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还有吗？》富水

24、秘密

　　江易出了厨房面朝的是沙发上的祁让，少年一只腿弯曲随意屈伸在地面上，另一只则踏在了沙发上，冷白色的手指堪堪捏住可乐罐边缘，手肘搁在曲起的膝盖上，眉头微锁，眼睛正盯着电视一眨不眨。
　　江易有些奇怪，这人能看什么看这么入神，想着便瞟向了电视。
　　只见画面中倾盆大雨，一个男人从车里走下来深情地凝望了一眼雨幕然后走进了公司，而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一个女人则恰好从雨幕的一边出现，两人就这样错过。
　　“……”
　　“太他妈狗血了吧？果然只有你这样的小孩儿喜欢，我都能猜到这剧的大概了。”江易说着嫌弃地转开头，走到冰箱前，打开柜门扑面的冷气太爽了，他准备拿一罐可乐，折腾了半天他已经发汗了。
　　“你过来喝我的。”祁让突然道，他把手里的可乐罐向前递了递，“你刚叫我少喝点，我就没喝完，正好你喝了免得浪费。”
　　江易一愣，挺有道理的，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对……我操!这他妈的不就是间接接吻吗我操?
　　心突突地跳，江易面上不动地收回了拿可乐的手，关上了冰箱门，无甚在意地说：“哦。”
　　从祁让手中接过可乐时，稍微碰到了他的指尖，捏着可乐罐的地方自然是凉的，但是其他的位置好烫。
　　祁让递给他后就没再看他，好像并不在意他会不会嫌弃自己，也没想到接吻那层意思。江易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顿，怎么能他妈的瞎想呢？祁让这么单纯。
　　“这电视太他妈搞笑了，我看到现在了，都他妈6集了，男女主愣是不能好好见面，各种各样的错过，都怎么想出来的啊我操?这编剧牛逼，我一定得看看这两人什么时候才能见面……诶我操太玄幻了……”祁让指着电视屏幕慷慨激昂地解说着。
　　“嗯嗯……”江易就着可乐罐口喝了一大口，无语地应了几声，本着陪小朋友看电视的心情和祁让一起看起了这部土味电视剧。
　　事实证明，土味永远是人类的好朋友。
　　江易一拍桌子，嘴巴成了O字形，“这这这这他妈也能错过?”
　　祁让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肩，“习惯就好了……我操这是谁?”
　　江易：“那那个女二啊！就喜欢男主那个。”
　　祁让：“这又是谁?”
　　江易：“男二啊，喜欢女主的那个。”
　　……
　　终于等到男女主相遇了两人纷纷吐出一口气。
　　江易：“这玩意儿……”
　　祁让：“傻逼吧……”
　　两个人对着一说一接地笑了起来，也没发觉就要到晚餐时间了，直到敲门声响起，江易猛的一惊，仿佛做了什么坏事的贼，薛秀回来了？可是仔细一想薛秀有钥匙从来不敲门，果然，打开门，祁谦穿着一件宽松的大长袖，低下套了件同意宽松的裤子，看起来像是随意串门的打扮，他咧嘴笑了笑，跟上次见面正经斯文完全不一样。
　　“小易兄弟!”
　　江易：“……”
　　这才是真正的谦哥吧……
　　江易忍笑道，“谦哥好!”说完就将人迎了进来。
　　祁谦一进门就看见祁让在人家沙发上坐地不规不矩，扭头对江易道：“祁让这是把你家当自己家了，你看看他这坐姿。”
　　祁让浑不在意地对祁谦比了个中指。
　　江易笑了笑，想这两兄弟一见面就互掐，但是言语中却是有真正一家人的亲熟。
　　“好香啊……是牛肉吧？”祁谦耸了耸鼻子，寻着味道走到了厨房口。
　　“是。”江易回答，“是牛肉炖胡萝卜。”
　　客厅里的祁让补充道：“是易哥做的。”
　　祁谦露出惊讶的表情，“真的?厉害啊！”
　　江易客气地笑了笑，“你们不嫌弃就行。”说着，他把剩下已经准备差不多的简单菜拿了出来，开了煤气灶火，“还有一点炒菜我现在炒好了就可以吃了，我想着就是等谦哥来了之后就炒，这样大家吃的都是热的，味道更好。”
　　辣椒花椒在油水的浸润炸煮之下发出剧烈的爆声，香气直击味蕾。
　　“这么香肯定好吃。啊呀小易太厉害了……”祁谦再次点点头，止不住地称赞，又瞟了一眼祁让，“嘶，便宜祁让这小子了……”
　　滋滋的油花声一时间掩盖了祁谦的言语，江易距离灶火近更是没听到。
　　祁谦倒也没重复，“小易啊，需要我帮忙吗？”
　　江易没来得及回答，祁让就凑了过来，眯着眼睛道：“轮的着你？”说完也不管江易同没同意就进了厨房帮忙盛菜递菜。
　　祁谦似乎对这景象早有预料，站在客厅里环顾四周却不见其他人影，思熟片刻道：“你家人不在家吗？我们这样打扰多多少少有些冒昧，小易，你说实话，是不是挺麻烦的?我其实是真的不想让你破费。”
　　祁谦这会儿说话才成熟了起来。
　　江易连忙摇头，完成了最后一道菜，“没事没事，我妈有事今天不在家，谦哥你放心，只要是你和祁让要来我随时欢迎。”
　　他背对着祁让，自然没看到背后一瞬而过的目光。
　　既然人已经到齐，众人就开饭了，饭桌上各类菜肴色泽鲜艳，味道诱人，祁让第一个动筷，尝了一口牛肉后直接扑在江易身上用力抱了抱，“哥，好好吃啊。”
　　少年的黑发一下子揉进了江易的颈窝，说话间的气息撒在皮肤上，又好像渗入骨髓，让人颤栗。
　　江易的脸瞬间通红，他抱我了!我日!牛逼!
　　心里的雀跃与兴奋几乎掩饰不住，江易咳了一下推开了祁让，又喝了口水压下了躁动。
　　这小孩儿究竟知不知道这他妈叫撩拨啊？！
　　祁让回到自己位置上时勾起唇，正巧对上祁谦探究又带着笑意的目光，他轻挑了下眉，并没有躲藏的打算，反而看见江易的耳尖的红晕笑意更浓。
　　于是这顿饭几人吃的是各怀心事，看着热闹，作着调戏，憋着耳红的三人竟然还是能看似正常的讨论江易的厨艺与学校里的生活，聊了些杂七杂八的。
　　祁谦夹了块胡萝卜一下闷进嘴里，极高了温度狠狠地烫过嘴皮，祁谦蓦地瞪大了眼睛，胡萝卜就这样被他本能的求生欲望给吐了出来，他呲着牙接过江易递过来的水，翻了个白眼直打哆嗦，“烫烫烫烫烫烫……”
　　祁让笑喷了，江易见祁谦面红耳赤地只好连忙问，“没事儿吧谦哥？你慢点啊……”说到后面，可能是祁让的笑声太具有感染力了江易最后也没绷住，跑去冰箱拿了几块冰块给他。
　　祁谦就差拉出舌头捋了，含着冰块满眼幽怨地看着面前憋笑的两人。
　　“我说……你们俩……差不多……行了……”
　　由于含着冰块，他说话混混沌沌的，更添喜感，祁让一下子就笑出了声，“哎呦我操……”
　　江易也笑了出来但是还是克制的，“那个……咳咳，谦哥你先吃着啊不是，先含着啊。不着急不着急。”他说着在桌下踹了祁让一脚，祁让这才勉强停止了大笑。
　　“谦哥，其实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那种挺难接近的精英，不过，现在倒是觉得……很亲切了。”江易吹了口热汤看见祁谦用力嚼着冰块实在忍不住笑了。
　　祁谦含着冰块说：“这才是真正的我。”
　　祁让眼睛一扫，“我呢？”
　　江易嘶了一声，眯起眼睛，“我儿子？”
　　“你他妈的才是。”祁让一筷子夹走了江易碗里的肉。
　　氤氲的热汤和一碗米饭沾染着人间烟火，天色早已暗沉，让人心安的有万家灯火。
　　可是江易的心随着饭局的推进愈来愈下沉，薛秀随时可能回来，现在的气氛这么好他舍不得打破。
　　带着紧绷的不安，终于结束了饭局，还好考虑到江易祁让两人明天要上学而没有喝酒，江易送走两人时薛秀还没回来。
　　“走了啊小易。今天的菜真好吃！”祁谦站在楼道摆手又竖起了大拇指。
　　江易笑了笑，“嗯，谦哥喜欢就好!”
　　祁让像是粘在了门框上，“哥哥。”他小声叫。
　　江易一惊，看向祁谦，幸好祁谦与他们拉开了一定距离，没有听到祁让的声音，而且还很凑巧地看向了别处，虽然黝黑的楼道窗口并没有什么可看的。
　　“那才是你哥。你给我注意一点！”江易不自在地用下巴点了点楼道口。
　　祁让却没再说这个话题，在江易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用手碰了一下江易的耳朵。
　　江易陡然压低声音：“干嘛!”
　　祁让笑着放下了手：“我手冷。”
　　“什么?”江易微怔，祁让却已经走开了，“拜拜，易哥，明天见！”说完便和祁谦一起消失在了楼道里。
　　我手冷，所以要取取暖，哥哥的耳朵好暖和。
　　江易回家之后马上就把家里收拾一下，倒不是因为害怕薛秀，毕竟祁让他们走了之后薛秀发现后再怎么生气甩脸色都只有自己知道，他现在只是想找点事做转移一下注意力，心里像有团温热的火在烧着，这下不用祁让提醒他自己也能感觉到脸上的温度。
　　他早该知道的，这样的感觉之前从未有过，只是因为祁让，每次他一靠近，心跳就会快上几分。再怎么回避这个问题都无济于事了，他并不迟钝，恰恰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情感与心意太过敏感了，敏感到一开始就在骗自己只是因为把祁让当作弟弟来看。
　　不对。
　　江易手撑在窗台上，身形挺立，头发却随着夜风飘摇起伏，路灯与霓虹混为乱人心弦的色彩无声地染上少年的侧脸。
　　祁让应该是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