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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我来保护你 ...

  •   大人们都说正月里要讨吉利,否则一年到头都不顺畅。像是要验证这句话,就在那年薛秀和江康的公司都出了问题,整个家境瞬间由还算阔绰赔到需要精打细算,再到后来愈加萧条。也就是前几年,江康暴露出嗜赌成性,公司全部赔了进去,还和薛秀两人打了一架,再然后江康就跑了。一切都好像是因为江易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是有“灾星”的体质的。
      “我的研研啊……”
      “你为什么像一个灾星一样?”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种日子!”
      “我受够了!”
      ……
      “对不起……”江易低着头,声音里带着轻微的哽咽,如果不仔细听听不出来。
      饭菜已经被秋风扫凉了,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他们也没说错,我就是灾星。”他长长叹出一口气,“对不起……我……我……对不起。灾……可是江研……对不起……我的错……”
      他从来没有这样言语混乱,眼泪无声地滴落在他手腕上,江易不着痕迹地抹去了泪痕,脸上还有残余的眼泪但他没有动,只是低着头,他不想让祁让知道他在哭。
      忽然下巴被轻轻一抬,他整张湿润的面庞就这样暴露在祁让眼下,祁让用手理了理他被泪水粘住的头发,又顺手抹去了那些泪水,此刻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温柔。
      他看着江易,听着他那些几近崩溃的话语,只觉得心很疼。
      他从前原本以为心疼这个词是人扭捏胡诌出来的呢。
      “易宝。”他声音很轻,好像要消散在风里,“你看着我。”
      江易细细地抽动着,眼眶微红,不敢看他。
      祁让低下头,主动凑近江易低垂的目光,再次道:“哥哥,你看看我。”
      江易心底一软,静静地凝视着他。
      “你没有错。”祁让揉了揉他的发顶,“比起你说的这些,我更在乎你害怕这件事。”
      “不……”江易似乎是没听懂一般,嗓音有些沙哑,“为什么?”
      祁让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他,最后他才开口,“因为我是一个自私的人。”见江易眼神更加迷茫,祁让又温和地笑了,“易宝,这件事情你没有错,你没有意识到吗?你也是受害者,你也差一点就没有回来……”
      听到这里,江易感觉祁让的情绪好像低了下来。
      “江易。”
      只是祁让少有的直呼他的名字,江易这会儿回了神,又感觉到刚才哭哭唧唧的还被发现了很丢脸,就勉强撑起一个笑,“你怎么一会儿一个叫法?”
      “你喜欢哪个?”
      祁让没有跟他玩笑,倒显得很认真,江易又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两声。
      这怎么说?说你叫哥哥吧我喜欢,还是说叫易宝?妈的也太暧昧了。
      “叫易哥。”
      祁让笑着依了他,“好,易哥,你没有错,你不应该承受这些的,他们为了逃避现实就把一切问题都丢给你,但你不该接。这世界上意外那么多,不是每一件都要找到一个承担者,这不是逃避。你有自己的人生,你弟弟,你父母,还有你所遇到的所有人不管是谁都没有权利评判你,没有权利干涉你的生活,你就是你,没有什么灾星,活在过往无济于事。”
      “易哥,你有没有想过,你可以是任何样子,我想你笑,你可以也委屈,想你骄傲,也想你安心。”祁让的眼眸被日光映出好看的光泽,他仿佛收敛了一切戾气,全身都是想让人靠近的气息,“你怕黑了,我会保护你,以后就不要这么难过了。”
      江易怔了好久,终于失神般点了头,“好。”
      两人说完话后就赶着时间回教室了,本来两人都不是喜欢在教室里午休的人,平时这个时间是看不到他们人的,但是也许是今天心情起伏太大,江易跟着祁让回了教室。
      教室里当然会有人议论着他们,但是江易不在乎,他看了眼祁让发现这人也没受影响便放心午睡了。
      祁让原本还打算问问江易转学作弊的事又担心一下子刺激太大,还是算了,再找机会吧。
      他刚才看着江易那副样子,不由得又想起初次与他见面那天。
      少年眉宇间压着烦躁,但又因面部的稚嫩而显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偏偏又不自知,装出轻松无事的做派。他那时就有种想要欺负这人的冲动。只是刚才看见江易伤心的模样,他才发现他其实受不了江易掉眼泪,为这种事情。
      要是说这件事之前,祁让对自己的心意并不能确定,但是刚才那一瞬间的,清晰的心慌是真的,他喜欢挑逗江易,喜欢看他因为自己的一句称呼就红了耳朵,故作镇定却被欺负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他是个骨子里有些恶劣的人,其实从第一眼便认准了。刚开始他真的没想那么多,直到现在才知道栽了。
      平时第一次,唯一一次,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一个人。
      因为江易的情绪难以很快地调节到正轨,祁让对刚刚的事闭口不言,仿佛没发生似的,上课时江易背挺得直,没有想打瞌睡或者跑路出去玩的迹象,至于有没有听讲,祁让只觉得现在他能好好恢复心情就好了,学习的事他慢慢来引。
      好在祁让刚才在教室施加的气压足够低,于是也没人敢再提这事,说到底也是同学打闹,轻轻揭过就行了。
      祁让早就发现江易的小耳朵尖容易红的特性,为了调节气氛,一个下午都顶着一张帅脸撒着娇哥哥哥哥的叫,搞得江易整个人都要被煮沸了,还好他面上功夫足,抿着嘴就是不搭话,偏偏在小孩儿像是不知疲倦地,竟然趁着下课十分钟,一声不响地从教室飞到小超市给他带回来了一个铺着粉色奶油的迷你小蛋糕。
      江易:“我操……为什么买粉的啊?”
      祁让擦着脸上的汗,发丝垂落至眼睑处,更加突出他眼睛藏里不住的光,像是毛茸茸的小狼崽,“粉的好看啊。”他其实是想着粉色看起来轻松一点,或许能让江易心情好点。
      江易拿着小叉子嘴上嫌弃着,但是忍不住鼻尖有些发酸,他其实都知道祁让这都是在哄自己,他抿了一口粉色的奶油,对上祁让的眸子,“还……挺好吃的。”
      “那是,我选的必须好吃!”
      江易看了他片刻忽而移了眼睛,看向窗外,可是眼前祁让又将头凑过来,小声道:“易宝看我。”
      江易哭笑不得,“我真的是……”
      笑了笑之后心情果然晴朗不少,“祁让,”江易已经靠回了椅子,此时背对着祁让翘着凳子腿,这样看上去他好像云淡风轻,已经没了半点丧意。
      祁让:“嗯?”
      江易沉吟片刻,“你是傻子吗?你不要这样对我好。”
      身后传来让人莫名安心又轻柔的少年音色,“偏要。”
      放学后,江易和祁让走了段路,到了分叉口便不得不分开了。临走时,祁让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江易一番,直到江易在他胳膊上笑着怼了一拳后才离开。
      “小姑?”祁让接了电话,调侃道:“哟,还记着我这个侄子呢?”
      电话那头的祁宛笑了,大气又爽朗,祁让这个小姑是个男孩性格,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细腻,就是当时计晴出事祁斌出轨的时候她也是一心护着祁谦祁让两兄弟,“你小子怎么说话呢?我还能把你这上房揭瓦的爷给忘了?”
      祁让:“行行行,您老抽空打电话不容易,怎么了又?”
      祁宛:“上学了?”
      祁让一乐,“早上了,您不是吧?还拐弯抹角的?有什么事直接说。”
      祁宛那头的咋呼劲一下子就熄了,“你爸,又给我打电话。”
      祁让的笑容一瞬间便消失殆尽。
      祁宛:“说来说去就是那句话,让我劝你哥和你回去一趟”
      祁让一嗤,言语中十分不屑,“去个屁。我就愿意呆在老祁这,他那是拿金子盖的?这么多次了他不烦我还烦呢。”
      祁宛连忙道:“是,我知道你会是这个态度,所以也没打算劝你,反正我电话是打到了,他以后也怪不得我。你也就当听个乐,好好上学就行,别理他们。以后能挡的小姑尽量帮你挡挡。”
      祁让:“嗯,谢谢姑。”
      祁宛又笑了起来,“行了,我这还忙,在看袋鼠呢,挂了啊。”
      祁让扬了扬眉,:“嗯,您玩着。”
      挂了电话祁让心情完全没受影响,衣兜一插,回家吃饭。
      江易到家时看见楼下停了辆白色吉利,这栋楼里开车的人少,就是真的开的也少有就这样停楼下的。
      他今天没在外面晃悠,但秋天白天短,晚风一吹,回家的时候也看不见多少光了。
      不过,楼道间的黑暗却没像往常一样让他烦躁焦虑,心觉今天似乎压着他的那块石头轰然落地,他其实想过祁让可能会在听到他的事后和以前一样,但是这样的想法总是被他打消,可是当今天真正面对的时候他才发现,祁让和那些人是真的不一样,而他又教会了自己,我江易也是不一样的。
      他仿佛从灰尘遍地,荆棘扎根,满目疮痍的土壤里重新生长。
      在跟祁让讲完那些事后才发现他可以坦荡得面对,可以摆脱困壳。
      压抑的伤痛与自责愧疚不再面目可憎。有些坎只要迈过就是迈过了。
      有人说:你没有错。不是你的错。没有人能评判你。我来保护你。不要这么难过。
      哥。
      奇怪。江易笑了笑,他真的不记得江研的样子了,再听到这个称呼,只会想起那个人。
      懒散又乖张,轻佻又稚气。
      或许是因为少年肩头落了层光,从此只愿见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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