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如若不见》易*寻

23、第十六章——但愿童话成真

　　“严梦荇！你过来一下。”
　　这大概是梦荇和子暄来学校的第三个礼拜。刚吃完午饭的肖子暄正在外面的走廊里和另外几个小女生跳牛皮筋，而梦荇则乖巧地坐在教室里看书和画画。
　　听到老师的叫唤，她放下笔起身朝门口小跑过去。一驻足她便看见笑容满面的老师身后站着一个面红耳赤，焦躁不安的女人。那女人不是严莉萍又会是谁呢？
　　“梦荇这孩子可乖了，平时学习也很努力……”老师还在一旁絮絮叨叨地夸奖着她，而严莉萍则明显是心不在焉地听着。
　　见梦荇跑到了身边，她便皱了皱眉头打断道：“杨老师，不好意思，梦荇的爷爷住院了，所以我现在要马上带她过去。”
　　听到爷爷住院的消息，梦荇的眼睛都发亮了。她好像不能相信一向身体健康甚至一年也去不了几次医院的爷爷竟然会如此意外的住院了。可是她在严莉萍焦躁的表情下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子暄也看见了她热爱的严阿姨，抛下小朋友便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严阿姨，你怎么来了？”
　　面对子暄，严莉萍想了想俯下身来说：“噢，子暄啊！帮阿姨一个忙好不好？”
　　子暄眨巴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严莉萍点点头。
　　她莞尔一笑：“梦荇的爷爷住院了，我要带她过去看爷爷。可是又赶时候，拿着书包不方便。你能不能放学的时候帮梦荇把书包一起带回来。”
　　子暄点点头：“放心吧，阿姨，包在我身上。”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你可帮了阿姨的大忙。”说完她又起身对老师说，“真不好意思，杨老师。”
　　“没什么的。你们还是赶快去吧。”在老师的挥手中，梦荇就这样被严莉萍带出了学校。
　　梦荇记得那天妈妈是哭了的，就在离开学校没多久，她的眼眶就已经红红的了。
　　“妈妈，没事的，爷爷会好的。”在梦荇的这句话说完以后，严莉萍的眼泪就这么全无阻挡的掉了下来。
　　她抚摸着女儿的脑袋，强硬地从哭泣的表情里挤出一个笑容：“是的，爷爷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她的话并非像是在说给女儿听，反倒更像是顺着女儿的话在安慰自己。
　　她们在挤了一班公交车后终于来到了一家大医院的门口。这是梦荇从来没有来过得大医院，若拿她平时生病去的“医院”相比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她也从严莉萍的口中得知，这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医院了。
　　梦荇平时鲜少生病，至于感冒或者发烧，一般卢伟也就带着她去地方性的诊所看病。所谓地方性诊所其实就是一间如同现在车库一般大的瓦片房子，里面有一个什么小毛病都能治的医生和一个帮着打理的护士。那时的人也不怎么喜欢看病，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一般也就自己捣鼓点什么中药吃吃就好了，梦荇的爷爷就是典型的这么一个人。
　　严莉萍带着梦荇饶过了那幢两层楼高的门诊部，径直向后面的住院部走去。
　　这是严梦荇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医院，对于里面的布置她自然会多留意一些。白色的粉刷墙壁上有凹凸不平和裂开的痕迹，带着蓝边帽子，身着白色衣服的一个护士好像正在安排着另外两个护士的工作，整个住院部在此刻显得特别的繁忙。而一路走来，她不停地向房间里张望，好像每个房间里都有不少的人，但是床位却不同，最多的有七张，最少的只有三张，而这样的多少按从外到里，从多到少的规律排放着。
　　严莉萍把梦荇带到了最里面的一个房间，梦荇一进门便看见卢伟正陪在一张病床旁，接着她朝床上看去。爷爷正安详地躺在那里，而脸上和身上却插着不同的管子和仪器接口。
　　“你们来了啊！”卢伟看见严莉萍便站了起来。
　　严莉萍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又看了看那些仪器，对卢伟说：“爸都还好吧？醒来过吗？”
　　卢伟点点头又摇摇头：“医生说基本是稳定的，可醒不醒得来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
　　梦荇抬头看着爸爸妈妈的对话，继而又看向了爷爷，她嘟哝着小嘴说：“爷爷，梦荇很乖的。你不能不要梦荇！梦荇今天还画了和爷爷一起的照片，你醒来我就拿给你看。爷爷。”她相信爷爷只是睡着了，她想用自己的方式把爷爷叫醒，可那些好像都是徒劳的。
　　“噢，对了，莉萍。刚才护士来通知了，再过一会儿探病时间就结束了。”卢伟像想起了什么，收回了看向梦荇的眼神。
　　很显然，此刻的严莉萍是难过的，她侧身倚靠着丈夫，希望能支撑起自己唯一的那点力量。当然，这么一靠，卢伟的担子也就更重了。两人本就是普通工人，严莉萍是在上山下乡回来以后被分配到原来她母亲工作过的厂里接替职位的。至于卢伟是后来经人介绍从事了职业学校教师的行业。两人工资加起来也不高，本来过过日子还算有所盈余，但是加上这里的医药费，估计以后的生活就困难了。
　　梦荇转过身来抬起头看着她的爸爸妈妈：“爷爷要什么时候才会醒啊？”她好像是被他们悲伤的气氛渲染到了，以至于说话的时候在那股子天真里还有几分自我安慰的味道。
　　卢伟摇摇头，摸了摸女儿的小脸颊说：“梦荇要听话，努力学习。爷爷高兴了就会醒来的。”
　　“恩。梦荇会很努力的。”她使劲点头。
　　那天以后梦荇几乎开了一个特例——每天下午2点的时候总会被严莉萍带出去看爷爷。或许严莉萍清楚的知道父亲的时间不多了，而女儿又是他的掌上宝，也许只有她才能让他继续活下去。至此无论多辛苦她都愿意这样的辗转来回。
　　而梦荇在学校也是异常的努力，平时就不怎么爱闹腾的她，现在即使在肖子暄的拉扯下也不再爱玩了。自然，成绩虽是名列前茅，可人缘却连平平都算不上。倒是子暄，有好的东西总是会留给她一份，有好玩的事情只要她愿意，她就会带上她。有时候她也会陪着她难过，梦荇问她难过什么，她只是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就是看到你难过了，我也莫名其妙的觉得难过。”或许这种感觉就是因为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甚至建立了很好的心灵默契，要不怎么说是知根知底的姐妹呢？
　　当然自从爷爷住院开始，梦荇的自由时间也就多了。卢伟和严莉萍除了工作以外，就是在家和医院之间两头奔波，有时候忙的甚至会忘记给梦荇做饭或者准备明天中午的饭菜。所以好几次梦荇的饭盒里总是空空的，而那时肖子暄就会大方的把自己的饭菜分她一半，甚至还会让妈妈多做一份，至于晚上她也会拉着梦荇去她家吃饭。
　　其实严梦荇的骨子里还是有些倔强因子的。她并不喜欢每次都跟着子暄回家蹭饭，更不想拖爸爸妈妈的后腿，所以有时候趁家里没人，她会搬来小椅子在厨房里学着妈妈的模样呯呤嗙啷地弄上一会儿。当然了，有时候她也会被油溅到手上或者脸上，有时候也会发生糊焦事件，只是值得庆幸的是在她成功掌握了初级厨艺之前并没闹出过什么大乱子。至于那些小问题她从来都不抱怨，也不告诉别人，疼了就用些电视上或者见别人用的方法自己亲身体验，兴许没过几天就会好的。
　　慢慢的，她不再需要子暄给她带饭菜了，也不再去她们家蹭饭了。反倒有时候子暄还会因为她饭盒里美味的菜肴来向她求助，那时她便骄傲的把自己碗里的菜分她一半。当然，子暄也会不解的向她询问那是谁做的，而听梦荇说出是自己做得时候便会投来羡慕甚至略带嫉妒的眼光。
　　梦荇还记得，那段时间就是由于这个不在计划之中的事情让肖子暄也跟着学了好久的橱艺，她的举动甚至还让刘阿姨很是意外，可最后也没个长性，在屡次失败以后便发誓再也不碰那些厨房里的玩意了。
　　或许因为那时候她们都还是快读小学二年级的孩子，所以当严莉萍和卢伟第一次吃到梦荇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思为他们准备的那顿晚餐时，两人在惊讶和意外之余也满是欣慰。可是他们在这样的欣慰里却看不到多少个日夜梦荇一个人躲在被窝里的泪水。只是此刻，那些疼痛的泪水也都成了幸福的赞美！
　　其实她真的已经很努力的在做好自己了，论成绩，两个学期都是年级第一，论才干，无论哪种班干部的职位她都做得相当出色，就连老师写在成绩单上的评语都是满满的赞美，而在父母的心里她亦然成了欣慰和骄傲。可是当她拿着那些去看爷爷的时候，爷爷并没有就因此醒来。她看到的依然是那张安详的脸庞，可是或许只有她才能看见当爷爷听她讲述起那些事以后从安详的表情里显露出来的一丝喜悦与骄傲。
　　不过也仅仅如此而已，卢伟和严莉萍告诉她的那些话最终也没有成为现实。其实在梦荇的心里是明白的，那些话就好比是生活里最美好的童话，谁又不希望它能实现呢？
　　不！好像确实有人不希望它实现，或许她们根本就不希望爷爷醒来。她们是梦荇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当她们第一次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妈妈告诉梦荇，这是她的大姑姑，而另一个则是她的二姑姑，换而言之，她们就是严莉萍的两个亲姐姐。自然，身边的那两个稍长她的男孩就应该理所当然的被她称之为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