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昼神幸郎的灾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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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神福郎，二十二岁。下有一个十八岁、正为体育推荐资格埋头苦读的妹妹，和一个十六岁的弟弟……
“喂，幸郎！”
自以为能制造惊喜的福郎，“唰”地拉开房门，毫无预兆。
房内的幸郎正静静翻阅一本《小動物臨床ケーススタディイ》。
见门突然洞开，他从容合上书本，抬眼望向这位风尘仆仆归家的大哥。
脸上别说惊喜，连丝涟漪都没有。
“你不应该在看●●写真吗？”福郎脸上的得意瞬间垮塌，只剩难以置信的失望。
“你觉得白天看那种东西合适吗？”幸郎的眼神精准传递出“你在说什么蠢话”的信号，语气波澜不惊。
福郎莫名其妙地自证清白：“我没看过。”
家里空荡荡的。父母还没回来，姐姐也和男友有约外出。偌大的房子，一时只剩下福郎和幸郎兄弟俩。
“喂，幸郎！” 福郎往后一仰陷进床里，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漫无目的地划拉，“中午吃什么？”
幸郎捧着那本动物病例集看得专注，头也不抬地应了声：“烧卖。”
“哦——” 福郎点头，眼睛却径直略过了手机屏幕上显眼的中式点心分类图标。
指尖像是带着自动导航，毫不迟疑地点开了隔壁汉堡店的标志性红黄图标店铺页面，浏览起来。
仿佛那句“烧卖”，只是擦过耳边的风。
“我买了汉堡双人餐。”他竖起两根手指。
这句话，有更直接的意思。
——和你的烧卖见鬼去吧！
过了十来分钟，福郎放下手机，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突兀地问：“女朋友在哪。”
“没有。” 幸郎翻过一页书，纸张脆响里听不出情绪。
“小学有一个吧。”福郎已经到了冥思苦想的地步，挤破脑袋地回忆过去，把女孩的长相一点一点地拼凑出来，“还经常来我们家玩……待在你房间，一待就是三小时……叫什么、叫什么来着……”
“白…白鸟游。”他故意向幸郎确认，“是这名吧？”
“明天带她过来呗。”
“你从刚刚就不知道在说什么。”幸郎不知道要怎么说他，他大概是被东京的人给折磨了一通，跑回家释放压力来了，“我们早就不一起玩了。”
“那孩子很不错啊，长得很可爱，脾气也很好，还会‘福郎哥福郎哥’地叫我。”
倒是听现在的她叫过一声再下结论啊。
幸郎说话还是无波无澜的，又好像在较劲，“我也可以叫啊。”
福郎像是听见世纪笑话，突然伸手狠狠揉乱弟弟的头发，大笑起来：“比起弟弟，我还是更喜欢妹妹！”
●
昼神幸郎站在一年级一班的后门，不得不过来完成哥哥交代的差事。
她和星海光来同班，找人也方便。
“昼神君！” 乐于助人的百田像往常一样敏捷地凑过来，笑容满面，“又来找星海君吗？他刚去洗手间，马上回来。”
昼神微微后撤一步，拉开不冷不热的距离。
他的目光越过百田的肩膀，言简意赅地刺破对方的预设：“不是，我找白鸟。”
看到百田僵在原地，不为所动。
昼神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我找白鸟游。”
白鸟游——这个名字像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激起了空气中细碎的涟漪。几道含义不明的视线射了过来，夹杂着压低却依旧能捕捉到的窃语声。
“不知道……”
“可能在厕所隔间里掉眼泪吧……”
“哈？她又干了什么勾当？连昼神君都……”
昼神立刻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
“那个，昼神君……” 百田拍了拍他的手臂，打断了他的聆听和思考。
昼神回过神来。
他看到百田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那表情混合着些许刻意的同情和不自在的回避。
“白鸟去教师办公室了，老师平时都让她收英语作业。”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其实，她一直以来，过得都比较辛苦一点。”
“……哦。”
昼神的目光骤然冷却下来。
百田含糊的用词、周遭的反应、还有那些捕风捉影的低语。
碎片，瞬间拼凑成形。
他轻轻点了下头：“知道了。”
等白鸟回来，昼神幸郎故意拔高了声音，像在示威般，自然地问：“需要我放学等你吗？”
这句话是对白鸟说的，他的视线却扫过班级里频频望向自己的男男女女。
白鸟攥紧拳头，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已经被昼神了解得干干净净，“……谢谢。”
●
在去昼神家吃饭前，白鸟要回一趟自己家，先帮奶奶冲好药，做好饭。
“奶奶——！！！” 白鸟游的声音带着惊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庭院里，一把夺过奶奶手中那柄沉重的锄头，“您又在干什么呀？！”
白鸟结仁子，白鸟游的奶奶。自从游的父母离世后，这位老人便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岁月不饶人，奶奶的身体每况愈下。
大多数时候，反倒是年少的游在照顾这位步履蹒跚的老人。
“唉哟……” 结仁子看着被夺走的锄头，有些不甘心地嘟囔，“年纪大了，可有些事，不自己动手怎么行！”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奶奶的固执在作祟。
白鸟瞥了眼脚下被翻松了一小片的黑土，以及旁边大片依旧板结的黄土，再看看西沉的天色。
“天都快黑透了。” 她叹了口气，目光转向奶奶。
老人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着头。
白鸟心一软，牵起奶奶布满皱纹的手，“走，我们先回房间吧。”
奶奶的小平房只有一层，但空间宽敞，甚至显得有些空荡。路过门口，白鸟游瞥见信箱里露出的水电缴费单，抽出来快速扫了一眼，眉头微蹙，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先把奶奶送回卧室安顿好。
“以后别这么晚还去翻地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奶奶床头的电视机，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无聊就看看电视嘛。”
显然，电视节目对白鸟结仁子毫无吸引力。
“谁说我喜欢看这些！” 奶奶立刻反驳，语气带着老年人特有的倔强，“小游你这个年纪就该好好念书！我这把老骨头，病过几回怎么了？有什么好怕的！”
她向来以坚强自诩。
话虽说得铿锵有力，但那单薄的身形和偶尔的咳嗽，却让这份坚强显得格外让人揪心。
“对了，” 白鸟游一边整理着床头柜上散乱的药瓶，一边看似随意地提起，“北奶奶说，会让信介哥新年的时候过来一趟看看您。”
“哼！” 白鸟结仁子一听，立刻气呼呼地抱起双臂，像个闹别扭的孩子，“那老太婆！她自己怎么不来！”
“北奶奶年纪也大了，出门不方便呀。” 白鸟游耐心解释，同时从一堆药瓶里精准地找出那个贴着自制标签的罐子。
标签上是她亲手写下的、密密麻麻的用药说明，剂量和时间都用醒目的数字反复标注。
这都是为了防止奶奶闹脾气说“印刷的字太小看不懂”。
“她呀！” 结仁子奶奶还在生闷气，“我到现在都想不通，她当年干嘛非要嫁那么远！”
白鸟游看着奶奶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扶额：“您都六十多岁的老奶奶了，怎么说话还跟小姑娘似的……”
她心里很清楚，北信介的奶奶是白鸟结仁子的亲妹妹。
“呵呵，” 结仁子奶奶被孙女这么一说，反而得意地笑了两声，觉得这是在夸她年轻，“说话年轻怎么了？我这一辈子，经历的事情可多着呢！”
说着，她竟灵活地跳下床，径直往厨房走去。
“我的饭该煮好了吧？”
白鸟游赶紧跟上。
饭是熟了，但时间也不早了。
她麻利地帮奶奶盛好饭，又把菜重新热上。
“奶奶，” 她一边忙活一边叮嘱，“我今晚得出去一趟，会晚点回来。您记得按时把药吃了再睡觉。”
“真是的！一个个都往外跑，气死我了！” 结仁子奶奶扒拉了一口饭，眉头习惯性地皱起，但最终还是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去吧去吧！”
“大概九点多回来，晚饭我在外面解决。”
“知道了知道了。” 奶□□也不抬，敷衍地应着。
听着这比她还像年轻人的不耐烦语气，白鸟游再次陷入沉思，到底谁才是货真价实的十六岁？
她摇摇头，回自己房间换了件宽松的印花T恤。
推着单车走出院门时，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透着温暖灯光的平房窗户，这才跨上车，身影融入了渐浓的暮色之中。
●
“你不止叫我一个人过来吗？”白鸟和屋内闹腾的星海光来打完招呼，走到后院回廊，坐在昼神身旁。
昼神移开目光：“光来在，我会安全一点。”
“为什么？”白鸟好奇地看着他。
“我哥回来了，我姐也在。”他不想解释太多。
懂了。白鸟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合着是……把星海光来当挡箭牌呢。
白鸟露出一个堪称完美的笑容：“昼神君，可真是手·段·高·明呢。”
“哎呀，承蒙夸奖——”
昼神像是被这句话取悦了，终于，思考一瞬后利落地侧过头回望她。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愉悦犯式的浅笑。
月亮的微光落在他眼睛上，亮亮的，那点温柔的底色像是细碎的星尘，藏得巧妙。
气氛微妙到近乎胶着的下一秒，二人的后背，猛地窜上一阵被牢牢黏住的压迫感。
豁然回头，惊悚画面直入眼帘。
三张人脸严丝合缝地紧贴在回廊的玻璃拉门上，活像恐怖片里定格的海报。
最底下的福郎被压得口鼻变形，艰难地从挤压的缝隙里挤出几个变了调的字：“晚…桑…好……”
白鸟的目光刷地钉回昼神脸上，眼神好像在说“你们家一直都这样吗”。
昼神面无表情，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眼神写满“如你所见”。
他认命地起身，抓住门把手。
哗啦！
贴在门最上方，占据最佳位置的招子反应速度一流，门被拉开的瞬间，便像灵巧的猫般，轻盈跳开了。
剩下叠罗汉的两位瞬间失去支撑。
“哇啊！”
“唔——！”
短促的惊呼和闷哼过去，福郎和星海光来无比狼狈地滚作一团。
在回廊的木地板上咕噜噜转了大半圈才停下。
●
幸郎一忍再忍。
关于哥哥和姐姐已经在吃饭之余加上了白鸟的联系方式这件事，他是极度不认同的。
福郎在晚饭结束后更得寸进尺地说：“幸郎，天黑了，你送小游妹妹回家吧！”
幸郎眉头一拧就想直接拒绝：“我……”
话还没出口，和白鸟同为客人的星海光来却突然从旁伸出手，紧紧攥住了他衣角，力道大得不容忽视。
“一起去送吧！”
星海的声音有点发紧。
“哈？为什么非得——” 幸郎不明所以地扭过头，质问卡在了喉咙里。
家门口的路灯下，星海光来的脸涨得通红，那颜色简直像熟透的番茄或是煮熟的虾，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子根。
幸郎：“………………”
大脑空白了一秒。
紧接着，一股强烈的、混杂着“行吧我懂”和“没眼看”的情绪海啸般席卷了他。
这家伙居然不敢和女生单独回去吗？
●
昼神幸郎受够了当电灯泡的日子，他心不在焉地和星海说话，在只有两个人在的回程里。
……
“幸郎，还好你不喜欢小游。”星海光来在说真心话，他的红晕方才褪去，表情透露着淡淡的，青涩的幸福感。
“嗯，不然你一点胜算都没有。”
昼神乐呵呵地接话，他不在意阐述事实会对星海造成多大的伤害。
毕竟，他可能根本听不懂这句话。
“说不定啊，这种事情！”
“万一，不…不对，我是说可能……”星海光来眼底燃起一团火苗，这段感情终于在他的心中埋下希望的火种。
“小游要是喜欢我，我才要说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这段路，走得有些慢了。
昼神动容地把目光向上扬去，他知道拂晓的白昼永远不会迟来。
此刻，满目星光。
昼神幸郎心服口服地承认，星海光来说的话不是不无道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昼神幸郎的灾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