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还有吗？》富水

15、少年

　　诶……七哥……”斜前方的邱胜探过头来对着祁让挤眉弄眼道：“一会儿体育课打球呗？”由于付霞已经进来了，他的声音跟蚊子差不多。
　　祁让点了下头算是答应了，昨天就拒绝了，今天也不好再推脱。
　　“上课！”
　　“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
　　口令按部就班地完成，江易坐下后支了支身子，向后一仰，“带书了吗你？”
　　祁让：“带了。我又不是傻子。”
　　江易懒得再回他，他这会脑袋沉沉的，很好地诠释了什么是“醉生梦死”，都怪祁让刚刚下课时在后面挠他，现在睡虫怎么也赶不走。他把身子往桌上一靠，左手支了起来，额头靠了上去，他决定验证一下这个新姿势的舒适度。
　　付霞推着鼻梁上的眼镜，在黑板上板书着，“来我们看这一首诗，尤其是它的颔联考了无数次了啊，一定要引起重视……”
　　付霞的声音渐渐变得悠远，江易好像置身于深山重谷之中，云气雾面在四周渺邈而散，他的意识混沌但是全身都很放松，轻得像是要融进云层，他脚下缓缓辗转，忽然踏了一个空，紧接着是剧烈的下坠感，江易能感觉到自己身形一震。
　　日！
　　他猛的睁开了眼睛，就发现他的额头正巧从手上滑了下来。
　　……
　　他还没回过神就听见后面传了克制的笑声。
　　江易把手垂下课桌，向后探过桌子的栏板，从空隙穿过去找到祁让的大腿后狠狠拧了一把。
　　“咳！”祁让没忍住叫出了声，他这一声颇不正常，引得其他人纷纷看过来。
　　付霞也停了一瞬，“祁让？怎么了？我有哪里讲的不对吗？”
　　“没，”祁让尴尬的笑了笑，“我就是嗓子不舒服。”
　　付霞点了点头，“行了，我们继续说。”
　　“江易！”祁让压低声音笑骂了一声，“傻逼啊！”
　　没过多久，江易的脑袋再次不受控制地点了下去，眼皮也直打架。
　　还没完了!?
　　江易再次撑着头，头一滑一点。
　　“咚。”很轻的一个响声，还伴随着像是液体流动的声音，这样来说昏昏沉沉的江易肯定是听不到的，但是奈何这响声是从他背上传来的，有什么东西轻轻碰在他的脊骨上，打扰了他入睡状态。
　　他啧了一声转过头，就看见祁让正扶起桌上歪倒在他背上的一瓶可乐，碰见江易幽怨的眼神，祁让淡淡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不小心碰到了。”
　　江易皱了皱眉，嗯了声就又转了回去。
　　接着小鸡啄米式打瞌睡。
　　就在他头再次下点的时候，“咚。”
　　“……”
　　“又他妈怎么了？”江易的话是从喉咙里压着气蹦出来的。
　　祁让很着急的样子，“对不起对不起，又……又碰到了。”
　　行。
　　江易再转。
　　“咚。”
　　………………
　　江易深深吸一口气好平息自胸腔而上的怒火，两秒之后他猛的转身，“祁!”
　　话未说完，祁让便先他一步站了起来，“老师!”
　　整个班皆是一震。
　　“七哥……你又干嘛?”好奇的人小声问道。
　　“没事。”
　　江易的怒气就这样被堵住，可是堵住的怒气简直要将他憋出火了。
　　“坐、下。”他对祁让做了口型，以他们的位置，只有祁让能看到。
　　付霞皱眉看了过来，等着祁让说话。
　　祁让舔了下唇，“哦……就是您稍微把字写大点，我有点看不清。”
　　付霞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应下了，“行，你先坐下吧，下次发言记得举手。”
　　班上发出一阵闷笑。
　　祁让看了江易一眼：“好。”
　　祁让坐下了，但是眼睛盯着江易，然后把椅子往后移了一步，“我真不是故意的……哥……”
　　他原本是打算借上厕所溜出去逃过江易的“追杀”的，但是江易叫他坐下，还是自以为很凶的模样，他忽然就来了兴致，勾着唇坐下了。
　　江易看着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竟然朝他笑了一下，而且没有任何动作转回去了，再没打瞌睡。
　　祁让挑了下眉，怎么这次这么温柔?他还有些遗憾没看见江易炸毛的样子，不过也没再多想，见江易不再开小差他也安心听讲了。
　　他本来以为江易生气了，但是下课后江易却并没有任何不快。
　　“一会儿体育课你要打球?”江易转着笔玩儿。
　　祁让：“嗯。要一起吗？”
　　江易顿了一下，“不了，懒得动。”
　　“那你来给我送水呗?”祁让故意压低了声音凑近看着他，仿佛在讨论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江易也这样盯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好哇，等着。”
　　你等好了。小爷一定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太阳正高，秋日里的阳光不再灼热刺目，像是悄然蒙了层轻纱，暖融融地，正好在校园的每缕空气中化开。云间有细微却凉爽的风，树叶已枯黄殆尽，要掉不掉的堪堪扒住树枝。
　　14班刚跑完两圈接着就是自由活动，女生们要么结伴逛操场，要么就是已经围在篮球场上了。
　　刚刚跑完步的男生们仍然有精力，看见篮球就是两眼放光。
　　江易叉开了腿坐在看台上，胳膊撑着膝盖。他坐在那，额角浸了汗渍，将头发打湿得更黑，树影投下好看的斑驳，看台有一定的高度，正好能兜住点风，吹着挺爽。
　　瞥见有女生偷偷看过来对上他的眼神后又躲开了，他一言不发地侧开了身，将目光投向了球场。
　　“七哥!球来了！”程尹远远的跑过来，手臂一挥就把球传给了场上的祁让，祁让右手从空中捞了球而后习惯性地拍了几下找找手感。
　　邱胜拉着柯宇旋走过来，“丫的没今天见着有其他班的熟人，不然咱们一个队对别的班一个队多尽兴啊！”
　　“打个球事这么多。”
　　祁让说着，重新勾回了球，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远处的江易但又很快收回了目光，篮球在他手里转出一道连贯的弧线，随后他就站在三分线边缘原地一跃，进了一个漂亮的球。
　　江易：“……”
　　这小子耍什么帅呢。
　　不过祁让周围的人倒是很给面子，噼里啪啦地一顿鼓掌。
　　又加入了几个人，简单分队后，球赛便开始了。
　　祁让和程尹邱胜两人各带一队
　　不知道是谁从体育老师那借的哨子，一声装模作样的哨响后，场上热火朝天的气氛陡然升温。
　　开场跳球是柯宇旋跳到了球，不过很快便被包围，于是他把球传了出去，祁让接了柯宇旋从外线抛过来的球，跟前是邱胜等人的阻拦，祁让欠身左右做了几个假动作，再侧身绕出了众人的阻拦再次将球传了回去。柯宇旋稳稳接了球但邱胜反应十分迅速，很快就带领敌队队员上来阻拦，柯宇旋几次周旋，破开人群的时候险些摔倒，冲开阻碍后跨步靠近球板，跳起投球。
　　一般这种时候都是最紧张的，所有的目光都盯着划着抛物线的篮球。
　　“有了有了。”祁让朗声地说着，拉着衣领扇了两下。
　　果不其然，球不偏不倚地落入篮筐，场上呜呜地欢呼了阵，祁让拍了拍手掌，“来，接着。”
　　接下来是邱胜那队发球，球鞋在红绿相间的地板上摩擦出激烈的角逐声，篮球主要在程尹和同队的陈维成的手中接传，祁让这队干劲十足，冷不防的篮球从人群中高跃而出。
　　“诶我靠!谁他妈手滑了?”祁让忍不住笑道，运动时他的声音十分清朗，彰露着永无止境的少年气。
　　看台上的江易无声地笑了，篮球场是露天，在太阳下呆久了难免会热得发烫，江易脱下了校服外套披在了头上，目光还是没从祁让身上移开。
　　邱胜呲着嘴，不好意思地举了手，“那个我手滑了……”
　　“哈哈哈哈哈……”
　　众人笑着却也没忘了抢球，又是几番运作，祁让再次拿到了球，他左步一定，转而右跨发力转了半圈，顺利地跃过了邱胜的阻挡，他速度极快，在地上运着的球却依旧稳定地跟着他的脚步，估计是已经进入了状态，祁让过人速度也变快，动作干净利落，光洁白皙的手臂与稍稍弯曲不断前进的双腿渐渐化出一道道残影，身后依旧有人跟了上来，祁让却觉得此刻热血沸腾，全身的感官都在叫嚣渴望着胜利。
　　那就再赢一场。
　　临近篮板，他纵身一跳，少年的身形挺立，发缕之间飘扬的皆是意气，洁白的短袖随这一放肆又张扬的动作掀起幅度，隐隐露出小腹上紧实的线条，他动作太快，随惯性整个身子有些偏离，这不是一个中规中矩的扣篮，就在众人紧张焦灼的眼神中，祁让顺着这偏离的姿势侧身转为背对篮板，接着没有片刻迟疑地将手中的篮球用力扣向篮筐!
　　篮板在这一次几近完美的背扣之下发出剧烈的碰撞声。
　　“嘭——”
　　江易的脑中似乎也发出了同样的轰鸣，他捏住校服外套的指尖有些僵硬发白。
　　多少年后这个场面仍旧是在属于他的青春二字下不可割舍的一幕。
　　祁让离开篮板时手指还玩儿似的在篮筐边缘勾了一下再腰部一挺滑落地面。
　　“牛逼!”
　　“我操背扣!”
　　“啊啊啊祁让好帅啊……”
　　“七哥!”
　　欢呼声此起彼伏，江易也勾着唇角，仗着校服挡着，他认为没人能看见他的表情。
　　祁让跟场上的人击了几个掌后忽然调头看了过来，江易笑容一僵，随即他就看见祁让这傻逼仰着头冲自己抛了个飞吻。
　　江易拉着校服的手一紧。
　　身后突然有女生们咿咿呀呀的娇羞声，江易转身瞥了她们一眼，就望见其中有不少女生手里攥着未开封的矿泉水，他只看了这么一眼，眼神淡淡的，不觉有些冷。他没再在这里坐着，撤了校服甩在肩上去了小超市。
　　他走后刚刚娇羞的女生们偷偷议论了起来。
　　“诶刚刚祁让是在对这边飞吻吗？”
　　“是是是肯定是!”
　　“真的!”
　　“呜呜呜……”
　　“诶我发现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连江易刚刚都看我了，虽然他名声不好，但是我真的好吃他的颜啊……”
　　“看你?你确定？我们也在这好不好？”
　　“不过江易也好帅啊……”
　　“你们不记得江易刚刚眼神有点……”
　　“什么?他不是一直那样吗？要是他脾气好点我早追了。”
　　“哈哈哈哈……”
　　“看球看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