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尽人归去》柳木非

41、洛姬

　　南离大殿。
　　“掌门，东海东芜掌门托信来请您前去。”洛琰眉头微皱。“我知道了。”
　　子衍说完便要离去，却又听洛琰道：“师兄，无外人在之时，你大可不必如此唤我。”
　　子衍笑道：“掌门还是得有个掌门的样子，何况，方才还是有弟子在的。”
　　“自从，仙翁，师父与夙止长老离去，去寻找打败魔族之法，并将这南离交予你，命我从旁辅佐，已过去多年。魔族至今依旧猖獗，大肆进攻各派，妄图一统这仙魔两界。要不是师弟在，只怕，受魔族侵害的便不止是西海东海了。这玖魔法力高深莫测，现下，想来也只有师弟，方能与他抗衡。”子衍说着，心想，外间传言，师弟得仙翁掌门所传功力，法力才一日千里，其实，彼时，仙翁与玖魔大战，已是重伤，根本无法传功。如今，洛琰这般功力，均是自己修炼而来，仙翁的眼光，果然没有错。子衍又想起，仙翁离去之前，与洛琰单独见的最后一面，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也罢，已是多年前的事，不问也罢，只是，自那些事之后，洛琰的性情也变了不少，更静，更冷了，而且，自那之后，子衍便再没见过师妹，也不知她是否安好。洛琰轻瞥子衍，似是已然知晓他心中想法，想起多年前，见师父的最后一面。
　　洛琰跪于石地上，不言不语。
　　仙翁背对着洛琰，强忍伤痛。方才与玖魔一场大战，真元耗损极大，极力强撑着道：”千年前，正魔大战，这世间最后一位神，我师父，离玉，为救苍生与老玖魔同归于尽。今次，与玖魔一战，我虽侥幸保命，但功力耗损良多，如今魔族卷土重来，实力绝不可小觑，这玖魔的功力也与我不相上下。我和两位长老会去寻上古法宝，以求对付魔族之法。”见洛琰依旧不说话，仙翁如何不知，他已知真相，只是父子二人，倒也是相像，一般执拗，你不提我便不说。
　　”我离去后，由你接任南离掌门，子衍为长老。“
　　“是。”洛琰答道，亦不问接任掌门之事，也绝口不提那件事。
　　良久的沉默。
　　终究，还是仙翁先开了口。
　　“你是以你娘，洛姬的名字命名的，四大门派中，除东海与西海。其实还有南海的存在。只是南海域幅辽阔，并不归于南离。南海，是鲛人之国的所在，鲛人喜静，脾性温和，从不参与正魔之争，因此既非正派，亦非魔族，也鲜有人知晓他们的存在。洛姬便是南海鲛女。先师离去百余年后，魔族似有在南海死灰复燃之意，我前去查探，却遇上古海妖，斩杀海妖之后，身负重伤，幸得洛姬救我性命，为复原功力，我便在南海修养了一段时间。而后，正魔又掀起一次大战，我不得已离开了洛姬，可那时，我并不知，已经有了你。鲛人最看重的，便是女子的名声，若被发现，便会连同孩儿，一起处死。洛姬为了保住你，逃到了人间，将你生下，本以为，已逃过南海之人的追捕，可安心度日，却不曾想，待到你几岁大时，鲛人之国的人还是发现了你们。洛姬怪我无情离去，又疑我心中有他人，不愿将发生的一切告知我，最终被南海国之人发现，洛姬消去了你的记忆，将你留在人间，独自一人回南海受罚。而待到我赶到南海之时，一切都已太迟。”仙翁说着，却始终背对着洛琰，无人能见，他眼中滑落的泪水。
　　仙翁见身后洛琰似是没有反应，想再说些什么，却听他忽问了句：”可曾悔过？”
　　仙翁回头看洛琰，他虽故意隐藏，还是没能藏住眼神中的悲痛和愤恨，好似还有一丝对什么的坚定，或者说对谁的执念，仙翁道：“你既任南离掌门，当以天下为己任，扶正大道，守这四方安宁。无论遇何事，当守心，律己。世间之事，你比我看的透彻，但，有些事……”一顿，又继续道：“万事万物皆有自身的缘法，万不可强求。断不可因执念，毁了自己。”
　　洛琰心中自然知晓，他所指是何事，苍生缘法我自强求不了，但若失去她，这世间一切，便再暗淡无光。万般事他都可放下，唯独她，唯有白琁，万万不可，更无法放下。
　　仙翁见他眼中，虽是隐忍，但眼中依旧藏着的恨，还是生生地刺痛了自己，刺痛着他深埋于心中的愧疚感。叹了口气，其实，心中早知有道出实情的一日，只是最终还是让自己唯一的孩儿恨了自己。只说了句：“我从未悔过。”
　　话音未落，人便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