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唐沐酒

8、类似片段【回忆】

　　似乎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关艮的大脑发懵发胀，但因为知道洛烨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因此他心中的不安被驱散了一些。

　　在闭上眼睛没有多久之后，巨大的困倦感铺天盖地地向关艮袭来，随着这股困倦，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关艮的思绪落得很远，他似乎是一簇随风而散的蒲公英。随着风，不知道会飘往何处。

　　等他察觉到自己已经落下的时候，他已经身处在洛烨的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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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烨！！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有些东西你自己玩就可以了，不要带着人家关艮一起！！人家才多大年纪，就跟着你到处跑啊？！”一道严厉的女声落入关艮耳中，他甚至不敢抬头去对上声音的主人，虽然他知道自己并不是被训斥着的对象，但依旧会从心底对中年女性的严厉话语感到本能性的恐惧。

　　然而处于正在被训斥中心的对象，此时此刻却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件事情，反而是对着自己微微一笑，还低下头和自己咬耳朵道：“哎，阿艮，哥哥等下带你去吃烧烤。巷子里新开了一家，等会儿我倒数123，咱们就跑，听见了没有？”

　　那是比现在还要再狂妄、傲慢、目中无人的洛烨。他那时的性子没有被这世间打磨过，棱角尚存，少年气息浓厚。

　　关艮紧张地吞了口口水，他的视线悄悄抬起，一张和洛烨长相七分相似的女性眉头紧紧皱着。虽然她的眉眼上已经有了皱纹，但依旧不难看出她是一个美人。

　　“洛烨！我问你话呢！你跟人家小关说什么呢？是不是又要带人家乱跑？！还不说，你等着老娘收拾你……”洛母见洛烨许久不回复，心中怒气更甚，气得准备转身抄家伙。

　　关艮紧张的要死，他生怕洛烨等一下挨打，着急忙慌地抬头看向洛烨，却见对方唇瓣一张，轻声开口道：“一……”

　　关艮：？

　　果不其然，在洛母侧身的时候，洛烨的唇型一变，吐出个轻飘飘的：“二……”

　　就在洛母彻底转身的时候，洛烨一扭头，对着关艮抬起下巴一扬，道：“三！”

　　说跑就跑，关艮的大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跟着洛烨跑出去了。在跑出去的第二秒，洛母的一声“混账小子！”便透过空气传了过来。

　　关艮心中是又急又怕，但他扭头去看洛烨，洛烨面上依旧带着些许不屑的笑意。

　　关艮见到洛烨的这副表情，心中想说的什么话都被压下了。

　　跟着洛烨狂奔了一阵子，关艮都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他身后还背着书包，心底还纳闷怎么对方跑这么久气都不喘，一抬眼才发现对方背上压根就没背书包。

　　关艮沉思了几秒钟后才回想起来，洛烨刚被他妈给逮到的时候，低头挨训顺手就把书包也撂在地上了。

　　想起这件事后，关艮不由得在心底怀疑，洛烨该不会那会儿就想着等下要逃跑了吧？

　　由于自己盯着对方盯的太专注，以至于回过神的时候，关艮发现洛烨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关艮心底生出几分窘迫羞涩，轻轻咳嗽两声转移了视线。

　　洛烨说要带关艮来吃烧烤，就真的带着关艮来了。

　　街道巷子后面有一家新开的烧烤店，上面写着‘你考清华、他考北大、我烤面筋’，但招牌底下还写着一行小字：本店的烤面筋是招牌，其他烧烤本店也有！不要以为我家只有面筋啦！
　　看上去真是有点莫名的可爱喜感。

　　关艮跟在洛烨身后，就见洛烨大大方方进到烧烤店里，拿起铁盘在冰柜中捞了些串。

　　关艮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干脆就抱着书包往座位上一座，颇有些束手束脚的意味。

　　“坐着干什么，过来挑吃的。”关艮听见洛烨对着自己道。

　　关艮一扭头，又对上洛烨那双含笑的眼睛。关艮只觉得自己有些束手束脚地放不开，本能地将自己抱着的书包又缩紧了一下。

　　“不来？”洛烨打开冰柜门，对着关艮挑了下眉：“那我就都拿我喜欢吃的了，不管你咯。”

　　洛烨也是真的没跟关艮开玩笑，等关艮发现店老板把烧烤盘盘端上来之后，他低下头去看，除了招牌烤面筋，剩下的全是肉串，没有一串素的。

　　关艮知道洛烨有点挑食，就是不太喜欢吃绿叶菜。但没想到他的荤素搭配能到这种地步。

　　“素菜呢？”关艮低着头问道。

　　“喏。”洛烨把面筋那个铁盘往关艮面前推了推。

　　关艮：……

　　归根结底还是要吃一吃的，不然还是浪费了。

　　关艮左右心底还是担心着洛烨的人身安全，见着对方似乎完全没把刚才那回事放在心上，只顾着吃这些烤串，心中忍耐半晌还是有些沉不住气地开了口：“哥。”

　　洛烨此时此刻正在和一串骨肉相连的脆骨做斗争，具体表现为这串骨肉相连的脆骨死死的咬住签子不愿意和签子分开，但洛烨要想办法把这叛逆的小脆骨咬下来。因此听见了关艮喊自己的时候，洛烨牙齿叼着脆骨含糊不清地从嗓子里闷出来一个：“嗯？”

　　关艮将对方的举动尽收眼底，他轻轻叹了口气，道：“……阿姨刚才看上去发了好大的火，真的没关系吗？”

　　洛烨终于战胜了倔强的小脆骨，他一边在口中嚼着一边看向关艮，等彻底咽下之后才开口道：“哦……我妈啊，不用担心。她应该已经习惯了。”

　　关艮不由得在心中想：习惯什么？习惯揍你，还是习惯你逃跑？

　　可能是因为关艮面上神情太过严肃的原因，愣是把洛烨给逗乐了。洛烨闷着声憋笑，在对面看着关艮快要整张皱起的脸蛋，最终在关艮的眉毛越皱越紧的时候开了口：“哎呀，阿艮，听哥哥的话。放心。问题不大，没什么事。我妈对我的性格掌握的可谓是炉火纯青，她那么了解我，没准是故意给我放水让我有机可乘，然后带着你逃跑的呢。”

　　关艮咬下一口肉，在心中道了句：瞎扯淡。

　　“干嘛，你别不信，我说真的呢。”洛烨突然敛起平时的笑意，十分认真地看向关艮。

　　……难道是真的？关艮在心底有些不确定。

　　但随即在一声‘扑哧’的笑意中，关艮确信了，洛烨又在扯淡逗他玩了。

　　关艮气得面红耳赤，突然觉得方才担心洛烨的自己是个傻逼。

　　洛烨本来只想着憋着声笑，但没想到关艮居然真的会那么认真的听进去，结果一下没忍住，越笑越厉害，到最后双肩开始抖动，面前的这张桌子都有些发颤。

　　关艮气红了脸，道：“干什么……！别笑了！”

　　“好、好……哈哈哈……”洛烨边答应边笑，过了好半晌，才总算是停下。

　　关艮气得不轻，心中有些堵，不打算继续理他。对面的洛烨却像是突然良心发现了，知道把自己惹生气了，小声解释道：“阿艮，哥哥错啦。原谅哥哥，下次不和你乱说了。”

　　“真的？”关艮道。

　　洛烨一见有戏立刻顺杆而上：“那当然那当然，必须的！”

　　“……哼。这还差不多。”关艮道。

　　洛烨见把人哄好了，才开口继续回答他的问题：“哎，其实也没什么事儿。我妈最主要生气的是我带着你乱跑，倒不是因为我玩摇滚。”

　　关艮见对方嘴里终于说出点人话了，才抬起头看向洛烨。

　　“为什么？阿姨不想你带我玩？”关艮有些不解。

　　洛烨摇摇头，唇角勾起：“虽然有这一方面原因，不过不全是。我妈并不是不让我和你玩。而是因为你年纪比我小，更应该注重学业。”

　　“可我只比你小两岁。”关艮急忙道。

　　“两岁就不是比我小啦？小一天也得乖乖喊哥哥。”洛烨又逗了关艮一句，继续道：“再加上……你应该是要明年中考了吧？我想应该是，我都高一了。你这会儿初二，明年又要中考，考虑到这个因素，我确实不应该带着你乱跑。”

　　关艮唇角抿起，有些不满：“那你呢？你都上高中了，不也得照顾好学业？高考比中考还重要，如果是因为这个理由，我才不接受呢……”

　　洛烨有些忍俊不禁道：“别闹，哥明年准备报音乐生，虽然专业知识的压力很大，但是学习可以稍微放宽松一点。但你呢？你高中考上了吗你就在这说？”

　　关艮一听，便抿着唇不说话了。

　　因为洛烨说的都是对的，自己年纪实在是太小了。如果和洛烨一样十六岁，那可以并肩而行，一起去玩音乐、报考艺术，为了共同的梦想而努力奋斗。

　　但自己现在不过是个连中考都没参加的初中生，连高中都暂时没有定论，要怎么去说自己想和他一起去学艺术呢？

　　洛烨见关艮垂着脑袋不说话，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随后便伸手在关艮脑袋上揉了一把：“好了，什么表情啊这是？哥只是先去等你，等你来了，哥自然和你一块。难过什么呢这是。”

　　“……才没难过。”关艮面上的表情十分倔强。

　　“好好好……你没难过你没难过。”洛烨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