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本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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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校服的时候，祁让要了比江易身上这件大一码的，他里面本也没穿多少，试衣服的时候直接套在了外面。
少年的姿态与意气被这一件校服更好的衬托出来。祁让眼眸幽黑，与发色相呼应，而皮肤的白皙使其更加突出，他没有笑的时候嘴角平展，神情疏离，带有高冷与极强的攻击性，但他穿上校服，又让人觉得他太过干净，轻轻勾起嘴角就是一片温暖炽热。
江易盯着看了一会儿便悄悄移开了目光。
两人不紧不慢地回到教室时最后一堂课已经快过半了，幸好上课的是生物老师，一个不怎么管班上纪律自顾自讲课的老师。
俩人埋伏在后门口，他们的座位就挨着后门放着，于是找准时机一下子就钻回了座位。
生物老师上了点年纪，对细枝末节的声响并不清楚，就是连看也没往这边看。
当然周围的人肯定发现了，有的低着头笑着往这边看。
江易压低声音向后靠，“我说，怪不得你非得坐这呢，方便翘课是不是？”
江易坐前排，向后仰的时候自然身子会有弧度，头顶的一撮小头发就这样跟着后仰到了祁让眼前。
祁让想都没想一把捉住了这撮头发，“江易，你有呆毛诶！”声音挺小的但是掩饰不住孩子语气里的高兴。
江易呼出一口气笑了笑，然后也是想都没想拿举起一本书照着捉住自己头发的那只手用力一砸。
“操……”祁让果然收回了手，老实下来。
但是这么大动静生物老师就是再聋也得听到了，“祁让江易！”浑浊的声音中带着恼怒，“你们两个干什么呢？给我站好了！”
江易无奈地站起身，低着头向后看了看，正巧对上祁让带着笑意的眼睛。
这傻孩子。
“笑屁啊……”
祁让做了一个口型：“就、笑。”
江易：“……”
很快就放学了，江易站了大半节课觉得腿有些麻就坐下来休息会儿。祁让的体力却很好，班上的一伙人很快凑了上来，这也再次印证了祁让的人缘。
程尹抱着篮球，笑眯眯地问：“七哥，怎么着？刚一回来就挨罚？真不愧是你啊！”
邱胜他们几个跟着笑，“那是！七哥是谁啊！”
祁让也笑了笑，“别他妈瞎叫。”
程尹抛了抛篮球，“七哥，你这好不容易回来，怎么样？不练练手？也好让人知道咱们七哥的球技啊。”
“你吹牛可别带着我啊，滚滚滚，今天不打。”祁让摆摆手，“下次吧。”
几人脸一下子丧了下去，“啊……”
祁让看了他们一眼，说道：“有事。”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几人只好闷闷散了。
江易听着他们的对话其实还挺有感触的。他也打球，刚来的时候，也是程尹和邱胜这几个天天缠着打球，他也陪他们打过，但是自从出事后这热情就淡了下来，有时打球也喊过江易一两次，但是江易都拒绝了。
比起违心，还不如顺心。
他在这个班级环境里就是这样一个尴尬的存在，每一个好像都是同学，每一个也好像都是隔着肚皮的陌生人。
“易哥？”祁让拿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江易的额头，“回家了，想什么呢？”
江易笑了笑，甩上书包，“饿了。”
祁让和江易没一起走多久就各回各家了。
其实江易一直疑惑，怎么祁让总跟着自己呢？人家又不是像自己这样有黑历史，不愁没朋友啊。他后来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祁让就像个没断奶的小朋友，刚刚回学校有些不适应，本能的和自己近段时间最熟悉的人亲近罢了，而这个人刚好是他江易，这就不奇怪了。
他一个人走着想着，缓缓举起右手做成一个圈，圈住了就要西沉的那一半落日，后背投落着欣长的影子。
也许是今天有人和他一起嘻嘻哈哈的，靠近家的时候竟然也少了点往日的焦虑。
祁让接了电话，只堪堪放在耳边，不做声，皱眉等电话那头的人说话，果然他在一接通的那一瞬间对方就出了声。
“你还知道接电话啊？”祁斌的声音老成雄厚，本是压人一头的气势但在祁让看来不过吓唬人的把戏，他甚至觉得祁斌有时挺可笑的。
“有话快说。”祁让沉着声说。
要不是祁斌的信息电话从几个小时前一直吵他到现在，他一样不会接。
“你就是这么跟你老子说话的？”祁斌大声吼着，隐约可以听到一个温柔娇弱的女人的劝告声。
令人作呕，异常难听。
祁让吐了口烟圈，全身笼罩着黑沉的气压，“让那贱人滚远点。”
那女人的劝告声便戛然而止。
祁斌气极，听声音是脸都该胀红了，“祁让！你给老子嘴巴放干净点！
“呵。”祁让冷笑一声，“我他妈也没求着你给我打电话啊。”
祁斌拼命忍耐着，可以从听筒里听出他压抑不住的出气声。
“你今天滚去上学了吗？”
祁让灭了烟，笑了起来，暖黄色的夕阳照耀下他的脸稚嫩又温和，十分好看。
他懒洋洋地答道：“滚了滚了，行了吗？”
他问了一句，却是连祁斌的回答也没等便直接挂了电话。
真是浪费时间。
没等他收回手机便又是一个电话，祁让一看是以前一起喝酒的才接了。
“祁让，去老虎山玩玩？”
“不去。我复学了，以后不用叫我。”
“我操！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今天。”祁让被电话那天咋咋呼呼的胖子整得耳朵都发麻，他把手机拿远了点，“我要玩的时候会叫你们的，你们自己去吧，就这样，挂了。”
“行吧。”
喝酒对于祁让来说和抽烟一样，是一种发泄，不是生活的必需品。
“爷爷……”祁让一回家就冲着老祁唉声叹气，“真是累啊……”
老祁见孙子一回来就往沙发上倒，便拿着一沓报纸毫不留情地往祁让身上砸，“起来！装什么呢？我还不知道你？”
祁让不起来，仿佛上学已经掏空了他所有力气，“不起不起……你孙子可太累了……”
“你就装吧！”老祁忍不住笑了，“以前也不是没上过学，没见你叫成这样，犯哪门子病呢你？”
“嗯……或许，吃一顿糖醋排骨就可以治好了！”祁让嘻嘻地笑。
“得了，就知道你这德行！跟你那……”老祁突然没了下文，脸上原本笑着也拉下了。
祁让的笑也一僵，他知道老祁要说什么。
跟你那爸一个样。
老祁兀自哼了一声，进了厨房，“等着！”
祁让答应着：“诶！谢谢老祁！”
等老祁进了厨房再看不到人影后祁让才真正停了笑。
他忽然很心疼老祁，摊上这么个儿子。
当年他妈妈住院又离婚，老祁还不知道内情，直到后来祁斌明目张胆地带着陈莉回家二婚，计晴突然离世，老祁才知道祁斌都干了些什么好事，老爷子当时双目赤红，头发花白，泪水在浑浊的眼眶里打旋，他叫祁斌跟陈莉离婚，说陈莉不是个好女人，说要看在祁谦祁让这两个孩子的份上，说做人不能这样没良心，祁让从来没有看见过老祁哭，只有那天老爷子泪水滚动，几乎是到了求的地步。
但祁斌死活不松口，还坚持护着陈莉。僵持了几天后，老祁决定没了这个儿子，祁家的男人就该行得正，有担当，绝不会像祁斌这样。老祁搬出了祁斌的别墅，没想到临走时祁谦祁让这两小子跟着溜了出来。
祁斌肯定派人拦了。
但是祁让也不怕，拳拳脚脚的毫不吝啬，全都招呼在了这些人身上。
于是没拦下来，爷孙三个住在一处。好在老祁也是个有本事的，祁斌当年也是靠着老祁发家，所以爷孙住的好，穿的好，吃的好。用老祁的话来说就是“气死那个没良心的！”
想着这些还有刚刚接的那通电话，祁让心里就来气，连带着饭都没多吃。
但是糖醋排骨当然吃得很干净。
祁让吃撑了才猛然想起来祁谦的交代，“诶！我忘了，祁谦说他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
老祁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现在才记得说？你哥就知道你这脑子，早就给我打电话了。还有你看看这桌上。”老祁指了指一片狼藉的桌面和空空的餐盘，“他就是回来了也吃不了啊。”
祁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老祁用筷子敲了下祁让的头，“傻笑什么？吃完了去隔壁张叔那看看，人家从前给你补习，现在你上学了，你自己去安排怎么着吧。”
张叔是老祁的故交，年纪大却一肚子学问，以前是教授，祁让没上学的时候就靠着张叔补习才没落坎，他也不是神人，不学还能考好是不可能的。
祁让：“得令！”
老祁家住的是公寓，对门就是张叔家。
祁让敲了敲门，叫道：“张叔？”
门很快就开了，一个精神抖擞，架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开了门。
一见是祁让便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是你小子，来快进来，怎么样？听你爷爷说今天复学了？”
祁让也不客气，进门就接过张姨递过来的苹果咬了一口，“谢谢姨！复学啊？啊对，今天刚去。”
“感觉怎么样？”
“还行。”
张叔一巴掌拍在祁让肩上，祁让险些被喉咙里的苹果被卡住，“……”
张叔朗声道：“哟！那不错啊，没掉坎？”
“没呢，也就一学期，哪这么快？”
张姨捂着嘴笑，“是是是，祁家的孩子都聪明！”
祁让冲她笑了笑。
“对了叔，以后我上学了你这我就不常来了。”
张叔点了点头，“嗯，我想着也是，你们现在才起步，过段时间学习强度会提升，我想着你也没空来，自己好好学吧。”
“嗯。”祁让吃完了苹果就告了别，“好了，叔姨我先回去了啊，反正咱们住得近，还回碰到嘛。”
“行了行了，你小子真墨迹。”张叔笑着把人送出了门。
直到现在祁让才有一种真正复学的感觉，回归到了正常生活。
“妈，我上学了。”祁让低声道，仿佛还是那个未涉事的孩童，只是嗓音中平添了压抑与伤感。
他没有马上回家，而是趴在楼道的窗口，目光被天上影影绰绰又似烟雾缭绕的月亮吸引，他下意识地拍了张照片，点开了与江易的聊天框，把照片发了出去。
［哥哥看月亮。］
他故意这样发信息，让人不知道是叫江易哥哥还是自称哥哥。
没事就喜欢逗江易玩儿。
过了好一会，祁让感觉手上一震，江易回道：
［看着呢。］
清风轻轻拨动烟灰色的云，是一片不曾亵渎的宁静。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本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