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抱月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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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在前面的是丹霞门的掌门祁乐华。
丹霞门是离燃云谷最近的仙门，祁乐华一见到燃云谷的紧急传讯金符便领了数名弟子赶来查探。
在入谷处，发现燃云谷结界已然消散，便知事态严重超乎想象。
而一路过来，所见到处都是燃云谷弟子被掏走灵核的洞穿的尸体，竟无一活口。直到快要行至正殿，才隐隐感觉到几许微弱的灵力。
与后面穿着天青色劲装的年轻弟子不同，祁乐华外面穿着件宽衣大袖的靛蓝色绉纱褙子，内着青灰色深衣，走起路来衣袖飞舞。
小狐狸想起裟罗森中那些只能活百来年的短命的扑棱蛾子。
扑棱蛾子显然是认识自己——准确说是认识自己现在这张脸。
他目眦欲裂，直接略过了演技炉火纯青、哭得情真意切的钟连夏，上前一把扶在了小狐狸胳膊两侧，悲愤道：“到底……到底是什么人？！”
小狐狸自然是不知道，知道的人都已经一人一个窟窿地躺在那了。
祁乐华声音略带沙哑，却是卯足力气，颇有些撕心裂肺之势。小狐狸眼见着数颗口水朝着他的脸飞来，嫌恶地向后一躲。
这一躲倒是不留意绊在了身后一具尸体上，打了个踉跄。
祁乐华连忙伸手扶住他，急急封住小狐狸胸肋间几个大穴，然后强自渡去一股灵力。
这灵力刚烈强劲，小狐狸只感到五脏六腑一阵绞痛，竟头重脚轻几欲不支。
祁乐华只道他是刚经历过一番鏖战，赶忙搀扶着他靠柱坐下。
捏了小狐狸手腕查探，怆然的脸上总算露出些许欣慰的神情：“还好，虽受了些内伤，却尚不至威胁性命。”
要不是你强渡那股灵力，根本连内伤都不会有。小狐狸沉默不语，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愤恨。
“只是这修为……”祁乐华干瘪的嘴唇有些颤抖，“已是大损，恐怕今后再难……”
他不忍在说下去。
本来也就没什么修为的小狐狸心道，等我找回了灵石，修为自会精进。
钟连夏在一边看着胆战心惊，总觉得那狐狸下一秒就要张嘴咬人。于是一步一跄地哭将过去，趴倒在小狐狸和祁乐华之间。
“本门今夜惨遭歹人屠戮，只弟子与孟师兄二人侥幸活下来。弟子无用，一开始便被打晕过去，而孟师兄悲愤过度，似是失了神志，不知还如何能报燃云谷今夜这血海深仇！”
钟连夏在婆娑的泪眼间偷偷观察祁乐华的反应。只见他紧握的双拳因悲愤而微微颤抖，额上青筋暴突，而看向孟花朝的时候又满怀悲戚。
很好，看来并没有怀疑。
而且现在这幸存的两名弟子，一个之前晕了，一个后来傻了，那么说不清真凶便也在情理之中。
此时的小狐狸一言不发，满脸木僵，只眼中还能看到幽深的恨意。
祁乐华眼见这向来是迎来送往人情练达的孟花朝如今这般，不禁也是感慨万千。
从前那个风流得意少年郎，怕是已经死了。
小狐狸现在心中很烦闷。
自己被这老修士伤了，不能发作不能跑不说，还得听他唠叨。
旁边这个菟丝精哭得难听又吵闹，像裟罗森灵池里求偶的ha蟆。
还有那群穿着天青色劲装的年轻修士，不停在这殿中进进出出查探，还将外间的许多尸体也搬来殿内摆放。
自己只差这殿内尸体没有查探了，他们这样乱放，不就混淆了吗！自己又得多费那许多劳力。
“掌门师尊。”
一名丹霞门弟子走到祁乐华面前抱拳，看他穿着打扮，应是门中高阶弟子。
他面色沉重地说，“前殿、后厅、云台、湖畔，无一活口。”
“灵核也……？”
“尽数掏空。”
看来自己不必再忧心那些被摆乱的尸体了，小狐狸心想。
等等。
眼前这个老修士……进进出出的小弟子们……
这是……好多好多的灵核！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孟花朝一双桃花眼熠熠发光。
“不仅如此。”那弟子说到此处，却似不知该如何继续向下说明，只道，“还请掌门师尊同我一道，去抱月湖查看。”
孟花朝刚刚一直盯着祁乐华胸口出神，根本没注意那弟子与他的对话，只想着要如何看似自然地拊掌在那扑棱蛾子灵核处摸上一把。
却见祁乐华突然站起来身。孟花朝想也没想，本能地也跟着站了起来。
祁乐华见一直失魂落魄行尸走肉般的孟花朝似是要与他同往，本是意外。但见那年轻人仍是一言不发，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仿佛灵魂早已被抽去，只麻木地还留存着一丝为师门报仇的本能。
祁乐华心中悲凉，默许地拍了拍孟花朝的肩背。
正兀自抽噎着的钟连夏见那蠢狐狸“唰”地起身，暗暗捏了把汗，待众人向殿外走去后，也忙爬起来跟上前去。
抱月湖依旧如小狐狸方才刚入谷时看到的那样，漆黑、肃杀、死气沉沉。
湖畔那些支离破碎的弟子尸体已经被安放至一边，整整齐齐地，如地狱入口前排着队的幽魂，为那湖水更添一丝诡异。
一行人走到近前。
湖边已然有几名丹霞门弟子，见祁乐华过来，纷纷抱拳行礼，退到一边。
小狐狸再次默默地感受了一下周围。
跟之前经过这湖边时一样，没有灵力，什么也没有。
这时，只见那名丹霞门高阶弟子蹲下身，将手伸进湖水道：“掌门师尊。刚刚我与师兄弟们安置湖畔尸身时发现，这抱月湖之水，似是……已死。”
祁乐华神情一肃，也蹲下身去触那湖水，却是脸色大变。
孟花朝两条好看的长眉疑惑地锁到一起，湖水就是湖水，难道还能是活的不成。
钟连夏暗地里瞧着那蠢狐狸对于“行尸走肉孟花朝”来说过于生动的表情，生怕他漏了陷，抢先一步吸引众人目光，骇然出声道：“怎么会这样……这灵湖的水竟毫无灵力！难道这湖底的月华石……”
这菟丝精在这一带蝇营狗苟数百年，比燃云谷立派的时间还要长得多，自然对这附近的环境乃至仙门情况都了如指掌。
从前，这抱月湖还不过是一方普通的山中湖泊。直到三百年前，一颗灵石落入这湖底，以其强大的灵力浸润了整片湖水。
这样的环境有助人类修士的修为自不必说，难得的是这湖水中的灵力虽是强大却毫不霸道暴虐，反倒是温润和煦，因此这地方对附近的寄生类的散妖来说也是养元圣地。
自己当年也是借了这饱含灵力的湖水的滋润，窝在谷中百来年。虽说还是需避着那些被吸引而来的人类修士，但现在想想，那段时间真算得上是吃喝不愁的悠哉快乐的时光了。
直到后来这山谷被一群人类修士起了个名字叫燃云谷。
他们在燃云谷外设下了结界，号称从此这地方便是自己的仙门。
而抱月湖自然是被划归到这仙门之中。
结界之内，散妖再难接近这抱月湖半步。
于是，他这株菟丝精也从寄生在湖水灵气之上，转而变成了饥一顿饱一顿地靠着新丧的人类修士的血过活。
好在人类寿命短暂，辗转于附近的几个仙门之间，总能偶尔尝到些甜头。
——当然那些都不及今晚这顿大餐的千万分之一。
只是大福之后竟有大祸。
今晚上这还没高兴多久，就把自己下半辈子都载到了一只蠢狐狸手里。
想到此处，钟连夏又哀怨地剜了孟花朝一眼。
孟花朝迅速抓到钟连夏话中的重点——竟是又有灵石不翼而飞了！他终于将心思从离着自己最近的祁乐华身上收回，转而认真地盯着那湖面。
“掌门师尊，不若让弟子潜去湖底查探一番？”那名高阶弟子对祁乐华请示道。
祁乐华并未回答，他注意到孟花朝表情极为认真，且目中神采似有恢复，便问道：“孟师侄，是否是想起什么？”
他只是想起了自己的灵石。
见孟花朝不语，祁乐华便也作罢，转身示意那弟子入湖查探。
那弟子身手矫健地向湖中一跃，天青色的身影悄然隐没进那湖水之中。
那湖水过于漆黑，人入湖那一刻，竟好像连波纹都没有一般。只有些许水被溅起和涌动的声音，震颤着那似是因浓重血腥气而凝滞的空气，向众人耳膜袭来。
不一会儿，周遭又一片寂静。
半炷香的时间之后，那湖水仍是死一般的平静，丝毫不见刚刚那弟子的踪影。
众人眼睛紧紧地盯着湖面，祁乐华心中逐渐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孟花朝忽然眼神一闪。
他从第一眼见到这抱月湖，就觉得它阴森诡异让人浑身不舒服。之前只道是因为那些凄惨淋漓的尸身，现在却终于看出来那怪异之处。
“月亮。”
这是小狐狸第一次用孟花朝的声音说话，温温润润。
这人竟连声音都有几分像树灵。
小狐狸不禁又对自己这个化身对象更添了几分满意。
这一直恍若被抽了魂魄一般的孟花朝突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众人都侧目看向他。
“什么？”祁乐华疑惑地追问。
“湖里没有月亮。”
今晚天朗云稀，明月高悬，这湖周又并无任何遮挡。然而这湖面却是漆黑一片，竟丝毫没有月亮的倒影，甚至刚刚那弟子入湖之时，波光都不曾有！
众人骤然意会，不自觉抬起头看上天上那轮皎白的明月，再看向那湖面。
果然正如这孟花朝所言。
尚来不及细想，只见湖心水声乍起，紧接着，似有天青色衣袍在那水中浮沉。
祁乐华暗道不好，急忙飞身掠至湖面，掌中灵光乍盛，一柄三尺长的宝剑从掌心探出。
他脚尖点在湖面上，探身下去，一手去捞那弟子的衣袍，一手执剑像湖中刺去。
那剑上的灵光遇到湖水仿佛也瞬间被吞没，祁乐华依旧感觉不到湖中丝毫灵力，紧接着却有一股巨大的力将他整个人震飞，掼到湖畔的假石上。
他被震飞的一刹那，已是紧紧抓住了那弟子的腰带，因此在后背触到假石的那一刹那，那弟子的后背也向着自己砸来。
假石被震的碎成几块，那弟子的身子又推着祁乐华后退数米。
“掌门师尊！”“掌门！”
周围丹霞门的数名弟子慌忙围过去。
祁乐华倒是没受什么内伤，他撑起身，急忙去看还半压在自己身上的徒弟的情况，却见那徒弟竟是已经丧命。
而胸口，赫然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抱月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