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还有吗？》富水

23、来访

　　“谦哥今天忙吗？”江易低头划着手机，翻找着通讯录，往旁边斜了一眼，“重吗？还是给我拿吧？”
　　祁让单手拎起购物袋示意道：“不重，我来就行。”
　　购物袋里大多都是陆哥要的东西，瓶瓶罐罐的有一定的重量，最终祁让拿的那些糖果也只留下了小白狼，江易表示他并不想被认为自己有嗜糖的毛病。
　　“问祁谦干嘛？”祁让有点不爽。
　　江易没有感觉到他的话语间夹带的情绪，说：“找他吃饭啊。”
　　祁让拧眉道：“找他吃什么饭?”
　　“谦哥之前帮了我请家长的事啊，你忘了？”
　　平时上学没时间，江易只有等周末。
　　听江易这么一说，祁让才想起来，“哦……那事我都说了，就是举手之劳。”
　　江易摇头，“没有报酬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我知道你们不会和我计较，但是，我也真的是想请你们一起吃个饭的。”
　　每一个帮助过自己的人，江易都要好好对待。
　　祁让没在反对什么，道：“那我也要去。”
　　江易笑了，“当然了。我给谦哥打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祁谦似乎刚睡醒，打着呵欠，“喂?小易吗？”
　　江易：“嗯，是我。谦哥你还没起呢？打扰你了吧。”
　　祁让在一边小声道：“打扰个屁，他放假都这个点起。”
　　祁谦声音摆脱掉了朦胧的睡意，提高了音量，由于祁让刚才说话贴得很近，音全被收了进去，“哟！小易跟祁让那傻逼小子在一起呢？他又在说我坏话吧？你别被他带坏了。”
　　祁让一脸震惊，“谁傻逼呢？”
　　江易噗嗤一下笑了起来，“没没没，谦哥你别生气，他还小。”
　　祁谦似乎被这话逗笑了，“他还小?”
　　江易没在继续这个话题，“谦哥，我今天打电话是想问问你今天有没有时间啊？上次你帮我请了次家长，我跟祁让说好了要请你们吃一顿饭的。”
　　“诶不用不用，小易你这样就见外了，你是祁让的朋友，我也看得出来，祁让跟你关系挺好的，要是这点小事都要你来还人情的话我们倒生分了。”
　　江易心里一阵感动，“但是我真的想好好谢谢你。”
　　祁让颇不满意的走到他跟前。
　　江易于是憋着笑添了个字：“想好好谢谢你们。”
　　祁谦思考了一会儿，说：“看样子这顿饭我们是非吃不可了，那这样吧，小易，不知道你们家方便吗？如果方便的话就去你们家吃顿家常饭，还能拉近感情。”
　　祁谦是不知道江易家里的情况的，说这话没有坏心，只是真的想通过这种方式亲近一下，也不用在外面吃得过于浪费。
　　江易顿了一下，他自然是认同这个提议的，但是薛秀的态度他拿不准，害怕牵连到祁让祁谦，他习惯了承受薛秀的冷漠，但不代表祁让祁谦就能接受，要是因此中伤到他们俩江易绝不会同意。
　　可是，从内心来说，他很想让俩人去自己家，他没办法拒绝祁谦。
　　“祁谦，江易家很远的。我们在外面……”江易还没开口，说话的是祁让，祁让的眸子扫过来，带着安慰的意味，他大概是知道江易刚才的走神了。
　　事实上，他们所处的位置离江易家可以用很近来描述。
　　江易心头一酸，真的没必要这样对我好。
　　于是他抢过了话头笑道：“没问题，谦哥，我们打个车就回去了，这样吧，我现在去准备一下做饭的材料，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一定要来啊！”
　　没关系的，他想，他只想真心对待他们，其他的问题他来解决。他看了一眼祁让，去他妈的，尽管来家里玩，别的哥来抗。
　　祁让一怔，随即笑了。
　　接着祁谦和江易商量了吃饭时间，达成一致后两人再次回超市买了点招待用的菜。
　　“是阿姨做饭吗？会不会很麻烦?祁谦也就随便一说你没必要答应他。”祁让有些小心翼翼道。
　　江易想了想才明白“阿姨”指的是谁，而后看着他这副模样笑了，“不麻烦，我做饭。”
　　祁让震惊：“什么!你会做饭？”
　　江易捂住这小孩儿的嘴巴，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惊讶，“嘘。”他神神秘秘的点了点头。
　　没有哪个男孩子愿意进厨房，江易当然也不愿意，厨房里油渍污渍黏腻，烟味煤火气浓，但是他的生活环境由不得他选择，他早就不是从前的那个江家小少爷，很小就能独立生活，自力更生，所以下厨这项技能是必备的，也许是习惯了，他潜意识里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此刻看见祁让的样子心里好像开了朵太阳小花，好像获得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江易笑着，莫名有些骄傲地走开了，留下祁让一个人独自沉思。
　　啧，原来这么贤惠。
　　“哟?祁小少爷，您怎么在这儿呢？”
　　眼前突然蹦出一个憨憨的人影，是张旗开。他原本是来采购的，远远看见有两个人站在一起交谈，其中一个人好像祁让，看了半天才一拍大腿，就他妈是祁让!
　　祁让被这咋呼劲拉回了神，“张得胜啊。”
　　“得胜个屁啊!”张旗开眼睛一鼓，“你他妈就不能好好说话啊？”
　　“嘶……你小点声儿，有事吗？”祁让皱眉道，“没事儿我先走了。”
　　张旗开眼睛马上瞪成圆形，“我操?你怎么回事啊？我还是不是你兄弟了？这才说几句话啊？”他又想起刚刚和祁让靠在一起的人影，突然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果然祁让指了指江易的背影，“我陪他玩儿呢。”
　　“他?”张旗开的大脑高速运转，过了好半天，弱弱道：“他是谁啊？”
　　祁让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我哥。”
　　“祁谦?不像啊……”张旗开嘀咕着琢磨，祁让看着他一脸便秘的样子实在受不了了，丢下一句“我先走了，身体健康啊。”
　　然后张旗开就看见祁让笑着迎上了前面的人，他刚刚看见了这个男生的侧脸，光是远处就不难看出是个大帅哥，他冥思苦想着祁让之前好像是说过他认了个哥，当时他还看见祁让和这位哥发信息时一脸甜蜜的笑……
　　“哥？弯的……”直到两人身影消失后张旗开才又一次拍响大腿，响亮的一声道：“哎呦我去嫂子!”
　　江易见祁让现在才来，问：“怎么了？”
　　“没事，遇见熟人了。”祁让道。
　　从超市出来后见时间还早，两人先打车去了陆哥那把他要的东西送了过去，江易大肆埋怨着自己在超市的坎坷历程，又是找调料又是找孩子的，祁让则在一旁把江易会做饭这件事吹得天花乱坠，搞的江易第一次有了想往地里钻的念头。
　　“你们俩……”
　　陆舟微笑着看了俩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江易身上，没把话说完，又笑了大半天就把人轰走了。
　　两人再没耽误，直接回江易的家。
　　江易是第一次带同学回自己家，扭动门锁，咔哒声回荡在安静的楼道里，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要是薛秀和那个叫宋文的男人在家，这样不打招呼就带人回来的举动势必会引起薛秀的不满，最糟的是只有薛秀一个人在家，这种情况下，他确定薛秀不会有所顾忌，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你在紧张?”
　　江易正胡思乱想着，背后突然传来声音，接着肩头便被一勾，整个人都偏倒入温暖的怀抱，祁让笑道：“别怕啊，易哥你怂了？”
　　“我怂什么?”江易撑着面子不自然道。
　　门打开了，空无一人。江易松了口气，“进来吧，谦哥刚刚说他等下来吃晚饭，让我们先玩会儿。”
　　爬完楼梯身上出了些燥热的薄汗，他说着走到冰箱前面，拿了罐冰可乐丢给祁让，“你自己先看看电视玩玩手机吧，我去弄菜。”
　　“这么早?”祁让稳稳接过可乐，右手捞过沙发边缘上的遥控器，遥控器很久没人用过了，挪动时隐隐可以摩挲到灰积。他把可乐罐摁在茶几上，顺便用左手手指勾起易拉罐指环，可乐罐轻巧地发出微“嘣”声，明明不是闷热的夏日，依然带着出众而又鲜明的清爽。
　　“嗯，得先备菜。”
　　江易偏开眼神，择了一些需要提前预备的菜进了厨房，搞了半天冲外面喊了一声，“祁让。”
　　“怎么了？”祁让回答。
　　“那冰的你少喝点，一会儿肚子疼就叫得慌。”
　　祁让笑着答应了，“好。”过了片刻，他问：“易哥，怎么突然说这个？怎么?你以前疼过?”
　　江易择菜的手一顿，“没。”
　　江易小时候爱偷着喝冰水冰可乐，天生喜凉，有一次趁着家里没人，就在冰箱里摸了一大瓶冰水咕噜咕噜地喝了，结果夜里闹肚子，几乎上吐下泻，薛秀知道后非但没有带他看医生，反而把他打骂了一顿，最后靠着几片药才好起来。
　　等江易从回忆里缓过来时，祁让已经到了他跟前，“易哥，教我择菜吧。”
　　“不用，你就好好当客人就行。”
　　祁让却像是听不懂似的，坚持道：“我要学，你教我。”
　　江易笑了，“你太笨了我教不会，看电视去。”
　　“电视不好看，在播广告呢。”
　　带着点撒娇意味的语调江易再也没法拒绝，只好把一些简单好处理，没什么泥垢的青菜一步一步，该去梗去梗该去茎去茎地演示给祁让看，祁让看了一会儿就很快学会了，到后面速度越来越快，倒真是帮江易省了不少事。
　　江易看着祁让正学得起劲，便自己起身去切菜了。这个季节穿的长袖，切菜时容易总往下滑，江易把两袖卷至手肘处，又拿了条围裙围在了身前，他里面的衣服颜色淡，很容易粘上油烟。
　　祁让抬眼看了一眼，江易身形本就较纤瘦，卫衣在他身上略显空旷，而围裙又松松地圈出一条弧线，目光从白皙的脖子流连到腰环，随着动作的起伏，荡漾出阵阵涟漪。
　　祁让的喉结不动声色地滚动了一下。
　　择完一把菜之后祁让就被江易赶回了客厅舒舒服服地呆着，等江易将牛肉和胡萝卜一起闷进瓦罐里炖好，盖好罐盖，完成了剩下的收尾工作后才算准备充分。
　　瓦罐内静静地发出炖煮的闷声，热气混着香味从缝隙与小孔中飘出来，再消散在午后的秋光中。厨房里有开一个小小的窗口，外边的麻雀似乎是垂涎屋内的香气，扑腾着翅膀落在了窗楞上，羽毛被风吹得乱蓬蓬的，但灶台边却一片温暖安宁。
　　在江易的印象里有好久好久没有过这么多人陪自己吃饭了，上一次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唯一的记忆还是无事发生的小时候逢年过节，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围个满桌，总是薛秀做菜，常常要忙活一大家子人的吃食，那时的江易想给妈妈帮帮忙，可惜太小了，没有能力，但是万事都仿佛有了特定的轨迹，好比现在拥有了能力的江易却好像永远失去了团聚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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