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 2 章 ...
-
隔日醒来外头的光线已经很足了,我就知道我起晚了,着急忙慌地从被窝钻出来。
腰酸背痛,身子骨几乎要散架。
我嗔了一眼罪魁祸首,他却能似笑非笑地撑着头看我手忙脚乱地用衣服遮住胴体。
我恼得想把他推下床去,可是根本推不动。
他坐起来抱着我哈哈大笑,在我脸上又亲又啄,外面要伺候我的婢女都不敢进来。
我气得发脾气:“快放开我,误了敬茶的时辰了!”
他才安静下来帮我穿衣服:“没人敢催你,已经和母亲回禀过了,咱们吃了早饭再去。”
“头天就不请安敬茶,那么晚到长辈处像什么话?我不听你的。”我拍开他在我身上揉来揉去的不安分的手。
衣服穿好了,他挑开床帐,把我抱到梳妆台处要为我画眉。
我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手没轻没重的,上次说为我梳郎君头饰,那手艺简直不堪入目。
要是眉被他画花了又得耽搁重画,他是不着急,被指责的又不会是男子。
在这世间,就算是郎君缠着女郎,也会说女郎狐媚不正经,不会说郎君不务正业。
但已经迟了,他那一笔描到我眼前,我是一动不敢动,生怕他画到我脸上。
那落笔很轻,不像他书写时那般狂放不羁,稍稍还有点痒。
我不敢睁眼,更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细腻的手笔。
这就是张飞穿针吗?
原来话本子里的画眉是这般令人心颤的感觉。
“好了,睁眼。”
我抬眼看了镜子眼中的自己,还可以看到身后那群低头在地上寻针的丫头们颤抖不止的肩膀,想必憋笑憋得很辛苦!
大抵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元笙很安静地把我放回椅子上,唤白芍来伺候。
他就在一旁看着白芍的动作。
莫不是下次还想?
我可不愿拿我的眉再给他糟蹋了!我还是离他远点吧。
在洗漱过程中,我全程不与他说话,他就着急地围着我,娘子长娘子短地赔罪。
他这般赔罪是真心的吗?这不是让丫鬟们又看我笑话吗?
我更生气了。
元笙见哄不好我,让人上了菜后就把人都散了,抱着我坐在他腿上吃饭。
这要是被人看见,不得羞死!
他真是没脸没皮的!
这一桌子都是我爱吃的,我看见吃的就饿得慌,他却不让我动手,非要一小口一小口喂我吃。
我又不是他养的小狗,干嘛非要这么吃饭!
他喂了几口都不够我一大口的!
我气得扭头不再让他喂。
元笙竟就那一小口把原要喂给我的吃了!
他见我不回头,才多解释了一句:“像你之前那样狼吞虎咽不好养胃,慢点吃才好。”
我以为他要搬出世家贵女那套规矩来唬我,看在他为我好的份上,且听他的吧。
喝完桂圆粥,我已经饱了。他还想喂我吃菜我也不肯了。从前都难得吃饱,每餐自是吃越少越容易养活,这样不好吗?
“你身子骨弱,吃得这样少,吃饱了一起去消消食,下一餐可要再多用些。”
我不解:“你可是要把我喂得白白胖胖的?”
他反问道:“白白胖胖的不好吗?”
我当然觉得不好:“话本里说,要是妇人生产了,身体走样了,就不得夫君喜爱,夫君就会纳妾。就有那种为了抛弃糟糠妻把人喂得肥胖如猪的,连房门都出不了,就再也管不了夫君纳不纳妾了。”
他捏着我的脸,好笑道:“那些话本都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你夫君也不这样,绝不纳妾,好不好?”
“遇见喜欢的人也不带回家吗?”我当真只是好奇。
他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带回家干嘛?气我吗?”
他可真奇怪,要是喜欢当是两情相悦才娶回家,总不能强取豪夺吧?不然怎么会气到他?他竟有这样的癖好?
人可真是不能小觑。
我们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才不紧不慢地到主厅敬茶。
成家人都很和善,没有为难我,元笙的阿娘还赏了一对玉镯予我,说是见面礼。
我本就不大会与长辈往来,这样和谐的气氛让我安心不少。
元笙没有说错,我不必为敬茶着急。
我该忧心的是回门。
在别人家如自己家,在自己家不如别人家,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偏偏还发生在我身上。
当真可笑之极。
但不管怎么抱怨还是得回门。
回门是在三日之后,阿耶支开我要单独和元笙谈话,我只有顺从的份。
兄弟姊妹们围着我跟我说话,他们从未如此热情。
这次连已经出嫁的大姊都回来了:“三妹妹如今是气派了,郎君也疼你疼得紧呀!”
尽管她阴阳怪气,不过说的都是实话,我倒要看看她这张嘴能吐出什么象牙。
“那可不得多疼疼,要不怎么去母留子。”二姊也搭腔道。
“瞧你这嘴怎么也没个把门,万一头胎不是男孩不得再遭一回罪!”大姊捏着二姊的脸故作亲昵。
她们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反正既然没一句好话,我又为何要信?
她们就是嫉妒我。
要不是回门是必须的,我才不愿到这狼窝里来。
二姊看到我闭眼不理她还不肯罢休:“哎,你别不信啊!你家郎君要不是看中你这克母相怎么可能选你?”
元笙跟我认识还不是你们当年都散开不管我,跟我阿娘有何关系!果然什么嘴吐什么牙。元笙怎么还没和阿耶说完话,我想回家了。不是这个家,这不是我家。
“妹妹呀,大姊也是为你好才会跟你说实话。”
才不是,你们从来都没有掩饰过你们眼中对我的厌恶,我不是傻子。
“就是,我和大姊这么跟你说,就是为了你好。你没听说过母亲生了龙凤胎,女儿也会生下龙凤胎吗?你看你难产克死了母亲,这样的结果也是报应在你自己身上的。成家就是信你以后的孩儿会克死你,才看中了你。否则你凭什么得成家青睐?”
可笑之极,我和元笙认识那么多年,元笙怎么会害我?
大姊看我还是不信,继续说服我:“你要是不信自己去查查,查查成家有没有打听过你生母的事情。”
“成家总得要知道新妇的状况才好嫁娶,这些事情不能说明什么,阿姊们别白费力气说这些事情了,我不会信的。”
“你是泼出去的水了,我们也是看在你与我们秦家血溶于水的关系上,好心与你说,你不信便罢。阿耶今日就要跟成家商量断绝父女关系的事情,这等名声,你知成家为何愿意背负和阿耶达成共识吗?”
是啊,阿耶为何只找元笙谈话?
元笙会告诉我吗?
那日圣人也在,他们要用什么法子断绝我和秦家的关系?
除非坏了我的名声,让我与父亲决裂,无非是不孝二字。
可成家为何愿意接受背负此等名声的媳妇?
若元笙好好跟我解释,我便信他。
只因他是元笙。
那个陪着我过日子的元笙,给过我快乐的元笙。
元笙出来了,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怜惜:“我们回家。”
我说:“好啊。”这些事情,我可以在车上问他。
不等我开口问,元笙就告诉我,秦家要断绝和我的关系,他搂着我,搂得很紧很紧,我能感受到他不平静的心跳。
他说:“秦家这么做,没有将你放在眼里,我们不要也罢。他们怎么宣扬是他们的事情,只要你在成家做得好,没人会嚼舌根的。”
“你答应了?”我的心跳也很快,怕他给出我不想听的答案。
“你会怪我替你答应吗?这秦家不要也罢,以后成家就是你家。你也不必像以前一样要与糟心的人相处了,这不好吗?”
我发出的声音都在颤抖:“我怕因为我,对成家名声有损。”
“怎么会?何况就算这样也是圣人喜闻乐见的,你不必在意那些虚有之名。”
可这虚有之名是我的立足之本啊。
如果连名声都不要了,我还有何尊严可言?
他怎么能如此轻描淡写?
他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我一出生便不受爹娘待见,不会有阿耶阿娘站出来维护我。
他们怕什么呢?
秦家从来不是我的退路。
我嫁进成家,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难怪我刚及笄,他们就急不可耐地想要我嫁进来。
大夫都说我年岁尚小不适宜生养,元笙每次那么凶狠地要我都像是没听进大夫的嘱咐,还不要我喝避子汤,说避子汤对身体不好。
要真是对身体不好,为何他还一夜三次水的叫,害得丫鬟们都害臊地说是他疼我疼得紧。
我是没有阿娘教,可我不是傻子。
他当真把我放在心上了,为何又不听医嘱?
阿姊们的话都是真的吗?
那我绝不原谅他。
我会恨死元笙的。
可我爱他啊。
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我该怎么办?
我能不成全他吗?
我一次一次地唤元笙,从未叫他成琪。
不就是一开始就被他吃得死死的吗?
我恨他,能有多恨?
我怎么恨得起来?
这个护着我长大的少年。
让我知道这人世间真有甜头的郎君。
我怎么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