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使竹马空对月》钟语卿

12、心结

　　完成了各科的考试，学生们迎来了寒假。

　　岁至除夕，小区里热热闹闹的，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元思皓贴完了对联就陪着爷爷坐在客厅聊天，爸爸妈妈在厨房烹饪美味佳肴。

　　“你出生的时候呀，是中秋节，那月亮又大又圆，咱们窗前停了九只喜鹊，家里的昙花也开了。那天天气预报说要下雨，结果是个大晴天。皓皓，爷爷的乖宝，你是个小福星啊。”元思皓的爷爷每到佳节高兴的时候都要把这个事情说一遍，只是版本不一。

　　“爷爷，你上次还说是月季开了呢，上上次说是六只喜鹊，上上上次……”元思皓无奈地摇摇头。

　　老爷子不肯承认自己说错了，倔强道：“我哪有说过什么月季，六只喜鹊。我说的一直都是昙花开了，来了九只喜鹊！”

　　眼看着老爷子激动起来，元思皓双臂揽住他的肩膀，头轻轻靠在上面，认输地说：“好好好，是昙花，是九只喜鹊，是我记错了。”

　　爷爷也不再和他争论，摸摸他的头，爷孙俩又热热闹闹地玩起了象棋。

　　几局过后，元思皓惨败，他状似痛苦，表情夸张地抱住脑袋道：“哎呀，爷爷太厉害了，快饶了我吧！”爷爷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他跟爷爷玩象棋就从没赢过，爷爷是棋场高手，而且从来不让着他，说这是“对对手的尊重”，不像某个人，只要他想赢，那个人总会不着痕迹地放水，想着想着，他就有点有了股想要见到那人的冲动。

　　“爷爷，我想去找顾得玩。”

　　“去吧去吧，早点回来吃饭啊。”爷爷笑着挥挥手。

　　元思皓提着家里准备好的礼物，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家门，来到对门前，按下门铃。

　　门铃只响了一声，门就被打开，顾得穿着一件米色的高领毛衣，带着金丝眼镜，嘴角噙着一抹微笑，温柔的语句从齿间溢出：“你来了。”

　　元思皓上下打量了下他，说：“今天挺帅嘛。”

　　顾得的笑容更加明显，“你也好看。”

　　顾妈妈在客厅听到他们的对话，热情招呼道：“小得，快让思皓进来。”

　　二人这才反映过来，元思皓换了鞋进门，递上礼物：“老师，这是我爸爸的朋友寄来的特产，非常好吃。”顾得的父母是教过他们的老师，即使毕业了元思皓也依然称呼他们为老师。

　　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顾爸爸和顾妈妈招呼着他俩在沙发上坐下，把茶几上的糖果、水果、小零食全都堆到他们面前。

　　顾妈妈宋书韵温柔地说：“思皓快吃，这是你最喜欢的大白兔奶糖。”

　　元思皓就吃了一颗，一起看起了电视。

　　顾爸爸和顾妈妈都是高中老师，顾妈妈的性格不像元妈妈那么活泼，总是温温柔柔的，顾爸爸也是斯斯文文的，顾妈妈曾说顾得就像青年版的顾爸爸。所以顾得的家里不像元思皓家里那么热闹，但多的是温馨。兴许是氛围使然，元思皓一来到顾得家里，就变得老实安静了起来。

　　顾得怕他觉得无聊，就悄悄勾勾他的食指，问他：“你想出去玩吗？”

　　被他这么一说，元思皓想起大一这上半年他和顾得就国庆节的时候回来过一次，连中秋节他的生日都是在学校过的，因为两人的大学在省外，离家太远，不放长假两人一般不会选择长途奔波。现在他有些想念高中的朋友们了，刚好趁着过年把大家叫出来聚一聚。于是他说：“好啊，咱们出去吧。”

　　顾得转头跟顾爸爸和顾妈妈说：“爸妈，我们出去玩会儿。”

　　“嗯，早点回来。”顾妈妈说着挽住了顾爸爸的手臂。

　　顾得穿了一件元思皓同款白棉服——两位妈妈一起购物时给他们买的，就勾肩搭背地出门去了。

　　昨天下了雪，现在已经清出了道路，变成一个个雪堆堆在路边。

　　元思皓本来想团几团雪球来打雪仗，走近一看雪不是很干净，只好作罢了。但是他还是老实不起来，一会看看这儿，一会瞧瞧那里，好像这个小区不是他住了十几年的，而是今天刚来的，他连走路也要时不时蹦一下，做一个投篮的动作，然后问顾得他帅不帅。

　　顾得一路目光追随着他，在听到他的问题时回答一声“帅”。不是敷衍，也不是哄骗，顾得就是觉得元思皓哪里都好看，简直比阳光下的新雪还耀眼。

　　“顾得，我们叫老徐他们出来玩吧，人多还能热闹些。”说着他掏出手机在没有老师的同学群里发了条消息：
　　——铁子们哥好想你们，出来嗨皮呀！
　　——小狗跳钢管舞.jpg

　　一呼百应，群里一下子炸开了锅，各种各样“想你”的表情包在群里狂轰乱炸。
　　最后家住的比较近的同学都表示想要出来见见老同学，大家听班长徐毅的建议在老地方KTV汇合。

　　发完消息元思皓的手已经冻红了，顾得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兜里捂着，他一直把手揣在兜里，此时里面有些温度，他有些懊悔地说：“应该戴手套出来的。”

　　元思皓不以为意，他的鼻尖也冻红了，说话时嘴里冒出白气：“不用戴手套，你比手套暖和多了。”

　　顾得一愣，突然把头偏向一边，不看他的眼睛，说：“我们快去老地方吧，那里有暖气。”

　　两人到老地方KTV的时候，徐毅和两个同学已经到了，元思皓跟他们拥抱后，又互捶几拳当是打招呼。

　　很快人就到齐了，许久不见的青年们只消一会功夫就熟络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聊起了各自的大学生活。

　　“听说老徐交了女朋友了？”有人起哄道。

　　元思皓一听来了精神：“好啊老徐，有了好消息不知道跟你好哥们分享一下，怎么回事啊。”

　　徐毅摸摸后脑勺，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诶呀，说起来有点丢人。学姐是我们的代班，我军训的时候中暑晕倒过一次，她才开始关注我的，后来接触的多了，才慢慢确定了关系。”

　　众人起哄的“哦~”一声。

　　徐毅揽着元思皓说：“你小子起什么哄，别告诉我你还没有对象哈。”

　　元思皓一耸肩：“你别说，我还真没有。”

　　大家似乎不太相信，因为元思皓长得好看，成绩好性格也好，从小到大都一直有人追他。

　　元思皓无奈地说：“大学里一开学就有对象的人都是高中带去的，不是谁都能像老徐那么幸运，中个暑就能有女朋友。”

　　徐毅安慰地拍拍元思皓的背。不知是谁调侃了一句：“元哥也有高中带去的对象啊。”

　　大家顿了一下，看着顾得和元思皓的同款棉服，明白过来，都哈哈大笑起来。

　　顾得虽然各方面条件不比元思皓差，但是高中时却没有人敢追他，主要是因为他的父母都是学校的老师，顾爸爸还是教导主任！

　　顾得平时沉迷学习，差点成为书呆子，也就跟元思皓在一起的时候能够生机勃□□来，再加上他跟元思皓整天形影不离的，大家有时候就调侃元思皓是顾得的对象吧，要不然顾得怎么就对他那么好。

　　提起这件事，元思皓和顾得不免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因为他们当时确实因为这些调侃疏远了一段时间。不，准确的说，是顾得疏远了元思皓一段时间。

　　于是元思皓马上把话题从两人的关系上引开：“都别瞎说啊，你们怎么知道顾得没有女朋友啊，你们散布这些谣言可别影响了我们的良缘！”

　　大家又哄堂大笑，保证不再拿他俩开玩笑了。

　　在这层层叠叠的笑声中，一道声音格外清晰地传进元思皓的耳朵里：“我不需要女朋友。”这句话的声音很小，好像只有元思皓听得见。

　　元思皓闻言一转头，对上顾得无比认真的眼神，那眼神中还有其他的情绪，复杂的纠缠在一起，元思皓看不太懂，但他的心却莫名奇妙地跳的快了起来。

　　之后大家又玩起了桌游，还唱了一会歌，连午饭都没有回家吃，只是打了个电话回家报备。

　　冬末春初，天黑的比较早，青年们不舍的分离，踏上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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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路上已经覆盖了白白的一层。元思皓和顾得在路上走了一会儿，头发上、衣服上都落上了星星点点的白。

　　因为KTV里的事，两人都没有说话，元思皓也不像出门时那样活泼了，乖乖地在顾得身边走着。

　　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忍不住了：“顾得，你为什么要说那句话，就是你不需要女朋友。”

　　“我本来就没有交女朋友的打算”，顾得停下来看着他说，“怕被别人误会。”

　　元思皓被他看愣了，好半天才开口说话：“我是为了转移话题才那么说的，你不是不喜欢他们这么说吗，高中的时候你还因为这事躲过我一段时间呢。”

　　“我没……”，顾得不知道想说什么，却突然止住，又说：“对不起。”

　　元思皓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道歉，但他知道这茬该过去了，他拍了拍顾得的胳膊说：“对不起什么呀，你没不高兴就好。”这时一片雪花落在他的鼻尖上，融化了。

　　顾得捉住他的手，揣进兜里，“我怎么会不高兴。时间不早了，回家吧。”

　　两人肩并肩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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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得回到自己卧室，拿出一本笔记本，在上面写写画画，时而皱起眉头，时而眉目舒展，露出笑意。

　　良久，他放下笔，合上笔记本，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