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唐沐酒

7、大发慈悲？

　　随着门被推开，在洛烨的视线中浮现出的，先是对方的胸膛，紧接着视线上移，对上了一双带着些许困惑的双眼。

　　确实是关艮的眼睛，只是在其中夹杂着些许困惑和纳闷，似乎在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你怎么来了？”关艮开了口，嗓音微微带些沙哑。

　　这个声音惹得洛烨心中一紧，耳根连带着酥软了些。他面上神色镇定，露出一个得体的笑：“你要我站在楼道里和你说？确定不让我进去坐坐？”

　　这话说完之后洛烨在心中便有些后悔了，这句话说的显得自己太过于趾高气扬。但关艮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件事，他像是先愣了一下，随后便察觉到了这件事情，而后把门开的大了些，方便洛烨进来。

　　洛烨倒是没有露出任何复杂的情绪，顺着对方开门的姿势走了进去，带着关上了门口的大门。

　　关艮的屋子内里看上去像是根本没有住人一样，若不是在客厅的沙发旁放了一把吉他，洛烨真的会以为这是一所空宅。

　　并不是洛烨没有礼貌，而是这屋子实在是不像有人居住过。

　　客厅内里只有一个沙发，除此之外四周全是空的，没有添置任何家具。唯一能够运作的家电，在洛烨的视线扫过一圈之后，只发现了冰箱。除此之外基本上都是空的。

　　洛烨在门口自己换好了拖鞋，把手中掂着的水果放到了关艮厨房外边的桌子上，随后扭头看向关艮。

　　他先前努力的不让视线看向关艮，因此不断地环视屋子内里的情况。现如今把屋子给看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看向屋子的主人了。

　　关艮在家中穿了一个简单的黑色T恤，T恤并不是他的尺码，看上去要比他平时穿的更大一码。整个T恤宽宽松松在他身上耷拉着。少年人的身躯完全长开了，眉眼之间都透露出些许锋芒。宽松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他看上去竟然也不显得颓废，反而是整个人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慵懒意味。

　　洛烨视线下移，看见了他下方穿着的白色大短裤，以及某处不明意味的凸起。

　　仅仅一眼，洛烨便移开视线，在心中暗自感慨：真是了不得的年轻荷尔蒙。

　　他完全没觉得自己在心中想的这件事情不符合他的年纪。

　　洛烨抬眼看向关艮，关艮虽然面上依旧冷漠着，但他眉眼之间可以看出些许迷蒙的感觉。看上去确实是生病了，不太像是平时的模样。

　　洛烨轻轻垂下眼皮，唇角微微抿起：“赵哥说你今天生病了，不能正常去工作室。给我们其他人顺着放松两天，说是让我们休息休息。我来看看你怎么了。”

　　“……没怎么。”关艮的声音依旧有些哑。

　　洛烨慢慢走到他身前，道了声：“是么？”

　　没等关艮回复，洛烨便踮起脚，掌心勾住关艮的肩膀，随后昂首用自己的额头和关艮的触碰在一起。

　　从对方额头传来的热度紧贴着皮肤传递，刚贴上去，洛烨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还叫没怎么？那你告诉告诉我，什么才叫‘怎么’。”洛烨的语气冷了下来。

　　关艮也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凑过来给自己量体温，他原本只是想说自己有点感冒，不至于被这么关照，但现如今他倒是撒不了谎了，谎话会被洛烨直接拆穿。

　　关艮往后退了一步，别开脸不和洛烨对视，似乎也不打算狡辩了。

　　无论如何，至少这个已经‘认命了’的态度对于洛烨而言是一件好事。之前听说关艮是发烧的时候，洛烨在来的路上除了买了些水果之外，还买了退烧药、感冒药、消炎药，一并俱全，无论是因为什么因素引起的发烧，他都有十足的信心能够对症下药。

　　于是沉默片刻之后，洛烨开口道：“你怎么发烧的？着凉、感冒？昨天从我家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一晚上你就发烧了，什么体质。怎么越长越回去了？”

　　洛烨只是在关艮跟前嘀咕，忙着从口袋中掏出准备给关艮的药，因此洛烨没有看见，在他说出那句‘昨天从我家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句话的时候，关艮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复杂，甚至有些扭曲。

　　关艮像是一只被踩到脚的狼，原本正常长在身上的毛发在听到关键词的一瞬间全身乍起。

　　但最让人委屈的是关艮本人还不能说出口，他只能一个人在心底憋着。

　　以至于洛烨把药交给关艮的时候，关艮的眉头紧紧皱着，似乎是在强烈的隐忍着什么。

　　洛烨蹙着眉头，开口道：“怎么了这是，难受？要不要躺会儿？最近秋天气温降下来了，是要穿的保暖一些了，不要继续穿短袖了。肯定是穿着短袖才着凉的。”

　　过了片刻，洛烨听见关艮‘嗯’了一声，似乎是错觉，洛烨竟然从中听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来。

　　洛烨给关艮泡好退烧药，盯着对方把药全部喝了下去，随后看着人乖乖回了房间钻上自己的床，他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关艮躺上床之后，略微侧目看向洛烨，嗓音有些沙哑道：“你在这里待多久？”

　　洛烨没料到关艮会问这句话，他沉默片刻回道：“嗯，我想想……待到你退烧吧。在你退烧之前，我在这看着你，我哪也不去。”

　　这话说出口之后，洛烨就看见关艮的眼眶渐渐有些泛红。但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双眼的变化，便干脆闭上了双眼，不和洛烨对视了。

　　洛烨被他这副样子惹得本就心脏发疼，在看见对方眼眶隐隐泛红的时候更是揪心一酸。

　　他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走出关艮的房间，去浴室里拿了一条毛巾叠好，用冷水浸湿。随后，再回到客厅，把水果都放进冰箱。

　　打开冰箱的时候洛烨确确实实是整个人都顿在了冰箱的面前，那么大的一个双开门冰箱，里面居然只放着几瓶罐装可乐，除此之外整个全是空的。

　　洛烨有些不信邪，他把毛巾搭在餐椅的椅背上，又蹲下身去拉开冷冻室的大门。

　　也是空的。

　　洛烨开始担忧关艮的营养问题了。

　　他把水果放进冰箱之后轻轻叹了口气，拿上毛巾，又从自己的背包中拿上旧手机和耳机，随后回到了关艮的卧室。

　　洛烨坐在关艮的书桌前，他身侧就是关艮本人。洛烨坐在椅子上转了个身，把毛巾叠好放在关艮的额头上。

　　毛巾是冷水才打湿的，冰的关艮眉头猛地一皱，随后他便睁开了双眼，对上了洛烨的那双眼睛。

　　“肯看我一眼了？”洛烨开玩笑道。

　　关艮嘴角抿了抿，礼尚往来地回道：“你不也是一样？大发慈悲，肯来看我了？”

　　洛烨失笑，不再接话。只是帮忙把关艮额头上的毛巾扶正，以免掉落。

　　见洛烨没有接话，关艮也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用目光轻轻看向洛烨。

　　洛烨在给关艮扶好毛巾之后，整个人便靠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背后就是窗户。下午的秋阳不算太过强烈，光线透过玻璃笼在洛烨的背后，把他后方的脖颈照的发亮。

　　关艮觉得有些刺眼，但却挪不开眼。

　　洛烨的银白色头发贴在他自己的侧颊和脖颈上，发丝缕缕的缝隙之间，还能看到对方脖颈上属于关艮自己的牙印。

　　关艮目光微微一停，本是在心中思索自己那天咬的太用力。但却在这个想法出现的一瞬间又立刻在心下摇头驱散，是洛烨应得的，是他该的。

　　洛烨自然也能察觉到关艮的视线，但他并不打算去阻止。洛烨只是将后背靠在椅子上，轻轻眯了眯眼。

　　都说人生病的时候，心里会止不住的觉得有些犯委屈。心中藏着多年的那些事儿，也总是有破土而出的冲动。但关艮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因此他克制着自己，在忍不住想要问出当年的前一秒闭上了双眼，不去看洛烨了。

　　洛烨靠着椅子休息了一会，再睁眼时，却发现关艮已经闭眼休息了。他轻笑一声，坐在关艮的身旁陪着他。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聊，他将方才拿来的旧手机打开，缠绕的耳机线被他三下五除二地解开，随后便戴进耳朵里。

　　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温柔乡，点开了‘录音机’，从里面翻出了最底层的音频。

　　从三十二首音频的最后一首开始倒着放，里面的歌曲都是少年人的嗓音。

　　有的音频，只有十几秒、或者几十秒。有的音频，则是有着几分钟，十几分钟。

　　大多时候那些十几分钟的音频片段里，除了歌声之外，还夹杂着聊天声，嘻笑声。

　　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属于关艮的声音。

　　洛烨就这样静静地带着耳机，听着关艮更加青涩时期的嗓音，哼唱着的曲。而后将目光轻轻地、缓缓地，落在了关艮的身躯上。

　　那双和少年时没有太大差别的眼睛现在闭着，脸颊相比少年时长得更加英俊成熟。身体也长得更加强壮，整个人都具备着少年时期没有的危险感。

　　看着这张脸蛋，洛烨不由得在心中发出今日的第二次感慨：荷尔蒙真是个恐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