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还有吗？》富水

34、带你看个东西

　　相较与往天来说，今天的校园还算是有那么点意思，因为有晚自习。每天要么扎根在书里要么浮在课堂上的日子千篇一律，对于学生来说最希望的就是今天比以前不同，哪怕只有一点不同也算是个盼头。
　　俗称马尾见不得水响。
　　江易无法理解这群人为了一个晚自习藏也藏不住的兴奋，明明嘴上抱怨着浪费时间，行动上却已经买好了零食。
　　听陆哥说今天的生意特别好做。
　　“这些人不会以为晚自习是来看电影的吧？”江易半躺着抬了抬眼皮，叼着牛奶吸管。祁让前些天发现陆哥这有个躺椅，躺上去特别舒服，祁让还特地带了块毛绒摊子过来铺着，不过今天轮到江易坐了。
　　“要不咱们也买点?”祁让拢了拢张旗开带过来的衣服，笑道。
　　“别。”江易道，“我以前那个学校每天都有晚自习，我都上吐了。”
　　祁让回头看他，顿了顿，“你以前哪个学校?”
　　“朝华。”江易答得很快，像是没什么避讳，他一口吸完了牛奶然后把盒子投进了垃圾桶，牛奶盒正中桶心发出畅快的撞击声，江易一扬眉冲祁让扬头，“哟，帅不帅？”
　　祁让笑了笑，“第二帅，我第一。”
　　“要脸啊你?”江易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吧，万众瞩目的晚自习就要开始了。”
　　“嗯。”
　　从小超市走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云层很厚，看不到几颗星星，淡淡地月影招摇晃动着。校园里喧闹比往日更甚，教学楼的每一间教室里都透出白色光，以至于周围并不觉得黑暗。
　　“我操，你们这是去洗澡了啊？”祁让笑得很大声，手自然地勾过江易的肩膀，对着刚遇上的邱胜几人道。
　　江易微微抬头看着祁让的侧脸。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每次他在场，祁让和其他人说话时都会勾着他，让他离人群近一些，虽然他也没有参与进话题一次，但从前在这群男生里的排斥感好像减少了点。
　　他这次一样没有说话。
　　邱胜他们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乐呵呵地站在了祁让那一侧一起往教室走。
　　“没没没，”邱胜的厚外套被脱下拿到了手上，他擦着汗道，“刚刚跟他们打球去了。”
　　站在最外边的程尹道：“七哥，咱们准备叫你的，但是一下课就不见你人了。”
　　“真爽!七哥你今天是没看到六班那几个哈哈哈哈，被我们打爆了!”
　　江易觉得厚厚的衣料在脖子那有些膈人，不安分地动了动。祁让说话间看了他一眼却没松开胳膊。
　　“这是干嘛啊？平常没见你们打，怎么今天又上场了?”
　　“这不是有晚自习吗？”程尹道，“多新鲜啊。”
　　江易在心里默默吐槽：一群没见过世面的，都高三了晚自习竟然没上过，还一个个兴奋成这样，也不知道当初是哪些人哭爹喊娘地控诉晚自习……想到这样江易突然觉得这些人还真像一群未曾涉事的小孩子。
　　到了教室后基本上是踩点进的门，众人已经习惯了。只有江易注意到贾一鸣看了他们这一群人进来的时候特别是自己进来的时候那个森寒又厌恶的眼神。
　　看你妈呢。
　　江易笑了笑回了座位。铃声正好打响，敲铃声响了三下晚自习就算正式开始了。
　　付霞抱着一大摞书和纸进来，鞋底在众人凝视的寂静中发出清晰的声音。
　　她一进来底下就开始有人小声讨论了。
　　“啊……还有老师督堂啊？我还以为真是自己复习呢……”
　　“我也是，我零食都买好了，怎么办……”
　　“只能偷着吃了……”
　　“我现在担心的是老班不会还有上课吧？”
　　“应该不会吧，都说了是叫晚自习，肯定是自习啊……”
　　“安静!”付霞整了纪律，一双眼睛似鹰般精明，“这是第一天晚自习，大家可能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我给大家讲讲以后晚自习的安排。”
　　江易还是老样子，手撑着下巴懒懒地看着讲台，脑袋里想着的却是晚上翻墙的感觉怎么样？嗯……有机会试试……
　　“晚自习分为三节。一晚就是大家自习，但是会有各科老师督堂，今天是我来，以后每天都有不同的老师，方便为同学们答疑解惑。二晚和三晚就简单了，周考，但是是现做现改。”
　　这下子全班是真的哀嚎了。
　　“啊……每天一考啊。”祁让在后面叹了口气，“我说怎么回来没见有月考呢，原来是改成周考了啊。”
　　江易向后一靠，“你不是班级前十吗？我还没见过呢，正好让我看看。”
　　“可是好累的……”祁让莫名想撒娇逗逗人。
　　“能不能好好说话？”江易坐了起来，“我都没说累。”
　　因为他没打算好好考。这种考试说白了就是随堂检测，在他这没什么分量。
　　当然这话江易不会说。
　　祁让听完他的话突然慢慢道，“你是不打算做吧？”
　　…………
　　江易：“胡说！”心思一下子被点穿有点不好意思。
　　“哦——”祁让故意拖长了调子，“是我想多了，那易哥好好做，下了晚自习咱们去吃烤串吧？”
　　江易咽了咽口水，“可以。”
　　祁让玩味着强调：“嗯，一定要好、好、做。”
　　“我他妈知道了……”
　　祁让眼睛一弯笑了。
　　一晚自习是最安静的自习。因为是在晚上，敛去了白天的浮躁喧哗，任何声音都沉淀下来，秋冬再也听不到蚊虫的嗡鸣，此时的教室安静得只能听见笔在纸上沙沙的划声。
　　真催眠啊……江易想，他撑着头，右手拿着笔慢慢悠悠地停了，眼睛缓缓阖上，意识渐渐有些模糊。他记得以前在朝华也是这样，一晚总爱走神打瞌睡。
　　一想到以前的事耳边就会响起不和谐的声音。
　　又是空旷的楼道，胡威站在他的对面哭喊着说让自己帮他，胡威下了跪又被自己愤恨地从地上提起来然后摔在墙上，还在哭还在叫……又好像是在笑……
　　江易一摇头睁开，指间的笔已经在草稿纸上留下了浓重的墨迹，像一团黑漆漆地泥，江易放下了胳膊皱着眉，眼睛盯着那一团黑墨，心道丑死了。
　　他丢了笔，把这一页纸从草稿本上撕了下来，因为很安静，他撕纸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响亮，堪比在图书馆切菜那样尴尬突兀。江易啧了一声，忍着烦躁总算把这页纸撕掉了，等他撕完才发现，由于墨迹太重，印到了下一页。
　　“操。”
　　他暗骂了一声，又往后翻了几页发现印了两页。
　　这笔该有墨时断墨，该没墨时墨像瀑布一样往外倒。
　　江易眉心紧皱，手认命般搭上一页，刚撕了一小半，背后丢过来一个小纸条。
　　他停了手里的活拆开看了，果然是祁让写的。
　　——你在给我折纸飞机吗？
　　江易笑了，拿起那支令人发指的笔回复。
　　——你想挺多的。
　　纸条丢过去后很快又传了回来。
　　——还有吗？我也要撕。
　　江易一挑眉，有些难以置信。
　　——你没事吧？给你不许退!!!
　　他窃喜着赶紧把草稿本连带着小纸条传了过去，没一会儿后面就开始发出可谓“震耳欲聋”的撕纸声。
　　最后祁让把本子还给了他，江易看了看，有墨迹的几页已经没有了，也不知道被祁让扔哪去了。
　　也对，小朋友嘛，就是喜欢玩这些撕纸片的小游戏，作为哥哥，应该满足他。
　　后面就是二晚和三晚的考试了。周一考语文，江易真是用尽了所有的耐心才把作文凑齐字数，写完整张试卷就想是脱了水似的，他虽然答应祁让好好做了，但是写到后面已经到了崩溃状态。倒不是他觉得难，就是太久没这样认真做一次语文试卷了，很难坚持下来。
　　写完最后一个字的那一刻，他好像是渴了很久的人终于找到了水一样幸福，还有无可言说的成就感。
　　江易有一个特性是一直没变的，那就是速度。
　　他做题速度很快，不是为了完成任务的那种快，而是习惯性的快。从前的他做题总给自己掐表，慢慢的形成了习惯和策略。会做的题目以高效率完成，不会的题目要明智取舍。练这个的原因是为了应试，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肯定也还是想在人面前耍耍帅的。
　　所以等他做完丢下笔的时候，全班都还在写。
　　他瞥了眼众人，又悄悄看了看祁让，祁让的速度也快，作文马上就要完成了，见江易回头，他还微微一笑，小声道：“哥哥好厉害，这么快。”
　　江易当作没听到，往桌上趴了下去。
　　离下课还有15分钟的时候收了试卷，不少人伸着懒腰说话放松起来江易被吵醒后眼睛被光亮一照，有些恍到，看了会窗外的黑才缓过来。
　　付霞在前面批卷，挑了几个重点题型改了很快就下课了，她把剩下没改完的夹着书本一起抱着，喊了“下课”后就出了教室。
　　夜色浓厚，这样的校园更加吸引人。学生的痛苦与快乐总是相伴，刚做完试卷的高三党在静谧的夜色和刚结束一天疲惫的喜悦中放松下来，校园最后一次喧闹。
　　江易刚刚好像听到石铎卡在放学铃响的时候爆发出了一阵类似原始人的兴奋嚎叫……这脑子……
　　他摇了摇头，想到和这人也算好久没见了，自祁让来，石铎应该是最尴尬的人了吧，毕竟还傻愣愣地雇过人家呢。想到这里江易没忍住笑了。
　　“笑什么呢？”祁让拿了一张草稿纸卷出一根细棒往江易头上一敲。
　　江易用手挥开了小朋友的胡闹，“没什么，走呗，宵夜。”
　　“先等等。”祁让突然凑近，弯着眼睛，里面似有一汪浅池，淡月的光划过正好点亮。他十分神秘道：“带你看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