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还有吗？》富水

9、吃醋

　　“江易？你干什么呢？”贾一鸣探回头，语气中透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
　　江易还保持着刚刚伏在桌面上的姿势，闻言也没抬头，他快要被自己羞恼死了，这是什么事儿啊！这以后该怎么面对祁让？等等，说起来……好像没机会再见了，来学校的不是祁让，是他哥……嗯，见不着了。
　　他心里微动，但也坦然。
　　贾一鸣见他不回答有些生气，在他的意识里所有人都应该巴结着自己，成绩好就是他的资本，他有很强的自信，更何况是江易这种不学无术的学生，他虽不曾说但心里却自认高人一等，于是他又加重了语气，说：“诶，江易？”
　　江易本来心里有些烦闷，最烦别人这样吵，尤其是像贾一鸣这种假惺惺的关心，再加上贾一鸣不断推搡着他的胳膊，江易被狠狠一激，抬头压下眉毛。
　　他的眉眼生的本就不算柔和，向上看的时候线条更加清晰，遁藏着一股锋利的狠劲，所以，只要是他不愿意交流的人他沉下脸来便能让人看到他身上的刺。
　　他说：“睡觉。”
　　贾一鸣斜了他一眼，没敢再看江易的眼睛，转回了身。
　　江易重新趴回了桌上，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由于这一天光明正大地出学校溜了一圈，时间过的飞快。夜里露水重，江易放学后溜到广场上吹着风转了几个圈，等到广场上的路灯都亮了他才慢悠悠地离开。回家时灌了杯热水，洗了澡就匆匆钻进了被窝。
　　梦里依旧不清晰，混乱模糊，撕心裂肺……
　　老毛病了，自己适应不过来怪谁？江易皱了皱眉。
　　伤口渐渐痊愈，脸上的印记也跟着消失不见了，接下来就是格式化的上学模式。
　　早上迟到，中午出校吃点好吃的，下午时不时飞两节课，晚上可能会提前早退。
　　反正都要请家长了。
　　江易翻了个身，睁开眼睛时闹钟羊正哀嚎着，江易关了闹钟看了一眼时间。
　　嗯……还有7分钟迟到……
　　来得及吗？
　　来得及个屁！还不如继续睡。
　　江易用枕头蒙住自己的脸浑浑噩噩醉生梦死般闭上了眼睛。
　　不过好像今天有什么事儿要做。江易头发乱糟糟的，皱了皱眉。
　　三秒之后他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见家长？不是，请家长！
　　祁让他哥肯定等着呢。
　　他一边慌忙地穿衣服，一边单手给祁让发着信息。
　　江易[到了吗哥]
　　江易慌里慌张地，本来想说的意思是你哥到了吗却一下子打字打快了，看起来就像是在喊祁让哥。不过这会儿他也顾不得太多了，抓了书包就夺门而出。
　　对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屏幕上反反复复地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
　　直到江易下了楼才有消息进来。
　　祁让［到了，我跟祁谦一起来了，他不清楚位置，也没见过你。］
　　江易［好，我马上到］
　　江易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学校，连身上的伤也没了感觉。
　　还没到校门，江易便远远地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人，只是两个背影，却异常抓眼。
　　左边那个双手插兜，一脚垫在高于平地一级的台阶上的是祁让。清晨的风吹动着他的头发，少年站姿并不规矩，吊儿郎当的劲里透着直逼人心的帅气，露出的那张侧脸沐在光亮之中，描出几近完美的线条。
　　右边那个头发不如祁让的黑，稍稍带点浅黄，不明显，要不是跟祁让那一头黑发并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来。男人左右20岁的年纪，穿了一身西装，背部挺拔，一眼就是精英范。不同于祁让的帅气，祁谦更多的是一种成熟的魅力。
　　祁让似乎是感受到背后的目光转过身来，见到江易的一瞬间便露出了一个笑。
　　笑融进晨光里，落进江易的眼底。
　　祁谦也随之转身，一张脸俊秀斯文也点头微笑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江易赶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弓起了身子，心中暗操。
　　小爷我再也不睡懒觉了!
　　江易笑了笑，额角的头发糊了一脸，和祁让对视了一下，又转头看着祁谦，喘着气说：“是谦……谦哥吗？你好。”
　　“嗯。你好，小易吧？”祁谦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
　　“是。”
　　江易说着祁让突然抬手帮他理了理头发，“不用这么急的。”
　　江易怔了一下，耳朵烧起来，突然有些不敢看祁让，“没，没事，我怕你们等急了，我起晚了不好意思啊。”
　　祁谦拍了拍江易的肩，“没关系，你的事我弟弟已经跟我说了，交给我吧。”
　　“好，谢谢谦哥，麻烦你了。”江易指了指校门，“我们进去吧。”
　　“嗯。”
　　和门卫老爷爷打了招呼之后三人就进了校园，祁让特别乖巧地跟在江易后边，江易就在前面跟祁谦说明一些请家长的相关信息，他真没想到有一天会跟人如此正经地讨论如何假扮家长，但祁谦倒是很镇定，而江易时不时回头望望身后同样淡定又听话的祁让。
　　江易嘴上和祁谦聊着天，心里却想着祁让这人有没有受到学校氛围的熏陶？有没有对学校的向往？有没有对求知的欲望？
　　可是祁让好像只盯着他的后脑勺看，对这环境完全没有兴趣。
　　这孩子……
　　祁谦虽年长但很性格很好，和祁让的性格完全不同，要是个女孩就该是个淑女，于是江易跟他聊天也渐渐地放松下来，时不时会笑几声。
　　转眼几人便走到了楼梯分叉口，按理说江易该陪着祁家兄弟进办公室，但是自进学校以来他还没进教室报告呢，斟酌再三，江易觉得还是陪着去办公室吧。
　　祁让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一直没说话这时却突然出声，“你回教室吧。”
　　江易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我先陪谦哥……”
　　“回教室。”祁让重复到，言语不容置喙。
　　江易瞪了一眼祁让，祁谦笑着接话道：“是啊，学习要紧，放心吧小让，我跟你们可没有代沟，懂什么该说的。”
　　江易听出了祁谦是在故意开玩笑，但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好再反驳，他又看了一眼祁让，正巧祁让也一眨不眨眼睛地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带了点凉气，江易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点点不自在，他冲两人点了点头，“好吧，那你们知道位置吗？”
　　“知道。”祁让说。
　　“你怎么知道？”江易问。难不成祁让以前来过？或者是谦哥？应该是谦哥吧，听祁让的意思祁谦现在在什么公司工作，看上去也文质彬彬的……
　　“想什么呢？”祁让轻轻的嗓音突然出现在耳边，江易吓了一跳，祁让皱了皱眉，重新直起了身子继续说：“我说我以前跟人来玩过所以知道位置，一会儿要是叫你的话你们老师肯定会去喊的，请家长嘛总有些话是要回避你谈的，你快回去上课吧，都打铃了。”
　　“哦，好。”
　　江易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祁让想说下次说话能不能别在人耳朵上说啊但是他还是憋回去了。
　　祁让对着江易微微笑了一下便带着祁谦往另一边走去。
　　回到教室早自习都上了一会儿了，江易进去跟督堂的老师说明了情况就回了座位，心里却记挂着办公室那边的情况。
　　他有点怕，怕自己那点破事被某人知道了。
　　这傻逼跟来干嘛啊？
　　但是转念一想，祁谦知道了也会跟祁让说，谁让自己名声这么差呢。
　　“怎么样？你哥表现不错吧？”祁谦笑着，神情好像褪下了刚刚的一幅温柔模样，多了份开朗，声线也变得放松。
　　“就那样吧。”祁让白了他一眼，闷道。
　　祁谦皱眉看着他，十分不解，“你要求太高了吧？你知道装着一幅人模狗样啊不是……文绉绉的多累吗？我都捏着嗓子说话。”
　　“你又不是太监捏个屁嗓子啊？”祁让啧了一声。“你要不显得你稳重一点他怎么相信你的业务能力？”
　　“我去……”祁谦快走几步跨在祁让面前盯着祁让看。
　　祁让抬眼“看屁。”
　　他这哥演技一流，明明是个开朗赖皮性格，但一旦让他演起来那就是天下第一淑男，要不然祁让也不会找他帮忙。
　　祁谦活动活动了脖子，似乎觉得一身西装别扭。“不是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火呢？”
　　祁谦仰着头接着说：“诶祁让我可看得出你情绪啊，别跟我憋。”
　　祁让不耐烦地停下脚步，“啧，他怎么不跟我聊天啊？你才跟他认识多久啊？”
　　“什么？”祁谦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该这个“他”是谁后噗地一声笑了，“哟，没想到啊。”
　　“你有病啊？想什么？”
　　“我弟连交朋友都吃醋。”祁谦一脸探究的表情让祁让很来气。
　　吃醋？什么吃醋？他只是没想到江易能和祁谦聊这么来，而且他对张旗开就没有这样的情绪啊。
　　“没有。”祁让甩下祁谦，“走不走啊你？江易他叔？”
　　“诶走走走，叔来了！”祁谦逗了弟弟笑个不停，赶上了祁让。
　　“你一会儿就回教室了吧？怎么样？紧不紧张？这是复学啊。”
　　祁让不甚在意道：“还行。”
　　“对了，小易跟你一个班吧？”
　　“嗯。”
　　祁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祁让只把祁谦引到门口，只见祁谦重新端着温和成熟的架子和徐建国两人如忘年之交般热切地攀谈起来，其间两人有时同时瘪嘴又同时激动，徐建国激动地勾着腰，右手不停地在左掌心上拍着诉说江易的“罪状”，而祁谦一副痛心不已的表情，两人看起来很志同道合的样子，祁让看着未来影帝的表现放下心来。
　　他自己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沿着刚刚江易走过的方向一步步迈向阔别已久的高三14班，嘴角噙着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