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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真情真意的当下 ...


  •   一周后,白鸟游才在意外中撞见及川家的秘密,他养了一只猫。

      同住对门,却鲜少照面。

      对这个独自扎根阿根廷的男人,白鸟游所知甚少。

      职业、工作地点、过往……统统是谜。

      他身上沉淀了太多等待挖掘的故事,所幸,解密的任务交给了他人。

      下午六点的布宜诺斯艾利斯,云层缝隙间漏下的金色阳光,恍惚让人想起某段记不清词句的诗意。

      白鸟游捧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西语教材,踏上租住公寓楼下那条精心点缀的花园小径。

      鹅卵石路凹凸不平,薄底鞋踩上去触感分明。

      小径中央,圆形花坛旁,孩子的笑闹声隐约可闻。

      一只猫,恰如其分地从她面前溜过。是只漂亮的橘金渐层,圆溜溜的黑眼睛,怯生生地望了她一眼。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风风火火地追来。

      及川眼疾手快地捞起小猫,一边数落它的淘气,一边低头看见了白鸟游。

      “好久不见!”他扬起招牌式的爽朗笑容。

      “好久不见,及川先生。”白鸟应道,目光落在活泼的小猫身上,“您的宠物?”

      “嗯,叫蛋黄酱。”及川揉了揉小猫的下巴。

      “好可爱的名字,”白鸟好奇地问,“有什么由来吗?”

      及川彻眼底掀起微澜,手上哄猫的动作却没停,语气轻描淡写:“老家有个发小,最爱蛋黄酱拌面。我离开日本后,就再没见过她了。”

      他顿了顿,声音微涩,“……后来,就越来越远了吧。这辈子,大概没机会重逢了。”

      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谈何感同身受?

      白鸟游能感到他话语里的重量,却无法真正体会。

      她的初恋,仍就安好于远方。

      “听起来,她像是及川先生的初恋?” 白鸟轻声问。

      这样深沉的情感,容不得半点轻佻。

      “怎么不算呢?”及川笑了笑,像在自嘲那个十几岁,仍旧口是心非的少年,“一直都是啊。”

      他的心,从未真正安放过别人。

      爱自己都勉强。

      如今的二十一岁,那些翻涌的情感,更像是对逝去时光的迷恋。

      他的青春,燃尽了。

      白鸟一时语塞。

      她的生活都尚在摸索,哪有资格评说他的人生。

      只是平淡语气下,分明是钝痛难言。

      “您现在,要回家吗?”她岔开话题。

      “是啊,带小祖宗散个步,刚想回去就遇见你了。”及川颠了颠怀里的小猫,“在阿根廷还讲敬语,我都不习惯了。放松点,叫我及川就行了,及川先生听着太见外了。”

      “柄长前辈教导我,对采访对象保持尊重是前提。”

      白鸟解释着,与及川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采访对象?你是记者?”及川脱口而出,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仿佛被拉回了那个充斥着力球撞击地板声的岁月。

      “我听说过柄长这个姓氏……”他语气平静。

      当年,他虽无缘春高和全国大赛的舞台,目光却从未离开过赛事报道。柄长二三,这个名字在他关注的那些报道上,并不陌生。

      “还在实习期。”白鸟坦言,“在阿根廷做交换生,希望能做出点成绩。转正后,或许能轻松些。”

      “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及川爽朗道,看白鸟游有些茫然,又解释道,“我现在是阿根廷男排国家队的二传手。”

      “可您不是日本人吗?还是说……”白鸟游的直觉指向了那个大胆的可能。

      “我换了国籍。” 他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劈开富士山冰雪般的决心,“其实,你刚见到我,没有一点惊讶,我还是很失落的哦。”

      “不甘心时不敢放手一搏,那是你还有留恋在原点。”他庆幸当年孤注一掷,将所有筹码抛向了天空。

      “以前受挫时,真想就这么算了,”他目光投向远处,像是在对白鸟游说,又像在对自己说,“去做任何能抵达目标的事。一次次倒下,不是停下的理由。”

      比起宫城熟悉的海岸,马尔德尔普拉塔这片异国的沙滩,更值得他用余生去享受。

      他确实是一个疯子。

      “我从不后悔这个决定。”

      就像他的青梅竹马,那个秋崎甜,从未后悔踏进白鸟泽的大门。

      这些话或许没能让白鸟豁然开朗,但她真切地听进了心里。

      到了门口,两人转身道别。

      “白鸟,”及川彻手搭在门把上,背对着她,忽然问,“你在日本的大学……是哪所?”

      白鸟游转过身,坦荡地看向他宽厚的背影:“东京,早稻田大学。”

      及川彻握住门把的手,细微地顿了顿。

      “这样啊。”他平淡地应了一句,随即拉开门走了进去。

      这个世界……太小了。

      一个念头闪过——他忽然希望白鸟游能认识他那位故友。尽管,他们早已断绝联系,杳无音讯多年。

      那些深藏的思念,终究化为了无声的叹息。

      ●

      此刻,日本。清晨六点。

      生物钟精准地将星海光来唤醒。

      他踩着拖鞋,照着餐桌上的菜谱准备简单的早餐,而后在餐桌前安静地吃完。

      一切如同精密的钟表,从鸥台一年级起便刻入骨髓的习惯,已成为自然。

      同样成为本能的,是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特定联系人的聊天框。

      固执如他,偏偏只认定了白鸟游。

      他无数次问自己,是否会有停止爱她的那一天?

      答案清晰无比,不可能。
      他深爱着那个向往自由的灵魂。

      他想打电话,听听她这几十天的异国生活。

      -最近……还好吗?

      指尖在拨号键与发送键间反复犹豫,最终,问候化作一行文字。

      他顾虑重重,恨不能将整个自己塞进她遥远的未来。

      这份汹涌的爱意,竟也裹挟着怯懦。

      甚至不如长野那个雪夜炽烈。他至今记得高烧中踉跄赴约,只为亲手将那枚见证了三年的雪花吊坠交付到她手中。

      -很好哦,光来君。

      -请多多地认真训练吧!未来的世界第一主攻手!

      简单的回复,却像温热的暖流注入心间。

      星海光来忽然觉得,隔着屏幕的文字也能传递灼热的温度,只要心中有爱。

      冲动之下,话语跳跃而出。

      -过几天去巴西训练,说不定……能去看你。

      白鸟游看到这条消息,手上的工作暂时停下,迅速回复:

      -阿根廷签证办好了?笨蛋光来。

      星海光来不甘示弱:

      -可以问问教练!

      -哪能这么快?又不是变魔术。

      -我们会见面的,但不是现在,光来。

      紧接着,一条独特的语音信息,标注着“Only for 星海光来”,安静地躺在二人的聊天界面。

      【在我心里,光来一直是最耀眼的存在。无论天涯海角,遇见世间一切美好,我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你,想把一切都告诉你。我想,这大概就是喜欢吧。白鸟游唯一做不到的,就是在自由和你之间……选择放弃。】

      语音像一剂温柔的安定,瞬间抚平了波澜。

      他也按下语音键:

      【你再不回来,长野就要下雪了。】

      白鸟当然懂得其中的暗语。

      八月的日本暑热未消,长野怎会有雪?他想让她回去看的,从来不是雪,而是他自己,是星海光来这个人。

      手段狡猾。

      他到底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迂回?

      谈话到此暂歇。

      放下手机,白鸟游走到窗边,拉开了纯白色的窗帘。

      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南美大陆终端的繁华不夜城,在她眼前铺陈开。

      摩天大楼灯火通明,月亮在喧嚣中显得势单力薄。

      她想告诉星海光来,关于乌斯怀亚的向往。那个世界尽头的城市,依山环海,浪涛与枯枝日夜演奏着悠长的交响。

      再等等吧……她握紧颈间的雪花吊坠。

      等相见那日,一切总有时间倾诉。

      无常是命运的底色。

      纵然智计百出,也难窥见离别后的全貌。

      ●

      夜色深沉的东京新宿,公寓门被猛地推开。

      秋崎甜甚至顾不上摆正鞋子,习惯性的那句“我回来了”一并省去,她径直冲向自己的房间。

      秋崎举起紧贴耳边的手机,关闭了静音:“我说不准,什么时候能见到你,上次见面是什么状况,你也知道。”

      “是你突然出现在英太乐队出道演唱会的后台。”

      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

      忍受异国恋的煎熬这些年,表面的习惯不过是自我欺骗的工具。

      她对天童觉的爱意,早已在无尽的等待中,不知不觉化为一种更为复杂,更为沉痛的羁绊,近乎是亲人般的牵肠挂肚。

      电话那头,法国清晨六点。

      天童彻夜未眠。

      从凌晨开始,他便在等这通打破时差阻隔的来电。

      心头恐慌,他所喜欢的,那个秋崎似乎要抽身离去。

      他决不允许,更无法接受。

      “我知道!”天童屏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说服力,罕见地没有加入任何轻松的口头禅,“sweet,可我希望你先听我说完,我的解释未必没有道理!”

      不再是那个惯于嬉笑调侃的天童,他的声音像被冷水浸透后,努力复燃的一簇微小火苗。

      秋崎甜只觉得胸腔里憋着的那股气,尽数而出:“我已经不知道你有多少个解释了,你去巴黎,基本不会回来日本。”

      “请你以后别再跟我承诺那些虚无缥缈的未来了。”

      她不想再看什么巴黎风光。

      她的了解、她的关注,不过是为了他。

      天童觉推开出租屋的阳台门,渴望让清冽的空气冲散心头的窒闷。

      他再无心欣赏曾被自己盛赞过的巴黎晨景,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索然无味。

      他艰难地开口,嗓音带着被砂纸磨过的沙哑:“我对生活的热情都源自于你,等在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我绝对会回日本找你的。”

      “所以……别生气了?”

      这近乎笨拙的挽留,彻底击垮了秋崎甜。

      她的鼻头一酸,在床边坐下,抓紧了被单:“可我跟你不一样。”

      “你去了法国,我留在了日本。尽管我们互相通信,说喜欢对方,可这和白鸟泽那几年……完全不同。”

      这失衡的爱,渐渐耗尽了她最后的尊严。

      请求这个词,此刻说出来都觉得屈辱。

      “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觉。” 她的泪水无声地滚落,忍着哽咽。

      她想静一静,将破碎的情绪重新拼凑好这种苦差,从高中起就如影随形。

      只是那时,是迟钝掩盖了敏感脆弱,直到天童亲手揭开了它。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好。”最终,天童的声音传来,依旧是那个完全附和她的熟悉调子,“我说……好哦,sweet。”

      ……

      2015年,秋崎甜与天童觉,在这场旷日持久的吵架后,选择了分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真情真意的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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