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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奸臣与公主 ...

  •   公元前221年,秦王嬴政一统天下,改尊号为始皇帝,后世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同年秋分,宫中某妃诞下一女,彼时天有莲花云象,地有鸟兽来朝。卜之,是为祥瑞之兆。始皇大悦,赐名莲华,赏财物奴仆无数。次年同日,莲华生母病逝,卒年十六岁。
      公元前214年秋,祭月之夜。宴席结束后,参宴百官与诸公子各回来处,始皇幼子胡亥与中车府令赵高同行至一池边。忽而流云遮月,黑暗中有人影若隐若现,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在惊慌躲闪中掉进了水里。
      流云飘散、明月重现光辉,把胡亥吓得甩掉了玉佩的人影站起身行礼,原来只是个小女孩。
      “你干嘛!别以为是祥瑞公主就能装神弄鬼,今天可是祭月的大日子,小心我去阿翁那告上一状,看你还敢不敢吓人。”
      “请兄长恕罪。”
      莲华抬起头,与兄弟姐妹甚至父母不同,她有双灰色的眼睛,这让与其对视的胡亥与赵高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什么精美的银器。
      “你害我把阿翁赐下的玉佩掉进水里了,去给我找回来就放过你。”
      满月高悬,水光潋滟,树影婆娑,池子很深,白天下水也有不小风险,更何况是在晚上。
      “不许让仆从帮忙,我要你亲自去。”
      为表避嫌与纵容,赵高领众仆走远了,当他回头时,看见莲华已下水摸索,很快在黑暗中找到胡亥的玉佩扔上岸。
      “你怎么能这样对御赐之物!”
      胡亥几乎是暴跳如雷了,然而莲华完全没在意兄长,而是盯着不远处的赵高,注意到他的眼睛正从棕黑转变为金色。
      “公子,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宫就坏了规矩,陛下知道恐怕不好。”
      赵高回到胡亥身边低声劝说,终于使他放弃了报复莲华的想法,有仆从捡起玉佩擦净,跟上主人的队伍离开了。
      浑身湿漉漉的莲华孤身一人回到住处,很快有仆从为公主更衣洗漱,伺候她休息。
      某日,胡亥照例同赵高学习律法,授课结束后,他便赶去下一位老师那,留赵高独自在学室静坐。屋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公主找臣有事?”
      窗口边探出个小脑袋来,她头上顶着几朵地椒花,正是祥瑞公主莲华。
      “案例上说,假设有人偷采别人家的桑叶,所得赃物不足一钱,为何要惩罚他服一个月的徭役?”
      “无论赃物价值大小,犯罪理应从重量刑,使黔首出于畏惧不再犯法,此谓以刑去刑。”
      “倘若此人尚需侍奉父母、或时值农忙、或身长不足六尺,当如何?”
      “当由妻子兄弟代替轮流服役、或顺延服役日期、或待其身长六尺后再服役。”
      莲华不再提问了,她眉头紧皱,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窗框。赵高悄悄走近,跪坐在一窗之隔的墙下与莲华平视。
      “臣愿为公主分忧。”
      “先生,严格的法律和沉重的刑罚便可治国吗?”
      她满脸迷茫与困惑,显然小脑袋里都是些想不通的事。
      “公主若想解惑,便先从《商君书》学起吧。”
      “但是……祥瑞不该学习。”
      一只肥猫窜到莲华身边,喵喵叫着似乎在催她离开。赵高眯起眼睛盯过去,它立马缩到莲华背后,引得这位中车府令大人露出点笑意。
      “无妨,公主既然有心,日后此时,臣会在学室等候。”
      又有只猫趴在墙头冲莲华叫,她不得不与赵高道别翻墙离开。莲华走后,攀附在墙上的植物泄了气般倒在地上,仿佛千辛万苦爬上去只为帮小公主翻个墙。
      到来年初雪时,莲华已经学了不少与秦律有关的事,也在赵高的帮助下溜出过宫殿旁听官吏判案,但她仍没有解开心中的疑问:即严格的法律和沉重的刑罚是否能治理好国家。因为这个问题不仅关乎秦王朝的命运,也关乎祥瑞公主的命运。
      咸阳宫内正举办赞颂始皇功德的宴会,臣子们绞尽脑汁夸完一轮正词穷时,有个叫周青臣的武官上前道:
      “曾经秦国疆域仅限于崤山以东的土地,如今仰仗陛下的英明神武,将天下的每一个角落都化为秦国的郡县;也是陛下派遣官吏,用严格的法律和沉重的刑罚治理国家,使黔首遵纪守法、安居乐业,古往今来从没有人能做到这样的事,我认为哪怕万世之后也会有人继续歌颂陛下。”
      始皇听到这样的话十分高兴,正准备赏赐他时,另一个叫淳于越的文官反驳道:
      “自古以来夏商周的帝王都会分给同族封地,使他们对王忠心,现在陛下拥有全世界的领土,却不给任何人封赏,难道您不怕出现奸臣扰乱朝纲时谁也没有力量来挽救国家吗?何况臣从来没有听说不按祖宗定下的规矩行事还能千秋万代的道理,现在更是有人阿谀奉承来纵容陛下,这实在不是忠臣该有的做法。”
      众人因周青臣和淳于越两种不同的观点争论不休时,丞相李斯站出来说道:
      “从前夏商周治理国家的方法也各不相同,难道他们就违反祖宗定下的规矩了吗?只是因为时代和环境一直都在变化,所以治理国家的方法也在变化。况且淳于越所说的夏商周也没有存在很长时间,它们的治国方法不值得参考。
      “现在是秦朝的时代,人们应当学习秦朝的法律和制度,而不是鼓吹其他学说扰乱治安,因此臣请求陛下下令烧毁除医药、占卜、种植和官方史书之外不必要的书籍,尤其是其它诸子百家的作品,除了掌管书籍历史的文官外,不允许任何人持有违禁书目。
      “另外,还请陛下严格惩罚谈论其他学说的人,如果有人想学习秦律,就去官方开办的学室学习,学习期间免除服役,毕业后可以做官吏。”
      始皇应允了李斯的请求。这场浩浩荡荡的焚书运动一直持续到来年春天,连宫中女眷手中都只剩秦律可读了。
      当然,这一切不会对祥瑞公主的秘密学习造成任何影响。
      “公主,您想出去玩吗?”
      赵高轻叩书案,将莲华的注意力拉回课堂。庭院里春光明媚,肥猫扑蝶、雀鸟啁啾,外界的纷乱丝毫干扰不了宫中的祥和,任谁在这春景中都会无心学习吧。
      “谒杀。”
      一个与玩耍毫无关系的词出现在莲华口中,她静静地看着赵高,从袖袋里取出一方帕子,帕上原本的地椒花绣样被血浸染。写出“吾子害吾”四个字。
      “我看到做阿翁的仅以子女不孝为由便可让官府立刻合法杀死他们,做阿媪的被子女劫掠、殴打和囚禁,却因此案属于家事而无法惩罚伤害自己的人,原来法律也无法审判家庭中的罪恶。”
      赵高本应斥责莲华大逆不道的发言,但脸上浮现的笑容却怎么也收不住,苦涩的香气忽然在学室内弥漫,他问莲华:
      “你收下她的血帕是为了申冤吗?”
      “做不到了。”莲华低头收好血帕,“当我准备好有利证据和法律条文再回去时,她已经在祠堂自缢,子女们为此操办了盛大的葬礼,邻里亲朋都夸他们孝顺。”
      “我不明白……”她颤抖着抱紧自己,几乎挤不出像样的词句:“我讨厌这样……为什么她要放弃报仇的机会?”
      “你不应当困惑,母亲为子女奉献牺牲既是出于爱的本能,也是法律规定的义务,哪怕子女们的欲望毫无底线,以至于劫掠、殴打和囚禁母亲,也合乎情理。她一定是在向你求助后幡然醒悟,选择了正确的方法结束不该有的痛苦。”
      “这绝不是正确的方法,也不是不该有的痛苦!”
      莲华突然拍案而起,大声反驳赵高:“不管法律怎么规定,其他人怎么说,我就是认为任何关系都不应该以单方面的牺牲和索求维系,这绝对不会带来幸福,所以……所以严格的法律和沉重的刑罚并不能完全治理好国家。”
      她重新跽坐,默默流下一滴眼泪。苦香渐渐随风飘散,小公主的身影倒映在赵高眼中,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孩子终于学会了听从内心对外界发出怀疑的声音,实在是离经叛道。
      不过他乐意见到莲华一点点磨破所谓的规矩,然后渴求更广阔的天地。
      他收起笑意,将几卷书放在案上,这些都是始皇下令烧毁的书目,如今就摆在莲华触手可及的地方。
      “既然你不认可法家的方式,那么儒家、道家或墨家呢?只要你伸出手,改变的方法就在眼前,我会完全保密。”
      赵高的金眸在发亮,莲华一阵眩晕,满脑子都响起快翻书看看的声音,但她终究是没有伸手,而是掐着自己的虎口保持姿态。
      “抱歉,能违规向先生学习一年有余已是莫大的幸运,身为祥瑞公主还活到现在更是陛下恩赐,我不该再犯错,还请先生收回它们小心处理;况且使用这些学说的国家已经灭亡,无法实践验证,也许真的只有神灵才知道更好的方法。”
      莲华小心地观察赵高,他看上去不太高兴,禁书也被随意地丢到了一边。自此分别后,赵高再也没来学室授过课。
      也是在这一年,始皇派七十多万名罪犯修建名为阿房的新宫殿,并将现有的宫殿用甬道连接,还下令禁止宫人泄露他的行踪与言论,违反规定的下场只有死亡。
      为始皇炼制长生不老药的方士们十分害怕,担心自己哪天也会被杀死,于是带着巨量研究资金逃跑了。加上焚书后激起了儒生的反抗情绪,他们在民间宣扬统治者的刚愎自用和法律的严苛残酷,许多人到处闹事,管都管不过来。
      因此始皇下令将带头的儒生方士共四百余人坑杀,就连长子扶苏的劝谏也毫无作用,甚至他还落了个被贬戍边的下场。
      时间在无数人的痛苦中飞逝,宫中依旧平静祥和,不知不觉间,莲华快十岁了。
      继献计焚书后,丞相李斯又在平息蛮夷叛乱中出了不少力,始皇便想将祥瑞公主下嫁给李斯幼子作为赏赐。太卜令占卜这桩婚姻的吉凶期间,赵高秘密找上了李斯。
      “恭喜令子得尚公主,祝丞相官运亨通。”
      对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李斯来说,官运亨通似乎并不是个好祝福,他还能怎么升官呢?
      “赵车府令有何贵干?”
      “只是想起前些日子未能参加三川郡守告归的宴会,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便来向丞相赔个礼。听说那天停在丞相府外的车马数以千计,文武百官都来祝寿,连陛下出行的阵仗都比不上您,我这小小宦官实在是羡慕得紧。”
      “你若想车马盈门何必来羡慕我,以赵车府令的地位多的是人巴结。”
      “丞相自陛下继位之时便辅佐于身侧,如今也颇受信重,我不过是隐宫出身的罪人,只是会写几个字又识得几条律法才被陛下看重,可不敢同丞相比较。”
      “赵高,你究竟想说什么。”
      “丞相师从荀卿,或许曾听他讲过一件事如果发展到极端,那势必会往相反方向转化的道理。如今丞相是所有臣子中地位最高的人,子女们都与皇室有姻亲关系,长子更是担任着三川郡守这样重要的官职,如果祥瑞公主与令子顺利结亲,那么陛下就没有更好的东西能赏赐了。我是真心祝愿丞相官运亨通的,毕竟朝廷上若是谁一家独大,那就只有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下场了。”
      谈话就此结束。不久后,太卜令得出了占卜结果:祥瑞公主是神女化身,不能与凡人结缘,倘若不尽早送神女归天,那么秦朝的国运将会受到影响。
      这份不吉利的占卜结果像是开启了什么连锁反应,先是方士观测到荧惑守心的星象,预示着战争将要来临;然后是一颗陨石落在东郡,有人趁机在上面刻字诅咒始皇,而找不出罪魁祸首的始皇干脆将当地黔首全部杀死。但类似的不祥征兆层出不穷,根本找不到背后是谁在装神弄鬼。
      朝廷上很快就此问题争论起来,以丞相李斯为首的臣子们认为应当遵照占卜结果献祭祥瑞公主,以赵高为首的臣子们则认为国运不可能被一个小女孩影响。不过祥瑞公主的名号本身就是始皇相信占卜的结果,因此献祭的事很快定下来了。
      祭祀前夜,祥瑞公主的宫中出现了位不该出现的客人,他微笑着将莲华脸上的忧虑和惊喜收入眼中,然后胜券在握地提问:
      “公主,您想离开吗?”
      屋内仆从与守卫皆被暂时驱离,为莲华创造了绝佳的逃跑机会,只要她点头,新的天地便近在咫尺。
      “先生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还请您尽快离开,陛下知道后会杀了您。”
      她注意到赵高瞪大的双眼,便进一步解释道:“我是祥瑞公主,生来就是最好的祭品,献祭我能让神灵治理好国家、人民得到更好的未来,这不是很好的事吗?”
      “不是,你怎么会有如此离谱的想法,我从未教过你去信仰神灵吧!”
      赵高起身掀翻室内的祭祀用具,陶器香烛乒铃乓啷摔了一地,宫人小心地敲门询问情况,被他骂了出去。
      “你会被活活烧死在祭坛上,没有人为你伤心,没有人记住你的名字相貌,也没有人会从你的死亡中得到幸福。莲华,你真的不想离开?”
      香烛点燃地板,火焰慢慢向莲华爬去,她仰起头,用稚嫩的面庞挤出微笑。
      “先生,请不用为我担心,自七岁起我就在等待这一天的来临。身为公主,我已经比很多人幸福了,所以我应当在需要时履行自己的责任和使命,能破例学习律法已是今生难得的恩惠,我不该再贪得无厌连累先生犯错。”
      “难道说……你那时就已经知道今天的结果了?”
      “抱歉,那时我刚得知自己的责任,惊扰到兄长和先生水边赏月了。”
      “你就没有想过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神灵,也不存在献祭就能解决的事?”
      风撞开窗户扑灭地上的火焰,持续盘旋在黑暗的屋中呜呜作响。赵高隐约看见莲华脸上一闪而过的泪光,但她没有抽泣,连声音都近乎平静。
      “我没有办法,我找不到答案,人如果做不到什么事,那不就只能依靠神灵来实现吗?如果献祭我也没有意义,那到底要怎样才能得到幸福,先生知道答案吗?”
      赵高给不出答案,他不在乎秦国的人民,因此难以想象莲华怎么会将他们的幸福放在自己的生命之上。
      两人再次不欢而散。次日,莲华乘上华丽的车舆出发,当光影交错投在车帘上时,她仿佛看见了自己生命的倒计时。
      当影再次降临时,莲华突然失去了意识,不知过去多久才重新清醒。
      她看见漆黑的天幕,满月如宫中见过的无数夜晚一样将光芒洒向大地,清风徐徐,送来从未闻过的香气。莲华睁大了眼睛,不明白看到的景象是真是假。

      “醒了?”
      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一双金色眸子专注地盯着莲华,不放过她脸上惊愕的表情。
      “别乱动,我们可是在船上。”
      赵高抓住莲华挣扎的手脚,把她按回自己腿上躺好,水波荡漾、浮光跃金,船只重归平稳,顺着微风漂流于雪白的花朵间。
      “那是什么?”
      莲华伸手想触碰花瓣,赵高干脆折下一朵丢到她怀里。
      “是莲花,你没见过?”
      “见过图,莲花只在陛下的寝宫有种,我也不敢经常乱跑,而且……我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我把你换下来了,以后再也没有什么祥瑞公主,莲华从此自由了,高兴吗?”
      “高兴,但,”她起身将花放回水里,“这是错的吧。”
      “谁管得着呢,祥瑞公主已经归天了,你以后要为自己的欲望而活,我是对你有恩的人,你会听我话的,对吧。”
      她叹了口气,终于向赵高妥协。在近乎与世隔绝的宅邸中,一个女孩在慢慢长大,她过着比皇帝还要奢华的生活、享用着众多仆从的侍奉、阅读着早已焚毁的禁书,安排这些的人偶尔会来看看女孩,问她有没有想要的东西,不过每次都得不到回答。
      两年后,赵高穿着染血的丞相官服来到了莲华面前。
      “我当上丞相了。”
      赵高带来一坛老酒,除掉泥封就往嘴里倒,这样当然喝不进多少,只会撒得到处都是,不过他的目的也不在喝酒。
      “你看,再也没人能欺压我了,我忍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年,终于爬到这个位置,把要吃我肉喝我血的家伙全都杀光。你听,他们在骂我,骂我是扰乱朝纲的奸臣,骂我是离经叛道的怪物。可他们也爱我,天天跟在我后头眼巴巴地要钱要权还要命。哈,没有这些谁会理你,谁会爱你,你也是,要是我什么都没有,你根本——”
      未尽的话语皆被少女的拥抱封缄,莲华抚摸着赵高头上的白发,指尖掠过他眼角的皱纹,轻声回应:“先生于我有大恩,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留在先生身边。”
      莲华分不清滑过手指的是酒还是泪,也分不清空气中的苦味是来自酒还是赵高,但她想要安抚“醉”得疯疯癫癫的先生,让他不要再难过了。
      “这不一样,阿莲,你还有很长时间,我从不管束你,为什么你要把自己困在我身边?”
      “因为我想和先生一起。”
      “原来如此……从前我问你想要什么,你总说什么都不想要,原来是在想我做不到的事。不过这天下已经乱了,而我是拖着这个王朝腐朽堕落的罪魁祸首,你的愿望注定实现不了。”
      赵高恢复了往日的神情,他叫来仆从收拾房间,在莲华入睡前给出承诺:“放心,至少还能陪你看一场莲花。”
      夏天的到来比想象中快很多,但今年的莲花却迟迟未开,听说外面的情况一日比一日严重,赵高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过宅邸,仆从们终于按耐不住收拾行李预备逃离。
      “先生在哪里?你们不和先生一起走吗?”
      有人指了指宫殿的方向,并劝小主人和他们一起走,但莲华没有答应,她循着熟悉又陌生的道路潜入宫中,和小时候一样悄悄翻墙,然后——
      然后与小时候截然不同的巡逻士兵杀死了身份不明的闯入者。
      莲花还没有开,莲华就已经凋谢了。
      公元前206年,最后一任秦王杀死了奸臣赵高;同年,秦朝灭亡。这个短暂又辉煌的朝代只持续了约十五年,仅仅比它最后的公主多活了一年。离奇的是,赵高临死前大喊冤枉,他的记忆似乎停留在了秦朝统一天下的鼎盛时期,不过谁会相信呢?
      世界之外,群星铸成的牢笼已有一半被黑色河水淹没,女神没有休息,而立刻向新的世界投入化身,她已经找到了通往自由的方法。
      而在无人知晓的宇宙狭缝中,沉眠的古神苏醒了,他眨了眨金色的双岩,对脚下匍匐的黑色野兽发问:“已经是第二次了,对吧?”
      野兽并不会说话,于是他给了自己一个回答:“那就让她也坠进我的花园,你们也想要新伙伴了,对不对?”
      野兽撕咬着古神带回的灵魂——源自一个短暂又辉煌的朝代的灵魂,他听信奸臣谗言、耽于享乐,沉醉在万世不变的幻梦中,最终和自己的国家一同腐朽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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