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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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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诺回到教室的时候还没什么人，时焓倒是在。
在黑板上布置完作业，走到时焓桌边，他在写数学作业，桌上摆着一罐红牛。
成天喝这些没营养的东西，活该瘦成竹竿。
姜诺轻轻敲了敲桌角，时焓没反应，沉迷于三角转换。
她弯下腰，捏着女鬼般的嗓子用幽幽的语气在他头顶招魂："严大伟说要请你喝金骏眉～～"
时焓对"严大伟"三个字过敏一般被吓的一哆嗦，猛地抬起头，耳朵撞掉了姜诺的眼镜。
她一下子什么都看不见了，镜框和地板一样是银灰的，低头看过去一片灰蒙蒙。
她正准备蹲下，被时焓一把扶起："掉我脚下呢。"
他捡起眼镜想递过来，又把手收了回去。
"额，你眼镜······"
"？"
"右边镜片掉了。"
"······"
姜诺想象了一下只用左眼晚读和写作业的样子，汗毛都竖起来了。
时焓看了眼电子黑板上的表，18：10。离校门关闭还有二十分钟。
"我带你去门口眼镜店。"说完便不由分说地站起来欲往外冲。
"严大伟叫你现在带上你月考的大作去找他喝茶。"姜诺喊住她，没好气道。
"大作······，完了。"他肉眼可见的犹豫了一下，"严大伟······不管他，走，还剩二十分钟。"
进出校门需要穿校服，否则保安不放人。瀛中作为市重点，排场很足，校服有六套，每一套都很好看。
其中最受欢迎的是冬季的改良版冲锋衣，它的厚内衬可以卸下来，外面那层袈裟一样薄薄的外壳轻透又防水，穿在身上还略显飘逸，一年四季都百搭。
两人冲出去的时候急的忘了这茬，时焓到教室门口了又折回来捞这两件外套。
男生的是藏青色，女生粉红色。宽大的校服一下子就掩盖住了他瘦削的身形。
下楼的时候姜诺看不清楼梯，时焓低她几阶在下面扶着。平时区区的三层楼竟极大的拖慢了速度。
到了平地上，嫌扶着走太慢，时焓又改为揪住她的的衣领半推半拎地扯着她往前走，两人身高相差过大，以至于姜诺像一只即将要拉去待宰的粉毛鸡崽。
教学区离校门七八百米，中间还隔了广阔的升旗广场。
姜诺的眼睛不仅近视，还有点遗传自父亲的小毛病。在日暮时分，太阳将落未落的时候，她眼里看到的色彩对比度轻微降低，事物的边界会有一点模糊不清。医生也解释不清楚，只说不影响正常生活就不用大费周章地治疗。
但今天她没了眼镜，又急匆匆赶路。升旗广场和地面有一个几厘米的高度差，她没看见，一脚踩在交界处，差点五体投地。
"这你都看不清？你多少度啊？"
"700。"
"我去，学习这么认真？"
姜诺听出了讽刺，反击到："你不也戴眼镜？"
"我？我不近视，就戴了个镜框。"
时焓得意道："有人说我戴金丝框的眼镜好看，显得斯文。"
"谁说的？你自己？"
"不告诉你，后面没台阶了，跑快点。"
两人紧赶慢赶，也还是18:25才到了眼镜店。
"老板老板，我们赶时间，麻烦您了。"
老板是个六十岁的老工匠，孩子也毕业于瀛中，对这些学生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慈爱。
"好，镜片粘一下就可以了，很快的。"
时焓到是不急，到了店里就坐在一边掏出手机光明正大的刷了起来。
姜诺一个半瞎跑完这么长一段路头晕眼花，趴在店里的玻璃柜台上一动不动。
老板煮的茶咕嘟咕嘟冒着泡，茶香氤氲满这小小的空间。
"等等。"
姜诺猛地抬起头，看向旁边藏青色的人影。
"我为什么要来，你一个人不就行了吗？"
"······"
时焓也愣住了。
老板的手艺娴熟，很快就修好了眼镜。
重获光明的姜诺脚下生风，和时焓卡着18：30跑进了校门。
赶上了校门，赶不上晚读。
准备偷偷从后门溜进教室的二人被看晚读的班主任颜博在前门逮了个正着。
"颜博"二字含义颇丰，一来班主任确姓颜名博，年方28，刚工作一年。二来其人是货真价实的211物理材料学博士。
刚开学时姜诺每次尊敬地喊"颜老师好"，只能获得一个点头，某一次忽然发现那群不着调的男同学喊"颜博好"时竟然能获得一个慈爱的微笑，从此恍然大悟，此博乃博士之尊称也。
"颜博，我······"姜诺诚惶诚恐地开口，还没编好理由就被抢了话头。
"语文老师找你是吧？为同学们工作很好，但也不能影响自己的学业，快回去晚读吧。"颜博和蔼一笑，略发福的脸上挤出饱满的肉褶子。
“是……，谢谢颜博。”
姜诺嘴比脑子快，立马认可了这个迟到理由，完全没想到她这么一承认时焓该怎么解释。
她走回座位，没两步就听见身后一声暴喝："你小子干嘛去了！打球还是游戏厅！"
她佯装晚读，眼神从书顶上飘出去。
时焓低着头挨训，眼睛却隔着好几排人盯着她，做了个口型。
姜诺看懂了，是"叛徒"。
她一下心虚了起来，这怎么能怪她呢，还不是他撞掉的眼镜才有此番祸事。
她勉强把注意力集中到语文书上。
没读两句注意力就收不住了，什么"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什么"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完全不知所云，人怎么可能不在乎别人的评价呢？
眼睛控制不住地看向被堵在门口挨训的时焓。
他低着头的样子看上去好委屈。
《逍遥游》堪堪读了一遍晚读就结束了。颜博也终于鸣金收兵，时焓回座位经过她的时候衣袍带来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
三节晚自习，从七点上到九点半。
心虚让姜诺第一节晚自习焦躁不安，第一节晚自习她一般都用来写数学，本来一节课能写完的练习卷她才写了一半，看了两眼标准答案，十道填空都错了三四个。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铃响起，她憋不住了，转向后座。
"颜博训你什么了？"
时焓毫无反应，左手虚搭在桌子前缘，右手在草稿本上飞快的演算。
正常人的"写完数学作业"是不包括最后一题的，因为完成它的时间是玄学，但这明显不适用于时同学。
少年低着头，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镜片藏住的瑞凤眼，本以为他是单眼皮，细看原是内双，蹙着的眉毛浓的像是饱蘸了墨水画上去一样。
姜诺一下不明白时焓是生气了还是没听见。
秦岛见了，大声道："害！他就这样，一写数学就聋了，你骂他都听不见，不信你试试。"说完还贱兮兮地挑了两下眉毛。
话音未落就被打了脸。
"你骂谁聋呢？"时焓转头看他，幽幽道。
"好啊！她喊你你就听得见，我平常喊你你就装聋？"秦岛痛心疾首。
时焓没再接话，深深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姜诺，低头合上作业本，看样子是写出来了。
他又从桌肚里翻出来上次月考的试卷，里面夹着答题纸，一言不发地走向教室后门。
她这下确定时焓是生气了，虽然自己好像也没做错什么，姜诺还是由衷的心虚。
先被班主任训，现在还要去挨严大伟训，他好可怜。
姜诺强行敛住思绪，数学写不出来就算了，先把语文和英语写上，这样周末就可以少带两门课的书回家了。
英语的作业向来特立独行，是两套报纸，一套只有两张的是题目，题量按照高考的标准。还有一套厚厚的是21世纪报，以补充阅读为主，主要讲一些娱乐和时事。
新印的报纸都有一股浓重的油墨味，姜诺很不喜欢那个味道，每次写英语报纸都要泡杯清香的花茶安慰自己。她觉得自己的阅读速度之所以这么快，这个一闻就想逃的油墨味功不可没。
写完英语报纸和语文《课时练》，《课外练》，正好下自习。
明天周末，今晚放学的气氛格外热烈，大家都不急着走，聊天的聊天，打扫的打扫。
时焓一个小时前就回来了，此后格外沉默，她后面安静的像没坐人似的。
她磨磨蹭蹭的收拾好书包，后面还是没动静。
敌不动我动，姜诺缓缓转过头去。
四目相对，时焓也在看她，好像等着她似的。
时焓轻蹙着眉，那双好看的眼睛不带笑意盯着人的时候总有些凶凶的。
"Are…you OK？。"她小心翼翼的开口。
"你说呢？"
"······"
“严大伟骂你了吗？其实他人很好的，他对你严厉肯定是觉得你还可以做的更好，如果不喜欢一个学生的话他不会管你的，所以你不用难……”
时焓突然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
"没生气，逗你呢。”
姜诺松了一口气。
“不过……”
话毕他指尖敲了几下桌面，姜诺这才看清他桌上铺的什么。
这一看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我奶奶喊我回家吃饭，先走了再见！"她抄起书包就想溜。
奈何时焓手长腿长，猛地撑着书桌站起来，一下就伸手就勾住了她的书包把她拽了回来。
"跑什么，这写的不是很好么，64分的记叙文我还头一回见。"
姜诺跌回座位上，捂着脸不愿意面对现实。
桌上交错铺着两张答题纸，上面那张正是她的月考卷。由于月考不计入学期综评，她没按常规套路来，胆子一肥心一横写了篇散文，没想到效果很好。
每次考试优秀作文要印发成册共全年级学习交流，印下来的作文不标注班级姓名。
姜诺道：“严格讲……这不叫记叙文，叫抒情散文。”
高一还不十分流行写议论文，考场记叙文居多，而把自己写的，不，编的故事给别人看多少有点羞耻。虽然姜诺早就跳过了写"我，发烧，妈妈，大雨，医院"的水平，但连名带姓的原卷被人看到还是有点尴尬。
她这张卷子是早上才拿给语文教研组去打印的，这回严大伟把原卷给时焓，她多少猜到是什么意思。
"大伟让我来向你讨教讨教，重写一遍下周一交给他。"
果然如此，姜诺心里知道这事她跑不了但嘴上还是拿起了乔。
"我凭啥要教你。"说着掀开时焓被遮住的卷子，42分，姜诺登时肃然起敬，"你这恐怕是病入膏肓了，为师救不了你。"
时焓呵呵一笑。
"不是你吓我，我会把你眼镜撞掉？"
"我以德报怨陪你去修眼镜耽误了晚自习，还挨了两顿训。"
"你半路逃跑，留我一个人挨骂你好意思？"
说一句她心虚一次。
"语文老师训你不关我事吧·····"
"刚颜博和严大伟问，我可都说的我去游戏厅忘了时间。"
这下她彻彻底底不占理了。
"乖徒儿，要师父怎么教你。"
"谁要你教，你帮我重写一遍就行了。"时焓往椅背上一靠，大爷般下令。
"凭什么！周末本来就有《每日习作》要写！"姜诺拔高了音调。
"你不写我就去告诉颜博真相。"
"告诉就告诉，我又不是去游戏厅的。"
他靠了过来，煞有其事的分析到："这事的重点是你去哪了吗？不是。是你在颜博误会的时候没有解释，选择了保护你的形象而让我百口莫辩。"
他边说边把姜诺的试卷塞进了书包，"这合适吗？你良心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