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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邂逅故人 ...


  •   猛不丁地冒出个高大的男人,敬新惊得向后一仰,慌神道:“哦……我还以为……那就好,有空回村看看你妈。” 男人见清莲半天不吭声,以为清莲是忌于老公在眼前,又担心给她惹麻烦,点了下头,转身快速离开了。

      清莲望着敬新离去的背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长生猜测这个叫敬新的男人是清莲过去打工时的旧相识,心头也笼罩了一层阴霾,尽管清莲与那男人的缘断很可能是拜张洪顺所赐,他却难以自抑地从心底里发酸,越琢磨越不是滋味,他想冷静一下,拧着眉头对清莲说:“你先卖着,我去趟种子站,一会儿就回来。”

      清莲点头“嗯”了一声,就见长生迈着大步走了,在人群里他显得鹤立鸡群,她目送了老远,才见不到了他的身影。

      清莲的心起了波澜,李敬新是她同村的老乡,他们曾在同一家电子厂里打工,李敬新很喜欢她,出门在外的时候经常帮助她,他对自己的爱慕也以非正式的方式表白过,当时她内心也被感动过,但他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只把他当成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后来爸爸生了病,家里欠了一屁股债,李敬新对她也若即若离了,她能看出他的犹豫和纠结,她不在乎这些,因为那时她根本没心情谈恋爱,她只想多挣钱早点还上家里的亏空。

      清莲看到了长生刚在地上写的那块5元1斤的价格牌,弯腰捡起放在摊位上,想起男人刚才好像生气了,还孩子气地走了,她情不自禁地笑了,觉得自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女人,她对自己经历的苦痛宛若蜻蜓点水般地掠过了,而他的心竟然还偏向了张洪顺。

      清莲逐渐恢复了平静,再次叫卖起来,有人在她的摊位前驻了足,她指着碗里的红薯粉热情地招呼道:“您看看,这红薯粉是自家新晾晒的,干净还细腻。”

      来者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长了一张干瘦的大长脸,熏黄的面皮坑坑洼洼的,眼角堆积的鱼尾纹里夹着一道痕迹清晰的伤疤,笑起来嘴是歪的,两颗门牙中间裂开一道缝隙,撒气漏风道:“呵呵……姑娘细皮嫩肉的,比这红薯粉还干净细腻。”

      清莲见来人出口就像个色批,即刻闭口不言,眼皮也耷拉下来。

      “5元1斤,很便宜啊,这袋子里的红薯粉我全要了。”男人目露淫光,声音暧昧浪荡得刺耳。

      清莲迟疑地将半袋子红薯粉放到电子秤上,看了眼电子屏说:“一共14.5斤,你给72.5元好了。”

      男人又见侧边还有一整袋的红薯粉,豪爽道:“那也是你的吧,一块儿都称了吧。”

      清莲没想到碰上了一个大客户,便也不再计较这男人猥琐的做派,走到侧边去抱红薯粉袋子,一袋大约有30斤,清莲吃力地提起来,放置到案板的中央,由于用力脸都憋红了。

      那男人并不看清莲手中的红薯粉,却饶有兴味地观察着清莲的举止和姿态,目光越发的热辣,呵呵的笑声也拉得更长了。

      清莲又称了整袋的红薯粉,报价道:“这有31斤,也就是155元,再加刚才那半袋,一共227.5元。”

      “好。”男人爽快地点头,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红色的票子,点了三张递给清莲,清莲伸手去接,不想被男人在手背上用力攥了一把,清莲羞愤地刚要发怒,男人缩回了手,然后冲清莲挤眉弄眼地猥笑:“300元,不用找了,今天爷们高兴,赏你了。”

      清莲见匆忙的人流并没多少人注意到她,她不想把事闹大,更不想丢人现眼,也就忍下一口气,只希望眼前的男人尽快消失,她从挎包里找出73元的零钱放到案头上,说:“你拿好这零钱。”

      男人根本没理会零钱,似乎并不想离开,站在摊位前开始打听清莲的底细:“姑娘,多大了?有对象了吗?”

      清莲不想理她,异常害怕却又强作镇定地低头叠着案板上的塑料布。

      “你是哪个村的?我好像以前在哪见过你。”男人得寸进尺地靠在了摊位上,清莲吓得向后退,她现在有些怪洪顺走了那么久。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你是谁啊?她叫什么名字,跟你有关系吗?”忽然,长生的声音从人群里飘了过来,清莲仰脸见长生一个大步就跨到了自己的身旁,她像见到了救星,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长生的大手,长生转头望了眼窘迫焦灼的清莲,转手就用大手包住了清莲的小手,清莲那颗惊慌失措的心瞬间就踏实了。

      那男人与长生四目相对,僵持一刻,两人异口同声道:“是你啊!”

      长生认出了对面的男人,此人叫孙世彪,也在县矿区下矿井,与张洪顺是一丘之貉的混蛋,比起张洪顺,他少些霸气,却多了几分的狡黠和下流。

      在矿区,张洪顺喜欢以老大自居,而孙世彪甘愿趋于老二的位置,二人的关系也算和谐共生,孙世彪经常给张洪顺出些嗖点子,坏主意,他俩狼狈为奸一起欺诈和坑害广大的矿工,从中攫取共同利益。

      长生很想躲开这个令人厌恶的孙世彪,可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以洪顺的身份假意相认。

      “张洪顺,你个狗日的,咋突然就走了?也不跟兄弟打个招呼!”孙世彪气愤地质问道。

      长生拿捏起洪顺的气质,瞪眼故作粗声粗气道:“屁!你算老几?老子回家还要跟你汇报?”

      孙世彪随即语气软了,嬉皮笑脸着:“听说兄弟你遇矿难了,我看你全须全影的,真他妈的命大,就冲这,今天咱兄弟俩也得喝一壶。”

      长生摇头:“不了,家里还老爹等着呢。”

      孙世彪用眼神勾连了旁边的清莲,邪魅地笑:“狗屁老爹,我看你是贪恋美娇娘的骚被窝,大白天腻腻歪歪个球。”

      “别他娘的污言秽语,要是再侮辱我媳妇,看我不卸了你!”

      孙世彪见清莲尴尬地转过了身,哈哈嘲讽道:“咋滴,娶了新媳妇,就不认兄弟了?一起喝一杯都不行?”

      长生知道孙世彪是个难缠的主,不如就简单应付一下,然后再走,反正也到午饭时间了。

      孙世彪见洪顺犹豫了,即刻装起了孙子:“走吧,兄弟我想老大了,坐下咱哥俩唠唠嗑,你媳妇也饿了,一起吃顿饭,今天我请客,咱去火锅店吃肥牛,咋样?”

      清莲一听就皱眉,她可不想和这个恶心的老色批坐一个桌上吃饭。

      “好,那就吃吧。”长生同意了,见清莲眉头紧锁,便大声声明,意在安慰清莲:“我媳妇不跟咱一桌吃,她不爱吃牛肉,我给她单独点菜。”

      “好,你媳妇你咋整都行。” 孙世彪显得极为兴奋,抱拳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三人一起去了中央大街上的“泓喜来”肥牛涮肉馆,馆子里的座位已经坐了一半的人,雅间早没了。

      孙世彪对着服务员不阴不阳地冷笑:“没雅间可不行,怎么也得给我们腾出一间来。”

      泓喜来的服务生都认识这位笑面虎的混子,知道他有多缺德阴损,虽不情愿,却不敢得罪他,大堂经理小跑着过来,安抚道:“孙哥,马上就给您找一间,您先等一小会儿。”

      “坐屁雅间哩,小屋子里闷死个人,有啥好的?就坐大厅里,给我们找两张桌子坐。”长生对大厅经理要求道。

      “好嘞!”大堂经理见事情迎刃而解了,脸上即刻露出了笑容。

      孙世彪眼神诧异地看过来:“老大,以前不是每次都要坐雅间吗?咋又爱坐大厅了呢?”

      “矿难后我就喜欢敞亮了,不想在那些憋屈的空间里呆着。”长生说得是心里话,矿难不仅改变了他的外貌,其实也影响了他的精神世界。

      孙世彪不再坚持,跟着服务生走到靠窗的一个座位上,长生让清莲坐到自己身后的桌前,两人背对背地坐着,还让服务员给清莲上了碗臊子面、蒸水蛋和一壶茉莉花茶。

      孙世彪坐在长生的对面,笑眯眯地用下巴点指清莲:“咋这么抠门呢?给媳妇就吃这个啊。”

      长生不想让对方的目光过多地染指清莲,直接打岔道:“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赶集?”

      孙世彪嘬了牙花子,叹一口气,说前两天他被矿上开除了,原因是他趁工友老崔下矿井时,睡了老崔的婆娘,没想到事后让老崔知道了,老崔跑到工棚来寻仇,和他要死要活的,两个人纠打起来,他也没使多大力气,就把老崔踹门框上了,结果老崔磕成个重度脑震荡,老崔的弟弟不干了,找矿上领导告他的黑状,矿长怕出事,就把他给开了。

      “活该!”长生咽下一口肉,解气道。

      “咋,你吃错药了?胳膊肘还朝老崔这个穷酸犊子那拐了。”

      “你个没羞没臊的东西,见了女人就这副球相!啥时候你能改呢?所有破事都是从你招惹女人开始的。”长生多少也了解一些孙世彪的德性,越骂越解恨。

      “哎?你咋还没完没了了呢?我是见了女人走不动道,可我也就是乐呵乐呵,不像某些人那是情种,明明家里有个天仙般的婆姨,还在外头金屋藏娇。”孙世彪不屑地将一块肥牛肉片塞进了嘴里,放肆地大嚼起来,一双眼眯成了一道缝。

      长生听这话里有话,问道:“你说谁呢?啥意思?”

      孙世彪故意压低了音量:“别装好人了,你走了后,那个小寡妇翠翠三天两头到矿上来寻你,听说你走了,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看着都让人可怜,你许诺她啥了,这么掏心掏肺地要跟你。”

      长生忽然想起瓦斯爆炸那天早上,他确实看见张洪顺跟翠翠站在一个门口暧昧地调笑,这才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为啥张洪顺无端地要袭击他?他一直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是自己撞见了奸情,惹得张洪顺看自己不顺眼了。

      长生沉默了一阵儿,孙世彪觉得自己命中了张洪顺的要害,不怀好意地坏笑:“放心,我会给你保密的,肯定不让你媳妇知道。”

      “我不怕,你少威胁我。”长生仰脖喝了口啤酒,他根本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孙世彪嘿嘿笑了两声,转而故弄玄虚道:“我现在想运作个大事,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伙伴,今天碰到你,真是老天助我。”

      “啥大事?”长生扬眉疑惑道。

      “赚大钱算不算是大事?”孙世彪再次压低了声音。

      “赚大钱你能想起我?”长生调侃道。

      “那必须的,要是没有老大的主持,这钱我一个人也赚不到啊,我特此奉献出这个赚大钱的法子,还需老大叫上几个关系铁的兄弟,比如二嘎和柱子,咱们共谋大计。”

      “你先说说啥法子。”长生的胃口被调了起来,放下筷子问道。

      “你还记得红峪村沙地后面有个大土包吗?”

      “咋啦?”

      “你知道为啥你们村里建设公路,每次都绕过那个土包吗?”

      “当然知道,我家就是红峪村的,不比你清楚,那块地下面是个古墓。” 长生从小就听老人说红峪村地下有座王陵,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国家出台法令,明令禁止在所圈定的区域进行任何挖掘和开采,其实就是禁止盗墓的行为。

      长生觉得孙世彪定是没安好心:“你又动了盗墓的心思了吧?”

      “别说得那么难听,我知道你们红峪村的祖先是守墓人的后代,但你们守了上千年,给你们带来什么好处了吗?一边守着财宝,一边喝着西北风,没有比你们更傻的人了。”

      长生听了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啪——”地拍案而起,指着孙世彪的鼻子骂道:“孙世彪,我告诉你,你趁早打消这个缺德折寿的鬼主意,我们红峪村的联防队可不是白吃干饭的,这事我不知道还管不着,但今天我知道了,我还管定了,谁要打我们红峪村地下文物的主意,我就跟谁对着干!”说完,长生豁然站起,扭身拉起清莲的胳膊就往门外走。

      “哎——老大——别走啊!”孙世彪在长生的身后喊道。

      长生就是不回头,他再也不想理睬这个人渣,径直出了饭馆。

      清莲不知发生了什么,才吃了半碗面,就被长生拉走了,她听见两个男人突然声调高涨了,并不清楚他们为何冲突起来,倒腾着凌乱的小碎步才跟上长生的步伐。

      “还没付账呢?”清莲被拉得胳膊生疼,咧嘴道。

      “孙世彪不是要请客吗?让他请好了,我们回家。”长生拉开车门,把清莲送到副驾驶座上,转身上车踩下油门,汽车飞奔了出去。

      被晾在饭馆里的孙世彪,见张洪顺连头都不回就走了,一点情面都不给自己留,张洪顺的喜怒无常和冷酷无情都出乎他的意料,这与他认知中的张洪顺似乎不太像,他没想太多,就觉得张洪顺越来越嚣张跋扈,自己刚献出一计,就被张洪顺狂轰乱炸,这明摆着是想把他轰走后独吞宝藏,再想想今天既花钱买红薯粉讨好他媳妇,又请客买单,感觉自己像被耍猴了,他咬紧牙根狎眯着眼,暗自赌誓:“张洪顺呀张洪顺,不能啥好事都让你占尽,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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