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灵堂》醉意在久

2、变故

　　“近几日天干气燥，本市各地出现了家用电器自燃事件，目前几起事件暂无人员伤亡，请各位市民注意安全，谨慎使用，那么接下来请公安局局长陈睿景为我们讲解如何合理使用……”
　　木双元听着电视声推开卧室门，照常走进卫生间，洗漱完毕就坐在餐桌旁看书，今天杜洁早班，所以没人唠叨他。
　　“木双元，去你屋里的把汽油拿出来，我一会带走。”木宏逸平时把杂物放在木双元卧室里，毕竟木双元屋里除了床和书桌，外加一个床头柜，基本是空的。
　　木双元揉揉松醒的眼睛，往书桌旁走去，正要拿起汽油桶时，看见地上有一摊红色颜料似的东西，木双元疑惑之余竟有口干的感觉，看着这摊红色的东西，木双元想起了血液。奇怪，我怎么会想到血了？木双元默默地问自己。
　　“拿了就放到鞋柜上，省着一会忘了。”木宏逸的提醒把木双元吓了一下，匆忙擦掉那摊红色东西，把汽油桶放到鞋柜上，与端着早饭的木宏逸差点碰上。
　　“慢点，做什么事都急急忙忙的。”木宏逸训斥道，木双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解决完早饭，木双元再次投入《灵界志》的世界中，正好看到讲述血魔一族的篇章。
　　——血魔一族形似血水，常附着与各种生物体内。与宿主争夺养分，当宿主不能提供养分时，就会率先找到下一个宿主，进行交接，想灵魂一样附身，无声无息，极为恐怖。一旦被附身，宿主最开始会感到想饮血，到后来自我控制不了，最终成为真正的野兽……
　　木双元看完背后发凉，仔细想想刚刚的症状，好像跟这个讲的差不多。他咽了咽口水，自言自语的说道“.是血魔吗？”
　　“是啊。”
　　木双元手中的书应声而掉，木宏逸奇怪的看向木双元，木双元找个借口躲进卧室里了。
　　“你是血魔？！”木双元几乎是尖叫出来，还好声音不大，没有惊动木宏逸。但是刚刚的另一个声音没有出现，木双元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他禁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突然得了被害妄想症了。
　　木双元再次确认，那声音再没出现，木双元松了口气，转头看了看窗外，乌云密布，看来可能会下雨，天气也会变冷，于是带了件外套和一把伞塞进书包里，随后走出卧室，故作镇定的拿起书继续看了。心里乱麻麻的，那个声音就像真的，难不成真的有血魔这种生物存在吗？这对一个唯物主义家庭出身的小孩来说，简直难以置信。还好一直到出门都再没出现过。
　　落雨生根天如墨，落叶归根地似金。天气一改前几日的艳阳高照，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落叶上，形成了独特的秋日曲调，伴着木双元进到地铁站。
　　大概是天冷的缘故，地铁站里除了学生和工作人员，几乎看不见其他人了，想来也是，谁会没事在周六的时候冒雨外出呢。
　　“嗯？还有六分钟才来啊。”木双元看着屏幕，自言自语着往前走。
　　“小子，躲茅厕去。”木双元一惊，想四周环顾，没人叫他。
　　“我在你体内了，其他人听不见我说话。”木双元这才意识到这是真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的走进卫生间里，找个隔间进去了。
　　这时从他右肩显现出一张骷颅似的鬼脸，血红色吓的木双元差点蹦起来。
　　“不用怕小子，我现在不吃你。”虽然嘴上说不，但是那骷髅死死盯着木双元。
　　木双元内心砰砰直跳，望着这个怪物，颤抖着吐出了几个字“你....是....谁.....”
　　那骷髅哈哈直笑，说道“你小子已经问过我了，我还回答你了。”
　　木双元这才意识到在家里的时候那句回答是眼前的骷髅所说的。但是这下子把这位无神论者彻底震惊了——居然真存在血魔这种生物。
　　“小子，我知道这不是炎九的时代了，说说吧，比那时候变了多少。”血魔问道。
　　木双元尽量稳住自己，想了想《灵界志》里写的，慢慢的说出了自四界八方到封建王朝，再从资本主义到社会主义，不知道讲了多久才讲完的，渴的木双元从书包外侧拿出水杯一饮而尽。
　　“机器.....有我们灵兽强吗？”血魔挠挠下巴问道。
　　“先别管这个，我上学要迟到了。”说着木双元就要推开门出去，但是血魔拦住了他，让他看看表。木双元甩手一看，明明体感已经快半小时了，实际上连一分钟都没有，木双元呆呆的看着血魔。
　　“不必这样，每个灵兽都会这招——时空间，属于灵兽自己的时空。”
　　“那我现在……”
　　“没错，你现在就在我的时空间里，我想杀了你易如反掌，甚至不需要我动手。”血魔得意的笑了笑。
　　木双元刚推开门就给合上了，面对一位深不知底的人.....或者叫妖，他显然不会应付，况且还在他体内。
　　“我知道你害怕，但是不用担心，我只是想和你做笔交易。”血魔神秘兮兮的凑近木双元耳朵旁说道。
　　“你....你想干嘛，我只是个普通人，什么帮不了你。”木双元此时此刻很慌乱，他怕做完交易就杀了自己，也怕交易的对象就是自己的亲人朋友。
　　血魔显然老谋深算，看出了木双元的心思，接着说道“我是血魔一族最后一位，无名无姓，但是你知道血魔一族怎么消失的吗？”
　　木双元犹豫了一下，说道“武德胜力压昆仑殿，背锅的却是血魔一族。”
　　血魔摇摇头说道“那只是那本书里写的吧，其实是因为血魔一族曾与人类达成协议，以居住在人类体内为生，而血魔要保护此人一生。后来四界大战闹得人类大幅度减少，血魔一族高贵了几千年不愿居住在没有灵性的生物体内，当然武德胜也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木双元听的一愣一愣的，但是不忘打趣道“那你就是特例呗。”
　　血魔微微的点点头，又说道“我以各种生物为住所，至今未寻到合适的宿主，你意下如何？”
　　木双元又一愣，连忙摇摇头说道“不行不行，那样我得疯的，天天身体里住着一个灵魂一样的东西，我可受不了。”
　　血魔没有立刻回答，两人随即陷入沉默，一会血魔再次开口道“那这样，我需要一盒饭的量，我潜入过学校，那一盒足够我维持一天生存的，你只需要多吃一盒的量，你那一定有食堂吧，我帮你抢钱来，你去买点......”
　　“等等等，我可没打算抢钱啊喂。”木双元连忙纠正，突然的态度转变令他措手不及。
　　“那那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总之让我待你身体里吧，我已经试过好几个人了，要不就害怕的晕过去，要不然就是拼死反抗，我到现在就吃了一只老鼠而已，拜托拜托了……”血魔摇晃着木双元，哀求着他。
　　“等等等……”木双元扯住血魔的双臂制止住了，“你把那几个人都给杀了？”
　　血魔立刻摇头，说道“他们不愿意那我也只能放走他们……但是你不能，求你了求你了……呜哇……”血魔说着就要扑进木双元怀里，木双元推开他说道“我可没同意，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血魔这才不闹腾，泪汪汪的看着木双元，当然，它的泪就是血水了。
　　木双元清清嗓子发问道“灵兽是真实存在的对吧，你属于灵兽一类，那现在还有灵兽存在吗？”
　　血魔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现在还有灵兽吗，但是我父亲说我们血魔属于魂灵，因为灵兽是具有实体的，但是血魔一族需要依靠他人之身生存，本质与魂灵一样。”
　　“魂灵？”
　　“你那本书里没讲吗？”
　　木双元拿出《灵界志》往后翻了翻，没有关于魂灵的简介。
　　“也难怪，毕竟只有生前极其强大的灵兽才有能力化作魂灵。”血魔解释道，“魂灵呢就是灵兽的魂魄凝结而成，但是不像我们这么随意居住在人类身体中，他们会挑选有强大实力的生物，不论是兽还是人，基本上会去天界魔都找，毕竟神魔的力量谁不想要。”
　　“那你干嘛来找人类啊。”木双元托着腮打着哈欠问道，血魔看着这个大胆的人类，不免有一丝惊讶。
　　“我连人类都不能自由控制，去那边也只能以老鼠为生。”血魔无奈的说道。
　　“哦，但是《灵界志》说炎九有三个，而且都能实体化，那是怎么办到的。”
　　“我给你示范一下，但是你得配合。”血魔钻进木双元体内，木双元犹豫了一下，问道“有危害吗？”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实体化……”
　　“那不行，万一出事怎么办？”木双元连忙拒绝，血魔又从身体里出来，气冲冲的说道“你怎么还不相信我？”
　　“哈？我们才刚见面啊，你让我相信一个陌生人？”
　　“那你怎么不怕我？”
　　“估计是胆子大吧。”木双元随便说了一句，血魔无语了，两人对视了一会，突然血魔想到什么似的，把手化作利刃刺向木双元。
　　“你干什么？！疼……诶……”瞬间的疼痛令木双元叫喊起来，但是没有想象中的血液横流，抬头看向血魔，好像小了一圈。那家伙得意的笑着说道“这就是我们血魔的能力，储存的血液帮宿主治疗伤口病痛，无论什么病什么伤都可以。”
　　木双元掀起破损的衣服仔细查看，腹部的伤痕已经痊愈，没留下一点痕迹。
　　“这样子总能让我试试实体化了吧。”血魔趁机问道。
　　木双元想了想，同意了，血魔重新钻回体内，第一次尝试开始了。
　　木双元手臂和身体上出现残影，不断分离出去，渐渐的脑海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记忆，战场、血河、天神、魔兽……倾然间一股脑涌进木双元的脑袋里，木双元痛苦的捂住头，禁不住叫起来，随即意识模糊，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木双元感到有人在叫他。
　　“……喂，小子，小子，你还活着吗？快醒醒啊醒醒啊……”血魔使劲摇晃着木双元，木双元吃力的抬起胳膊，但是睁不开眼。血魔转悲为喜，激动的抱住木双元，“太好了，我好不容易碰见一个不怕我的，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久了啊……”
　　“……成功了吗？”木双元吃力的问道。
　　“你睁眼就知道了。”血魔神秘兮兮的说道，木双元扶起扶手吃力的站起来，用最后一点力气睁开双眼，一瞬间就呆住了。
　　“你是血魔？！”站在木双元面前的是一位白面小伙，英俊的脸庞和长长的红发，木双元扶着的也不什么扶手，而是血魔的右臂。
　　“大——成功哦！”血魔激动的转转身子，向木双元炫耀，“而且我还能边回去哦。”说着化作红气钻入木双元体内，探出骷髅头看着木双元，木双元感到力气回来了一点。
　　“你看我在变回人身……”不等血魔出来，木双元连忙制止住了。
　　“你别乱动了，我现在感觉快累死了，一会还得上学呢。”木双元靠在隔板上，“你这实体化消耗的是宿主的体力啊！”
　　“嘿嘿，我也才知道嘛。”血魔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我能待下吗？”
　　木双元思考了一下，既然有了血魔也不怕受伤了，而且实体化也算是个面费劳动力了，就这样盘算好，犹豫的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
　　血魔一看有戏，连忙说道“愿为吾主尽心尽力，上刀山下火海我血魔都愿意。”
　　“那倒不必，也没什么拼命的，但是在学校里别钻出来，也别实体化，我可不想惹来麻烦。”木双元想到郭邵峰说过刀客在追捕一些在逃犯人，他不知道有没有在逃灵兽，也不知道血魔是不是他们的目标，总之保险起见，还是让血魔低调一点。
　　看着血魔连连点头，木双元让它解除时空间，又钻回自己体内，走出了卫生间，但是身体的无力感还是存在，扶着墙体慢慢走到坐子旁，距离到校时间还有十分钟，列车到达时间还有三分钟，看来已经错过好几班了。
　　“今天只有你一个人了啊。”血魔在脑海里说道，木双元这才知道实体化让他俩记忆共享了，就没有搭理他，心里想着还不是因为你耽误的。
　　“我时空间操作还不熟练，没法做到完全脱离现实世界。”血魔回答道，木双元一惊，再次在心中说你能听见？
　　“能啊，你不是说话了吗？”血魔有点疑惑，木双元在心里解释了一下，血魔也挺惊讶的。
　　“魂灵都这样吗？”依然是无声的问道。
　　“我不是魂兽啦，只是本质上是。”血魔反驳道。
　　“但是灵兽应该进不了人类身体里吧……”
　　“那也我也是灵兽！”
　　……
　　于是两人在旁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吵到上车，从上学路上到班里默默的争吵着，偶尔木双元忍不住叫出来，引的路人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木双元，搞得血魔不断嘲笑他。
　　“木双元！你知道几点了吗？”文森化拍着讲台怒吼着喊道，木双元站在门口只能笑笑，班里一片吵闹，文森化又对准他们吼了一嗓子，瞬间安静下来，血魔还在心里和木双元争吵，木双元两面兼顾，直到下课铃打响。文森化气冲冲的走了，木双元狼狈的跑进班里，跳进座位里。
　　“诶木双元，你干啥去了？迟到了快一节课了。”李钰甜交完作业转身问道。
　　木双元扔下书包侧躺在彦博身上，懒懒的说道“昨天熬夜熬太晚了，起晚了。”
　　“哼，居然不提我。”血魔抱怨道。
　　“你可别说话了。”木双元嘟囔道，随后反应过来，还好声音不大，彦博躺在椅背和燕倩倩聊着天，李钰甜则自顾自的问木双元，完全不管是否回答。
　　“木双元木双元，你爸妈同意你当刀客了吗？”李钰甜终于问完等着木双元回答了。
　　“怎么可能，报了课只是为了学分，刀客可是走在刀尖上的工作，像你这样的就肯定不能当了。”木双元嘲讽道。
　　“你.....你当刀客也只能被空予打败，人家可是为了冠军而去的，哪像你。”李钰甜一边夸耀空予一边遍贬低木双元，木双元毫不在意，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得发生几次。
　　“冠军？”血魔好奇的问道。
　　“刀客的比赛，空予是玄武门的人，争冠军很正常。”木双元默默地回答了。
　　“玄武门……熟悉的名字”
　　“那你熟悉熟悉，我要开始学习了。”木双元拿出书摆在桌子上，彦博也睁开眼睛起身坐好，低头看了一眼木双元，惊讶的说道“你衣服怎么回事？”
　　木双元看了看衣服，才发现被血魔弄得窟窿露出了肚子，李钰甜听见赶紧探过头来看，木双元连忙推她回去，捂着肚子不让她看，正好上课铃响了，木双元从书包里拿出外套穿上拉上拉链防止别人看见。
　　“都怪你血魔，要是被人看见了你就滚出去吧。”木双元在心里叫道。血魔连连道歉，保证自己再不会添麻烦，木双元才不闹了。
　　细雨绵绵，在空中与急风共舞，与窗共曲，形成一道独有宴会，参加宴会的有在教室的学生，也有在单位的打工人。
　　“宏逸哥，这道菜怎么弄？”厨师装的王婷婷嫣然是个做菜老手，但是对比木宏逸来说还是略逊一筹。
　　“加盐，用料酒去腥……”木宏逸尝了一口便知道如何解决。
　　“木厨师长还是这么能干。”一位八字胡的年长之人从后厨出来，“行了小王交给我好了，你早点回去看儿子吧，顺便提醒你 ，外面雨快要下大了”
　　“张厨说笑了啊，这把伞我就顺走了。”木宏逸擦着手脱下厨师装，“行了张厨，我先走了。”张厨和小王摆摆手，继续工作了。
　　木宏逸走向地下车库，打开引擎，显示屏上显示只有一格油了，木宏逸打算先去加油站加满，汽油桶只是用来防止不够到加油站的备用品。
　　像往常一样，下了班与老婆通电话，说说今天的情况，幸运的是油量刚好到达加油站，汽油桶就被放在副驾驶上。
　　木宏逸想着今天下雨了，就不让儿子冒雨回去了，虽然他知道有地铁的存在。于是加完油拐道前往石坞中学了。打开电台在黑夜中听着最近几天的新闻，是木宏逸驾车时最喜欢的事情。
　　“……近几日不断有火灾发生，据警方初步判断，应该是家电使用不当导致的，那么正确的使用方式该怎么办呢？下面让我们联系几位听众说说自己的看法。”
　　随后几位听众发表自己看法，没什么意思，就不过多赘述。但是一阵滋啦声过后，一个低沉男声出现了。
　　“那不是人干的……是妖兽，妖兽啊……”瞬间电台那边没了反应，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片刻之后又是一阵嘈杂声，然后挂断了，女主持连忙圆了回来，木宏逸也没放在心上，但是后视镜里一双猩红色的亮光正盯着他。
　　一刻钟之后到达地铁站，木宏逸下车点根烟抽起来，等待着木双元的到来。
　　半小时之后，木双元和王朝启、邓藿云共撑一把伞有说有笑的走来，木宏逸朝木双元招招手，木双元欣喜的与王、邓告别，奔向木宏逸，跳上车后座。
　　虽然只一天不见，父子俩交谈甚欢不知不觉中走上昏暗的小道，这是木宏逸最近发现的近路。
　　正当父子俩聊起校园生活时，车后方检测到有物体靠近，显示屏不停的响着，木宏逸心里觉得不安，急忙加速，木双元转身朝向后方，雨夜中的一幕震惊了他——一头巨兽追赶他们，头上的角，腋下的眼，令木双元感到恐慌。
　　“快逃！”血魔正想钻出来护着木双元，但是来不及了，身后的巨兽长着血盆大口咬住汽车后备箱，然后甩头丢了出去，木双元和木宏逸在车内翻天覆地，突然汽油桶出现在木宏逸面前，木宏逸一惊，连忙转向儿子的方向，张开双臂，随后感受到炽热与撕裂的疼痛。
　　雨终于下大了，雷鸣声随着狂风席卷着这里，原本血水面积就大，风雨的加持下更是扩散更广，躲在夜幕中野兽低吼着离开了事故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