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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私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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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头一天新同学多少沾点叛逆的剖白让人震惊,仙儿般的形象有拉下神坛之势。
男孩们也不怵他,跟着苍旗一口一个延哥,还叫得挺亲。
约着打了几次球,回来后更是“牛逼”“我日”叠叠用,迫不及待要再找时间跟人切磋,对学霸拔群的技术盛赞不已。
妹妹头也笑嘻嘻的,“之前我路过表彰墙,看你一脸冷酷地粘在上边,好吓人的。第一回2D变3D坐过来的时候,那么贴脸!那么近!当时我不想和你坐,超想和大韶换位置的。”
“……”
松白韶听着都后怕。
虚晃一枪是吧?
她不知道江延知到底对她是什么情感,也许和他那个表兄妹一样,都是等着看笑话。
不言而喻的是江延知比徐霏无聊,他还以为松白韶和几年前一样傻,一样好骗,还会在十字路口哭,所以这样肆无忌惮。
除了要传递作业和小组讨论,松白韶都可以留给身后一个大大的脑勺。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漫画书。
遗憾的是她低估了这位风云人物的影响力,抱着自用卷来问题的人络绎不绝,被老师请上台讲解思路的情况频繁发生,她又不能选择性关闭听觉,简直是无孔不入。
时至第四日,松白韶才缓慢地从这种见谁谁反胃的病症中抽离出来。
文学社社团的旧成员退任,她歪打正着升了编辑部部长。
后因一系列的爱恨纠葛,新社长尿遁了,事情开始离谱起来。
学长学姐假笑着,三五号人将她围坐在中间。强行喂她吃下一碗关东煮,然后递来两满袋子的零食与一捧小花,哄骗:“年轻人,恭喜你中奖了。”
松白韶嘴里被塞着竹轮鱼饼,学姐还举着滴着汤水的跃跃欲试。
她就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退过去被推回来,退过去被推回来,如此乘三。
然后成员栏一处荣升社长,成日里忙得不可开交。
学长学姐们在至臻校社团里待了两年,也就是这一届才慢慢做得有了些起色,向学校请款办活动、征集文章……回头看都是自己的心血,所以选人是一万个慎重,不想高台垒一半成了土灰。
左瞅右瞅,最后锁定目标。
他们挺喜欢这女孩的。
虽然不是在文字部里写东西,人也文静,但相处下来觉得谈吐好,有涵养。经手的排版设计十分出色,不会担心成员们不信服。
这天松白韶去办公室对校刊一书稿的差错二校,完成后被政治老师叫住,要她帮自己把3班4班的作业都发下去,下节课要讲。
松白韶托着书往楼下走,可能是对着电子屏看久了眼睛发花,台阶都没踩稳,只差一点就打滑摔在了地上,书飞了满地。
叹口气蹲下去,一本一本地捡起来。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进入眼帘,也捡起几本书,轻轻搁在她脚边的小堆上。
抬眸一看。
江延知。
江延知将书都捡好,“松同学,我有一点话想和你说。”
松白韶下意识便要讲“我们没话说”,可是楼梯的转角处还站着位女孩子,手上的粉色皮箍快被打成结了,好奇地往这边望,止不住的惶惶。
于是她没说话。
见此,江延知便笑了,“抱歉,要等我一下。”
松白韶看他走到那女孩旁边。
后者揪着自己格子裙的边儿,羞赧地踮起脚要说话,齿贝间都是拉丝般的甜糯娇俏,江延知颀长的身高微低下去。
她的头不小心撞到,急忙便缩了起来。眼睛藏进发丝里,脸上红彤彤的,像只可爱的小鹿。
再一回来,江延知的手中多了只墨绿色的信封。
烫着金边,用纸胶别了一枝玫瑰,很精美。
松白韶瞥了一眼。
江延知手腕朝后收,也是无措,“我……”
“你要说什么?”
松白韶从地上抱起书,意思是不给他多少时间。
日色从方形口斜照下来,撒开一圈溟濛濛的光。
因为站在阶梯上,所以看江延知是俯视,她在这片朦胧里跟他对望了一秒,随即有些后悔。
第一次从这个角度打量他,更清楚,从深邃的眼瞳到鼻骨,少年人处在宽厚与秀美之间的肩,到举举手投足间带过来的皂荚香。
好了,反胃的对象更加具象了。
转角口没人,松白韶才愿意听他说几句话,她不想跟江延知有太多联系。
“鹤石港的那条公路在因为塌桥紧急施工,是刚出的通告,路已经锁起来了。”
他缓声接着道,今晚记得坐公交回家,注意安全。鹤石港是松白韶骑自行车必须经过的地方,其实绕路也行,只是又远又荒。
松白韶听完了,冷漠得平静,“那个车吗,我已经丢掉了。”
江延知便沉默了。
松白韶越过他打算离开,江延知却突然说,“我……和倪佳没有关系。”
让松白韶觉得很好笑,侧身回去已经要抬头望他了,“这和我也没关系。”
说这个干什么?
“嗯。”江延知凝眸盯着她看一会儿,移开,“修好后第二天,你骑了车来上学。通报我的违纪后,它就被扔了。我只是突然想到,以为你生气了。”
“你尾随我?”
“是我碰巧。”
其实不算是碰巧,从前在7班的晚自习有硬性要求,所有应学生留堂三十分钟解析加练,遥遥地见松白韶一面,只能是早晨。
和着花香和鸟叫踩点进校,代步车停在入门的一侧,旁边黑漆漆的那辆便是松白韶的。
她步履匆匆地走在前头,书包上角落生物的挂件还一摇一摆,MP3的耳机线有时候掉出来,走进清晨的白雾。
这样的日子循环往复,江延知不会去叨扰她。
那天是他第一次修车,虽然不太熟稔,但好在顺利。翌日校门口如期有她的倩影,脚踝白皙,搭在踏板上,单手骑着车。
雨季还没过便叼起冰棍了,风呼呼地吹。看道上没人,轮子蹬得像只横冲直撞的小羊。
但是现在她却告诉江延知,车被扔了。
江延知计算着出现差错的时间段,就这样说了出来。
他怕松白韶误会,“松同学,我只是想说……我没有在喜欢你的时候喜欢别人。”
松白韶:“你认为我在乎这个?”
“当然不。”江延知小声道,“我只是在为自己开脱。”
他留在松白韶记忆里的痕迹不是很好看,所以想慢慢地擦干净,让她同意自己留在身边。
这是他的私心。
他想守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