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还有吗？》富水

14、榜样

　　第二天祁让当然不好再蹭江易的课本，自己带了书包。虽然书包里有书本但真正让书包增加重量的还是那一袋子早餐。
　　祁让觉得上学最痛苦的莫过于不能好好吃早点，早上要想吃好必须起早，但是他偏偏又是个无论如何都不想早起半分钟的主，本来早自习就得早，还要早？怎么可能呢。
　　可是学校规定不能在教室吃东西。
　　规矩哪有祁让大？
　　于是他每天早上都是把早点装包里带进教室偷着吃。
　　热腾腾的灌汤包被他从包里端了出来，祁让看了前面一眼，早自习督堂老师还没来，他便也没什么好躲的了，明目张胆地把一盒包子放桌上，还将配着的小盒酱料放在边上，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只肥嘟嘟的灌汤包往酱料里蘸了蘸，那晶莹剔透的白色面皮登时就染上了可口的红色，他的位置靠窗，汤汁在窗外的阳光映射下若隐若现。香气四溢，吹弹可破。
　　祁让先是吹了吹再轻轻咬下去，吃相十分好看。
　　早自习还没开始，班上抄作业的抄作业，讲话的讲话，一片祥和。
　　但是随着祁小少爷的进食，渐渐地，耳边原本的嘈杂热闹淡了下来。
　　一般这种时候就是老师来了，祁让想也没想就随便扯了本书在跟前立起来，遮挡住这一盒飘着热气的早餐。
　　他倒是不怕老师，只是心疼这早餐，要是被发现了，这些小包子的命运就必然是垃圾桶了。
　　等祁让做完隐蔽工作再抬头时，就见着门口空空，哪有老师的半分影子？
　　反而是这一大群人全都齐刷刷地盯着他看，以至于都没人说话了。
　　好香啊，祁让低头看了一眼罪魁祸首的小灌汤包们，又看了看他自己立起来的书。
　　再抬头对着这一大班子人，觉得自己都要被看出个洞了。
　　他把书撤了，无语道：“看屁啊。”
　　终于这群近乎石化的人活动起来了。
　　“哈哈哈哈……不是七哥，你这也太嚣张了吧？”
　　“是啊，我们就是不敢相信，姓徐的查这有多严你是不知道！妈的老子上次就啃了口馒头就被他教育了半天还给我拍照发家长群了！”
　　“对对对……你这太香了，一捉一个准！”
　　“那个七哥，分我一个呗？”
　　祁让嘁了一声，“想得美，自己买。”
　　他说着便想着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这么胆小，比如江易。
　　他再次看了前桌一眼，这人还没来。
　　与此同时，和他一样嚣张的江易正蒙着被子做梦。
　　以前他就天天迟到，也就这两天莫名其妙的破例了几次，但是这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他也没准备改。
　　闹钟羊被他甩在了地上，继上次被薛秀警告过后，咩咩的声音被调小了些，但是对于近距离作用人江易来说依旧很烦人。
　　江易蒙在被子里闷哼了一声，终于不耐烦地腾坐起来，十分不情愿地捞起手机，瘪着嘴巴用力戳了闹钟的关闭键。
　　刚睡醒脑子还很懵，毛茸茸的头发杂乱的竖着，江易不甚在意地拿手薅了几下，困倦不设防地再度袭来，江易还撑着的胳膊就这样静止不动了，他的头慢慢低了下去，眼眸也渐渐阖上了。
　　他忽然觉得这个姿势也挺舒服的。
　　嗞——嗞——
　　江易脑子里突然清醒了一秒，手上的手机传来强烈的震动，他眨了眨眼好半天才看清来电人——祁让。
　　江易轻呼一口气，接了电话，起床的第一句话说的异常艰难，好像还带着黏糊糊的甜腻气：“喂……”
　　江易等了半天也没听见电话那头有回声，久到他都怀疑祁让这个傻逼摁错了，他再次叫了一声，依旧是拖了点调子。
　　“喂……说话啊？”
　　啧，怎么感觉湿哒哒的?
　　江易脑子里出现一个奇怪的词。
　　祁让终于说话了，“嗯。”他只淡淡发了一个音节，让人听不出他的语气。
　　“干嘛？”江易再困这会儿也得起床了，他打了个很轻的呵欠，一手抓着手机一手翻找着衣服。“打什么电话?你没上课啊？”
　　“上着呢，早自习，”祁让那边有班上自由读书的嘈杂声，早自习还没下，他混在一群读书声中打的电话，“起了吗？”
　　“刚起呢。”江易找了件黑色外套，把手机调成外放搁在一边，准备把外套往身上套，套一半突然停了，想了想，又重新把衣服放了回去，老老实实穿了校服。
　　谁让小朋友夸呢？
　　江易叮嘱到：“好好上课，打什么电话？”
　　“啧，你还说我?您能看看时间吗？您这已经不能用迟到来说了。”
　　江易笑了笑，“我就这样。”过了一会他又补了句，“别管我。”
　　“可是你不在我好无聊啊。”祁让自然是听不出他刚刚那话的意思的。
　　祁让无聊?江易笑了笑，这小孩儿真是……他只要一招呼哪里愁没人玩儿啊。
　　他只当是祁让还不适应了。
　　想到这里，江易微微抿了唇，说起话来却是和往常一样轻快，“行吧行吧，我马上，你别玩手机了，好好读书!”
　　“好——”祁让笑着拉长了尾音，听起来还真就像是懵懵懂懂的小朋友了。
　　连江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会竟也勾起了嘴角。
　　江易习惯了不吃早餐，所以也节约了这部分时间，出门时他又不死心了往镜子里看了一眼。
　　真是离谱，他江易居然穿校服了。
　　算了算了，就当是为了给祁让那傻逼树立一个好学生的榜样了。
　　从学校大门进是不可能的，徐建国在那蹲着点呢，那么……翻吧。
　　江易当然不会选老地方翻，他绕着学校外边看了一圈，总算找着一个监控死角，他在路边找了些助跳道具，拽紧书包用力蹬了上次，又是一次完美的翻墙记录，就是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没有缓冲，脚底一震。
　　“操……”
　　到教室时早自习还没结束，江易从后门溜了进来，平常淡定的就像他做过无数次一样。
　　他也确实做过无数次。
　　江易猫着身子从后面进门，说是猫着身子，其实不过是稍微弯了腰，老师们都知道他这德性，他这只是做做样子，给老师一个不想管的理由。
　　“诶。”江易从祁让身边经过时拍了一下他的肩，“哥来了。”
　　他这是第一次自称哥，实在是之前被祁让一口一个哥的叫的心里痒痒的，被动得很。祁让这张嘴又贫，时不时就这么叫。要总不能适应的话岂不是很没面子！于是他打算化被动为主动。
　　看，易哥多聪明！
　　祁让明显愣了一瞬，可很快恢复了神色笑了起来，甚至这笑意中比往常多了几分戏谑，像是看出了江易心中所想，他轻声道：“哥？”
　　刚准备坐下的江易整个人一僵。
　　日了。
　　“别他妈瞎叫。”江易红着耳尖，狠狠瞪了他一眼。
　　可惜他底气不足，在祁让看来和只挥着肉爪子的小猫差不多。
　　“好好好……”
　　早自习很快就下了，这个课间十分钟是一天中最最黄金宝贵的十分钟，用好了就可以抵挡一上午的疲惫。
　　高三的学子们都已经掌握了门道，整齐划一地伏在了桌子上休息，有的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江易再次没心没肺地睡了起来。
　　祁让在最后一排，看着这班一排排瘫在桌上的脑袋全景觉得好笑，眼见着江易也要伏下去了，便用手戳了戳他的背，用气音说话，“你不是刚睡醒吗？又睡啊？你是猪吗？”
　　江易听见了，很想起来用实际行动来教育这人什么叫“尊老”，但是困意来了是拦都拦不住，他只好哼了声，“闭嘴。”
　　被骂了的祁让并不打算放弃，逮着江易的背就开始玩，先是在他背上用指尖写了个祁又写了个江，没想到写了半天江易也没反应，估计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少年露出的脖颈白皙，身形健瘦，手指划上去能勾出线条清晰的骨骼。
　　四周很安静，有风轻轻刮过窗棂的声音，没人说话，还留在树枝上寥寥淡绿色乘着阳光撒进一片明媚。
　　祁让也来了困意，但不至于想睡着，他慢慢爬了下来，一只胳膊枕着，另一只手还是不愿意闲着，又在江易的背上画了一个圆乎乎的猪。
　　“猪。”祁让偷偷笑了。
　　十分钟很短，但是对于安心补觉的人可比几个小时的睡眠更加有用。上课铃打响时，不少人都已经养足了精神，连黑眼圈都淡了不少。
　　可是江易还在睡，还侧头换了个边睡得更舒服。
　　祁让对着他的腰拍了一下，“起来。”
　　“啧。”江易不耐烦地蹙眉，他以前都是这样睡过这节课的，这样突兀地吵醒他还拍他的，真是前所未有。他转过头看见一脸无辜的祁让正在……正在看天？！
　　江易冷笑一声，“看什么呢？”
　　“哥你看……天，真蓝啊。”
　　“呵呵。”江易冷笑，这种时候他倒是可以对“哥”这字免疫了，抓了本书就朝祁让怀里甩。“是啊！真他妈的！蓝！”
　　两人这打闹地高兴，江易勉强醒了会儿神，但都没注意周围其他人奇怪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