
他看着凌宴哑然地笑了笑,“没想到我竟是了结在你手里,我的好弟弟。”
凌宴看着他,片刻半晌,“我不杀你,皇兄自有定夺。”
薛忽如走上前来,“启禀王爷,府外有两千余人,正在杀进来!”
凌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凌宴看着自己的哥哥,对着齐无忱说道:“你留在这里给他来点法子,别让他死了,也别让它醒着,江枫随我出去。”
两千余人极其了解王府地形,众人从四面八方杀出来,凌宴与江枫很快率人解决掉大半。
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人正欲往正屋里去,江枫疾步上前将人一刀毙命,正转身却有一袭白袍挡在他身后。
凌宴嘴唇迅速苍白。
江枫纵身一跃将放箭之人一刀毙命,转身将人抱回房内,凛冽的寒气从他周身散开来,“外面的一个活口也不许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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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一片寂静,榻上人安静沉睡,众人却无人敢眠。
齐无忱给人喂了药吊住性命,用针将周身经脉封住,将江枫带到桌案前,“箭上有剧毒,我学医不精无能为力,只能吊着命,两个时辰后王爷会醒来,外面的事我去处理,此地你先守着。
江枫眼尾红的滴血,伸手拉住齐无忱,“顾将军,外面劳烦您带人清理一下,石将军劳烦您派人传信驻扎大营前来江州汇合。”
齐无忱看着江枫隐忍的面色,伸出手捏了捏他的手指,妄图给人一丝安慰。
众人退下。
江枫拉着齐无忱坐在桌前,看着他温和的面色缓缓说道:“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你做好心理准备……”
齐无忱温和看着江枫,身手摸了摸头顶的发,“你是不是想说,我父亲死了?”
江枫吃惊地看着他:“你已经知道了?”
齐无忱点点头,“之前就已经预感到,进城看到无殷倒在我怀里的时候我便已经确定了。”
江枫沉默良久,没有出声安慰。
他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千头万绪抵在心口,却难言一语。
齐无忱拉过人的手放在自己手里,“你不必想着如何安慰我,此事的结局我早已预料到,只是我父亲定是交代了些事情与王爷,我会尽力让王爷多活些时日,至少能让他再见二公子与王妃一面。”
江枫将人拉到怀里,死死地抵在他的肩头,没有再出声。
齐无忱伸出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尽所能地给他一丝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