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逐渐腐烂的我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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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似乎总爱开残酷的玩笑。
白鸟游和宫侑的谈话，和昼神幸郎的谈话，又一次将她勉强维系的幻想击得粉碎，毫不留情地将她拽回冰冷的现实。
事到如今，已无人会相信他们还能维系表面光鲜的关系。
白鸟游不忍斩断，星海光来更是不能。
感情上，那道细微的裂痕，分明已被潺潺的流水，蚀刻得越来越深。
等深夜回到东京，她沉默地住进早早预定好的，较为安全的酒店客房。
从早稻田毕业后，学校附近那间温暖的公寓已成为无法踏足的旧梦。即便秋崎允许她续租，她的心似乎也不允许。
人生如浮萍，众人皆是走一步看一步。
在睡眼惺忪的时候，偶尔和她联系的草色礼子忍不住问，当年与她关系最好的那两个男生，后来去了哪里？
-星海光来还在打排球吗？
她无法否认。
草色猜的大差不差，却独独没料到星海光来从未踏入大学的校门。
那个在大荧幕上跃动不息的身影，是以全年无休的训练堆砌而成。
而另一个人，昼神幸郎，那个拥有鸥台高中顶尖成绩、最终跻身全国翘楚的人，却选择了最遥远的北海道。
他一头扎进旁人眼中和他家里从事的职业、完全不对口的动物医学。
如今，昼神幸郎选择淡出她的生活。
可维系着她与星海光来的那根细线，如同藕丝般，脆弱得一触即断。
待在酒店的夜晚，她假寐着，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划开与星海光来漫长的聊天记录。
她视若无睹，对于新弹出来的消息。
往昔的甜蜜骤然反涌，带着一种近乎灼伤的羞耻感。
天！她曾是多么肉麻的人！
那些令人脸热心跳的话语被她飞快地滑过。
她忽然厌倦了恋爱，更厌恶此刻反复无常、像个彻头彻尾傻瓜的自己。
……哪有得到后就不懂珍惜的道理。
单是默念星海光来这个名字，仍会令她唇角上扬。那些快乐、无虑的回忆翻涌而来，轻易麻痹了本该洞察真相的锐利眼眸。
这一刻，她无比希望自己从未被这个世界认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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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多摩区。
施怀登·阿德勒排球馆外。
星海光来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焦躁啃噬着他的心脏。
整整一天了！没有小游的任何音讯！这不寻常！
早晨，他宽慰自己，她只是贪睡。
中午，他试图说服自己，是她工作太忙，他不该打扰。
然而到了夜晚，他彻底败下阵来。
远比预想的糟。
晚上八点多，白鸟游更新了脸书，一张异国海景图，没有配文，只有一片宁静的海在静静地躺着。
看样子，估计是旧日在国外拍摄的库存。她有时间发动态，却对他的消息，电话置若罔闻。
当女人不再主动联系，多半意味着她兴趣已失。这句话，他曾听年长的昼神福郎说过。
不行！绝对不行！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眼看就要修成正果，怎能就此放手！
差一点，还差一点点，他就能和小游一起回去见家长了！
在训练馆门口深吸一口气，他终于迈开脚步。皮肤下像有无数蚂蚁啃噬，抓挠不得，双手僵硬地垂在身侧。
忧心忡忡的他，在转角处，蓦然撞见了准备来找他的白鸟。
一瞬间的错愕让他想后退。
“有些话，”她没有犹豫，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声音平静，“想当面和你说，你刚休息吗？……去你公寓说吧？”
“好。”星海光来脱口而出，身体紧绷着，像是被蛊惑了，“怎么有空找我？我还以为你很忙……”
步入社会后，生活将他磨成了早出晚归的人。他还记得，并肩回家曾经是高中生活的常态。
那时候，所有熟识的人都聚在长野，欢声笑语一片。
这份隔阂，只能归咎于现实的逼迫。
“好浓的醋味。”白鸟游轻笑，轻易戳破他的掩饰。
她夸张地捂住嘴，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
“光来君……该不会在担心你最爱的小游已经另觅新欢了吧？”
“！！？”
他瞬间僵在原地，被她这直白的撩拨激得气血上涌，拳头握紧又松开。
方寸大乱的模样，与高中那个羽毛球头的少年别无二致。
随时间流动，那颗成熟的柠檬，仿佛一夜间浸透了加倍苦涩的汁液。
“小游，你真的很爱开这种玩笑。”星海光来咬牙切齿地强调“玩笑”这个词，竭力维持表面的平静。
他不想看到她愁眉苦脸的样子。
星海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像要以此禁锢她的玩笑：“不能路上说吗？还是说……这是什么特级秘密？”
“让我打个比方……”白鸟试图争取思考时间，将这归咎于公共场合的避讳，“就像你在公众场合不可以和我亲亲我我一样。”
“根本不一样。”星海光来垂下眼，捕捉到她异乎寻常的幼稚，“不管是拥抱还是亲吻……现在的我都可以做。”
他的眼睛蕴藏着一种魔力，时而忧郁深邃，时而透露出与成熟外表格格不入的澄澈。
纯粹的感染力，正在努力束缚一颗名为自私的定时炸弹。
“我只想和小游做恋人之间才能做的事。” 他补充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这种认真为白鸟游带来短暂的、近乎虚浮的欢愉。
她像是害怕般闭上眼，用清脆笑声掩饰内心的慌张。
再睁眼时，昔日那份无惧无畏的光芒已消失无踪。
一个念头疯狂滋长，不如就此骗他吧。
骗他永远留在身边，让他抛下事业、抛下他挚爱的排球。
这邪恶的妄想充斥大脑，她甚至开始自我催眠，试图唤醒残存的良知。
——让星海光来只听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好？她踮起脚尖，捧起他的脸，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带着某种痴迷。
“以后……我搬来和你住吧？”回到公寓的玄关，白鸟才说出来意。
“什么？”星海光来还未及反应，身体已本能地倾斜下去，吻住了她。
为了省事，他将她一把抱起。矮他一截的白鸟游顺势勾住他的脖颈，指尖用力嵌进他肩颈的皮肤。
“其实我很少被人这样抱……光来君想知道还有谁抱过我吗？”她的耳朵紧贴着他的胸膛，那里传来的心跳如鼓点般为她而鸣。
掌控欲得到餍足，她想给予回馈。
片刻后，她伸出手指，轻点着他紧抿的唇。
星海光来无视了习以为常的挑逗。
——“你太坏了。”他面无表情地控诉怀中的女人，说话时几度闭眼，仿佛无法招架那片总爱戏弄他的湛蓝海域。
“我只是亲了你而已，”她笑得无辜，手指却在他胸口画着无形的线条，漫不经心地撩拨，“难道不能给施怀登·阿德勒最引以为傲的主攻手……一个吻吗？”
“可以，”星海光来咬着牙，带着几分今晚势必要报复回来的狠劲，“你做得特别特别好。”
“那现在，”他努力平复呼吸，想起刚刚那句让他险些腿软的话，“说说搬过来一起住……是怎么回事？”
在夜深人静时思考这种大事，需要更多的定力。
“我的行李已经在你公寓楼下躺着了，”她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发现这招在星海光来眼中是无效的，又不怕死地往他脖颈吹气，“你、你真的忍心不收留我吗？”
找一个爱闹腾的女朋友是什么体验？星海光来想起高中时校园论坛的热帖。那时他还傲然自得，以为永远不会遇到。
毕竟十七岁的白鸟游在他眼中近乎完美。
温柔懂事，聪颖可爱，毫不吝啬表达爱意。
一个如此特别，却又独特得不羁的女孩。
此刻回想，只怪那时的自己不识世事深浅。
不过……也挺好。
他接受现在的她，也眷恋曾经的她。
“我不会丢下你。”他的声音一如高中时那般坚定不移，半分不容动摇。
白鸟终于安静下来，多余的动作停止了，保留力气，去感受这短暂的宁静。
“我知道。”
“所以，我可以勇往直前，去世界任何一个角落，”她轻声道，“然后肆无忌惮地，一次次奔回你的怀抱。”
星海动作不停，“旅行……不带上我吗？”
“这算什么话呀……我的人生计划里，星海光来已经占了一大半啦！”她眯眼笑了起来。
随后是沉入黑夜的时光。
星海光来习惯关灯入眠。
即使两人相拥，黑暗也能让交握的双手传达心之所向。
亲密的温存，仍在进行。
深沉的夜色，掩盖不了多摩区的恋人絮语。
城市的霓虹，无法遮蔽漫天星辰的磊落光明。
迷离恍惚间，星海光来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无比真挚地诉说：“我爱你。”
他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带着逃避的意味，轻轻吻上她颈侧脆弱的皮肤。
唇瓣贴合着微微搏动的颈动脉，仿佛想用温存，提前锁住即将破茧而出的答案。
他希望，他恳求，他自卑地想，拜托——别说出“你也爱我”这句禁语。
至少星海光来他不信。
自某天之后再也不信了。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逐渐腐烂的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