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笑》许成浩

2、第 2 章

　　一天中午她跟我说让我明天陪她去打孩子，被我拒绝了，我说告诉她，这件事只有靠你自己，它没什么难的，你可以完成，所以我就不去了。

　　姐跟我说她刚刚怀孕，堕胎的事件还足够，而我能想象到她手里没有几个钱，这笔钱估计还得由我承担。我的卡里还剩一千，我觉得这些钱打孩子应该足够。这天中午我都取了出来，装在信封里，放在她的枕头下面。

　　我除了在信封背面的翻口处用红笔写下两个粗大的字“尽快”以外，剩下什么都没有留下。我希望姐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它处理干净，调养好身体，因为高考在即。虽然舞蹈考试有了门子的支持，但高考就没人能帮她。她毕竟是我亲姐，曾经再多的怨恨，也可以在瞬间湮灭，那是血浓于水的真情。我多么希望姐能考上大学，或许这样我们家里才能迎来那久违的温情。

　　我认为这件事情处理妥当，随后的一阵子里便无暇顾及姐了。班主任多次找我谈话，告诉我现在的名次只能上自费的峦溪一中，再如果中考发挥失常，恐怕就连一中的门儿都进不了，那是谁都不愿看到的结局。她让我加把劲儿，用剩下的几个月拼一把，说不定连那两万块的赞助费都能省下，这样才叫皆大欢喜。

　　于是，我拼命的学习，抛弃了曾经所有的娱乐项目，还尽可能的缩短休息的时间用来复习。我多么渴望那个公助的资格，不是因为两万块，它在我心里远远不如妈妈的一个笑脸值钱。

　　一段时间下来，我感到身心极其疲惫。那天早上醒来洗脸，我胡乱的冲洗着面颊，冷水不断在脸上翻腾，我喜欢这种冰透全身的快感和刺激，因为接下来又要开启烦闷的一天。我抬头望了望镜中的自己，我告诉自己再苦再累也要坚持，我对妈妈有承诺，言而有信才是一个男人。恍惚之间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头上出现些许白发，我觉得是眼花了。我关闭水龙头，不让水流声干扰我的视觉。使劲的揉眼睛，我不敢相信镜中的自己。

　　“妈，妈，你快过来！”我急忙慌乱的叫喊。

　　“什么事啊？慌慌张张的。”她推开厕所门，看见我正死死的盯着镜中的自己，于是把目光投向了我，但似乎她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你看我是不是长了好多白头发？”

　　妈妈这时才把目光挪到我的脑袋上面。“呀！儿子，你这是怎么了？昨天还不这样呢。李明权，李明权！快来看看你儿子这是怎么回事！”她不由自主的叫了起来。

　　这时我爸也进了厕所，顿时本身狭小的空间显得更加拥挤。“让我看看。曼曼呐，你这是少白头啊！但也不是什么大事。是不是最近学习挺累的，压力太大啊？用不着，放宽心态，保持住现在的成绩就行，那两万块钱你爸掏得起。”我爸说，“树南，你今天给你儿子请个假，不去学校了，带他去中医院看看病，找专家看。这种病西医不行，就得找中医调理。我今天有个生意要谈，就不陪你们了。”

　　“生意生意，生意难道比儿子还重要!”我妈开始埋怨。

　　“要不让如娇去陪你们？”

　　“那个死孩子能乐意吗？再说她又快高考了，不能耽误课。我看你还是别做生意了，回家管管孩子！”

　　“我不干了，你们几个吃什么！不做生意，不做生意，你当现在生意是谁想做都可以的吗！”我爸的脸色沉了下来。

　　“哎，家里这两个孩子都不省心……”

　　听到最后一句话，我的心里顿时袭来一股剧烈的疼痛，仅仅几个字，已把我弄得溃不成军。我真的很寒心，也委屈，我为这个家做的贡献你们看不到吗？我付出的努力，你们也感受不到？或许这本身就是一句无心不过脑的话，但你真的有伤我的心，我的眼里瞬间就冒出了泪水，我抬头看着妈妈，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妈，我李曼真的不省心吗？”

　　她看到我委屈的表情和激动的泪水，也觉得刚刚的话说的有些伤人，于是过来抱抱我，说：“没有没有，是妈说错了，我们曼曼多好啊，这么让我们省心，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比你姐可强多了！”

　　晚上家里弥漫着中药的味道，妈妈在用好久未用的砂锅给我煎那些类似树根似的东西。闻到这种味道，我本能的想要呕吐，我赶紧回到屋里，关紧房门，拿起香水瓶，用力的挤了好几下，气味才得以缓和。可以想到这种味道的源头，过会儿要被我一股脑儿的灌进肚子里，我真的感觉很恶心。

　　又过了些日子，班里的黑板上出现了“中考倒计时一百天”，有很多同学知道这时才恍然大悟。

　　“不会吧，就剩一百天了？”、“我记得前一阵子还五个月呢！”、“这也太快了吧！”、“一中，我来了！”、“反正考不上，我还比你们轻松点！”身边形形色色的声音不绝于耳。

　　其实这个日子我怎么会不记得？我在距离中考还有半年的时候，就给自己开启了这个倒计时，因为对我而言，这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考试。上一中固然重要，但它并不是根本目的，还有一件事才是我奋斗的目标，让家里变得和谐一点，使妈妈开心。

　　妈妈，你知道儿子有多久没有看到你的笑脸了吗？

　　我知道你因姐姐和工作上的事心烦意乱，但不要因为这样就影响你勤奋的儿子呀。妈妈，你的欢颜隐匿起的同时，也连我的笑容一同绑票了 。

　　一天中午放学，我的女朋友顾晓敏跟我说：“李曼，咱们今天在外边玩儿会儿吧，别回家了。你都多久没有陪我玩儿了？我知道你忙着学习，我同样也在忙啊，咱们抽出点时间休息休息也未尝不可。”

　　“你说玩什么？”

　　“咱们吃个饭，然后看场电影，听说有大片上映了，今天是礼拜二，电影还半价呢！”

　　“好吧。”其实我现在的心情是很复杂的，所以我觉得我的表情也很复杂。

　　我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中午在学校学习不回家吃饭了。然后就和晓敏痛痛快快的玩儿了一个中午。她很开心，不停露出各种笑，我也很开心，但表情单调。

　　事实上，晓敏是我生命中的一个很重要依靠，在家里不被理解的时候，往往那种郁闷是难以释怀的，而常常在这个时候，她就是一个最好的心灵拯救大师。她那种语言和动作上的安慰的本领，是一般人所不具备的。我很庆幸她是自己的女朋友，她也是我的初恋。

　　我们拥有世界上最甜蜜的约定，一同憧憬过最美好的未来。曾经我们亲密无间，而如今面对中考这个战场，正需要情侣用爱情做武器，信任做动力，肩并肩地走下去的时候，我却意外的感到我们之间疏远了。

　　每个人的初恋都只有一次，在最清纯、稚嫩的时候，心灵也往往是最纯净的。他们相信爱情，相信只要依偎在一起就甘愿放弃整个世界。这种甜蜜的感觉，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所以当我发现危机时，我努力地想要拯救这份感情，可同时我又发现自己是无比的愚蠢。我甚至想不到任何一条方式去告诉晓敏我有多喜欢她，告诉她对我有多重要。我正在一味的埋头奋斗也是为了我们憧憬的将来，她更像是一个懂事的大女人，她应该理解我吧，我只能无能的寄托于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