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与辛德瑞拉》六老板

87、激怒与异食癖

　　“叶黎不是个很聪明的人吗，你暗示他的身份已经够明显了，她为什么还会这么惊讶？”

　　瞿清蝉站到女巫的身边，看着地上一滩血迹和这个嘻嘻哈哈的女巫，心想，她不知道痛的吧，这种时候难道不该担心自己？

　　“你的伤得做手术，治不好就要变成瘸腿女巫了。”

　　“那也还好，回头给我传扬成都市传说，就叫《黑夜都市传说，瘸腿女巫！》”

　　术遐迩不甚在意地耍宝，但不能不在意楚郁林。

　　他左手的□□对准了瞿大小姐，右手的左轮朝向叶黎，而女巫和叶警官同样与他对峙。

　　“居然相亲相爱地聊起来了，你们真是胆大啊！”

　　楚郁林冷笑一声，□□里剩下的一发子弹击碎了单面玻璃。

　　那边的人还沉浸在药物之中，审视着周围，迟钝的脑子反应过来，不觉羞耻，不觉惊惧，倒是剩了一片骚乱。

　　楚郁林把左轮手枪扔掉，只剩了□□，看那模样，是打算趁乱逃跑。

　　叶黎直接向旁边的空地开枪震慑，“无关人等从另一个出口离开后自首，警方已经掌握了你们违法犯罪的证据。”

　　此乃谎言，但叶黎现在没有能力拘役他们。

　　涉及到的人和他们的身份地位注定这个荒村鬼城的不法交易会被掩盖掉。

　　而黄赌毒三者向来不分家，秦家在这里的实验室和资产已经转移，被他以把柄掣肘、交易贿赂的这些人应该也不会再来这里。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黑暗永不能昭告天下。

　　叶黎不是正义的使者，她今晚出现在这里，只为仇恨。

　　“楚郁林，不要想着制造混乱趁机逃离，我劝你放弃抵抗。”

　　楚郁林眉眼阴沉，缓缓向后退着。

　　空气中还有未散去的LSD，叶黎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向前，但楚郁林一直在她的射击范围内。

　　女巫小姐见情况控制住了，收起她的枪，倚在桌上减轻伤腿的负担。

　　瞿清蝉问她，“你一直把枪带在身上？”

　　“怎么可能！”

　　术遐迩吃惊大小姐将她视为法外狂徒的想法。

　　“这是什么地方，可不敢把这么危险的东西带在身上，都是零件，刚组装的。”

　　瞿清蝉：“……”

　　所以你也并不是什么靠着魔法诅咒这类玄之又玄的东西保护自己的女巫，只是个普通人。

　　她看向楚郁林那边，女巫小姐的一枪之仇还在，楚郁林要借着混乱的人群跑了，再抓他可就不好说了。

　　女巫很配合地说：“这就急着走了，你也不试试你的万能药有没有用？”

　　楚郁林不退了，目光骇然地从塑封袋里倒出来一点白色粉末到手心，嗅了嗅，没有味道，他犹豫着浅尝了一口。

　　说实话，万能药是什么味道谁也不知道，可这种甜甜的味道还有点熟悉的东西，绝对不是。

　　他怒道：“这是糖霜粉，你们骗我！”

　　“没有哦，你发来的音频里索要的东西就是这个，你要的是这个，我给你的也是。”

　　世上并无万能药，有的只是因人而异。

　　他既没有凭着遗骨得到瞿大小姐的庇护，又没能凭着瞿大小姐换到万能药，这局，他一无所获。

　　愤怒的地方大概就是这个，费尽心机，一场空。

　　激怒楚郁林的好处是制止了他想逃跑的心思，不幸的是，困兽犹斗，什么都没有得到，他会拼个鱼死网破。

　　方才逃窜的人之中仍有受到致幻剂蛊惑分不清状况的人，察觉到他动作的叶黎开枪的瞬间，楚郁林已经挟持了一名人质。

　　一名本来衣冠楚楚，现下却只来得及套件衣服的中年男子。

　　致幻剂影响下，他也不觉害怕，反而摸上了枪口，殊不知那枪口正抵在他的下颌。

　　叶黎投鼠忌器不会再动，不理解女巫的用意，为什么非要在这种时候刺激他，他发疯对她们又没有好处……

　　“叶警官，你知道好人和坏人的区别吗？你知道我手里的这个人除了没有亲自杀人之外，杀的人一点都不比我少，你知道吗？”

　　叶黎不知道这人是谁，当然也不可能明白楚郁林的意思。

　　“他是云川市一位退休官员的弟弟，还是暗处那边一群小混混的靠山。那些小混混干的也就是偷鸡摸狗职业催债的勾当，怎么催呢？花个一二百块钱，找十二三岁的少年砸车砸房子，未满十四岁是不用承担法律责任的。”

　　楚郁林的眉眼半遮在前额的头发之下，“而这种套路还可以用在杀人行凶上，压根不用自己动手。”

　　“还有什么呢？”

　　他从口袋里摸出几片色彩鲜艳的药片，捂着人质的嘴，逼他全部咽下去。

　　“出入会所，给十四五岁未成年小姑娘下药，拍照威胁，然后借她们的手传播非法药品，传播恶意，得来的钱财就在赌场上一掷千金！叶警官，这些，黄赌毒，杀人放火，无一不沾，你看，你们守护的就是这样的人。”

　　叶黎不为所动。

　　楚郁林癫笑，手中的枪用力抵住人质。

　　“你是好人，你们是好人，我是恶贯满盈的混蛋，所以面对这么个恶贯满盈的人都下不去手，便宜了我！”

　　“再过来我就宰了他！”

　　就算是恶贯满盈的混蛋，也还是犯罪者挟持的人质，叶黎不能罔顾他的性命。

　　小乔同志从楚郁林的面具掉下来之后就彻底迷茫了，听了这话当然更迷茫了。

　　什么叫好人什么叫坏人，他们守护的是这样的人存在的世界有什么意思？

　　“楚老师，你本来也是个好人的。”

　　小乔同志在他声嘶力竭之后低声说了这样一句话。

　　很低的声音，但想听到的人一定能听到。

　　小乔同志所秉持的正义在旁人看来不可理喻，因为能站在尘世之上评判善恶界限的人，是能够触碰到上帝衣摆的人。

　　“你说……什么？”

　　楚郁林不发癫了，反而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就是说，那个……”乔正义随心说出口的话，当然也知道这不是合适的场合。

　　“宋雯雯那件事你后来帮助小修，北明山大火那次，你冲进火海中救了叶姐，也救了很多人，还有，你说的车站碰到农民工给了你两百块钱，还说这个世界是温柔的……”

　　乔正义先前还能壮着胆子大声说，后来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

　　楚郁林沉默了很久，嗤笑道：“傻子，梁倾和宋雯雯都是秦印用来逼疯瞿大小姐的工具，操纵她们的韩秋和我都是被秦印搭救的人，北明山大火也是我们策划的，哈哈哈你个蠢货！”

　　笑够了他才沉静地说：“那个农民工也没能安全回到家乡，他看见我杀人吃人了，我就把他也杀了。”

　　乔正义傻眼，不知道他说的“吃人”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怎……怎么吃？”

　　叶黎都对他时不时冒出的天然属性无语住了。

　　你是法医学专业的毕业生，为什么还要问这么详细？你们自己不都学过剥皮肉颅骨验伤鉴别身份这样的方法吗？

　　但她这么问，大概会被他回反驳，法医煮人骨目的也不是吃啊！

　　现在她怒火中烧，恨不能立即把这个穷凶极恶的罪犯绳之以法，也顾不上照顾小乔的心理，恰好女巫小姐发善心给他解释，“他大概是有病，异食癖之类的病。”

　　这是什么病啊，人世间怎么会有这种病！

　　女巫小姐好心提醒他，“鹿肉。”

　　乔正义愣了片刻，忍住肠胃翻涌的呕意，再看向楚郁林的时候，已经不能将他视作人类的同类了。

　　瞿大小姐在见到楚郁林的时候就让吴伯去查了他的资料信息。

　　秦印掩饰的手段很高明，但在既知楚郁林有问题的情况下，扒开表皮下的真相虽然要花点时间，却是一定能找到的。

　　她不欲在此时披露楚郁林的过往就是给他留了足够的体面，人本就是个复杂的集合体，她也没想到啊，楚郁林竟然会自己说出来。

　　“我妈和我爸离婚后，她带着我走了，我爸想要我的抚养权，他那个同性恋人和我套近乎，还挑唆我和我妈妈的关系。我妈在那种情况下，精神有了毛病，对我非打即骂。后来又一次，他们又来了，我妈下了安眠药之后杀了他们，她本来也打算杀我，大概还是舍不得，之后她自己喝了毒药，而我有了机会活下来。”

　　“你们不知道等候尸首腐烂的感觉是什么样的，饿到胃中有火在烧是什么样的，最初就是臭鸡蛋味，后来爬满蛆虫……后来就很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吃掉……”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口述这段故事的时候，他仍像那个不知所措未开蒙的小孩子，饥饿又无能为力。

　　楚郁林癫着的同时，被他挟持的人质因为药物作用也开始发癫了。

　　“我有病，所以我才要万能药！”

　　情况不妙，叶黎搭上了扳机微微用力。

　　楚郁林还在说他的那些故事，“配方不完整的根本就不是万能药，就是强效致幻剂，六年前跟你一起的几名警察是我和秦印一起杀的，他们的枪挺好用，他们的味道也还行。”

　　叶黎没办法控制她自己的怒火，身体走在脑子前，食指扣动扳机。

　　楚郁林借机用人质挡了一下，幸而射偏了，只击中了人质的肩胛骨。

　　“自首吧，你该为你犯下的罪行忏悔！”

　　“啊，我原来以为叶警官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也是个蠢货！我有病啊，找个专业的律师团队，终审法院不可能判处死刑立即执行的！”

　　“就算我现在杀了这个人，法律也不会对一名自首的精神病犯人执行死刑！”

　　说完，他正要扣动扳机……

　　叶黎见状，也只能选择开枪。

　　“叶姐，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