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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后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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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流动都暂停了一秒。
俩书童还扶着腰喘气,见江延知没答话,顺着那端视的角度一遛弯地望过去,只瞧见一个顶清秀的姑娘。
热烘烘的学生们扎堆在一起,因为目光不约而同地簇拥过来,嘴巴张得又圆,看起来傻,这时候那妹子就额外显眼些。
正好坐在前排,扎着低马尾,一只手拄着脸撑在桌子上。肩线瘦长优美,视线落得很低,看着就知道是个美女。
扛着沉甸甸的书袋,稳住步子,“江江江神,你坐哪呢?”
话音刚落,身边便鱼贯而出一枚肉丸,再定睛一看,原来是4班的班主任樊翰藻。
长得溜圆,身量也不高,人称老樊,数学教得不错。
老樊挂着“好客4班欢迎您”的干笑,劳驾挪动起那即将退化的四肢,“嘭嚓”几招便将空座位里头那些坚果壳、李子干、瓜子仁等什锦杂食清扫出局。
踹开缺胳膊少腿的木凳,敦实的脸上笑眯眯,“来,小江,江延知同学,坐这里。”
松白韶的后座。
“各位同学也都听好,来了就是我们大家庭里的一份子。不管待多久,大家都要好好相处,不要起矛盾要互相友爱,听到没有?”
“知道啦——”
这番话是对着台下的小兔崽子们说的,说完冲江延知一笑,算得上是体恤,然后就歩悠悠地回自己办公室了。
柴晓槐哼哼两声,“老樊平常为人处世,又迂腐,又木讷,思想落后别人班主任一大截,唉我都不想多说,这时候就起温柔劲儿了。”
班长:“你那是不想多说吗,上六天学批七张假条,平均每天要1.166张,不循你心思的都是木讷……”
柴晓槐打他一下,“别□□话。”
“你看他刚说那些话,估计是觉得学霸挨批过来的,面子拉不下来,都没让人上台去自我介绍。我去,咱们班之前来人,还都是得表演才艺的啊!一堂正经课,载歌载舞的。”
“……”
“我就说优等生有特权吧,最看不惯了。还说什么‘不论会待多久’,这意思不就是跟学霸说,少伤点心,下回联考什么的就荣归故里了呗。要是江延知问他开请假条,肯定二话不说就给批了。”
“最烦这群老师了。”
班长没啥好说的,“木杈,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真的很爱瞎想?”
“你不懂。”柴晓槐肘击他一下,气鼓鼓地要去找松白韶,“只有大韶懂我。”
4班除了读书氛围乌烟瘴,啥都欣欣向荣。
等樊总一走,围观群众们便忙不迭凑到江延知跟前走个流程。
先嘘寒问暖,再把自己诚心善心都表达出来,叽里呱啦了一大堆终于切入关键——
“那啥,学霸,你跟那啥那啥的事,来龙去脉能不能给咱哥几个捋捋呀?”
这种事,不愁裹脚布臭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巴不得越细越好。
只可惜江延知好似没那个闲趣,清浅地笑一笑,便避重就轻地潦草带过了,“其实算作是误会。我和倪佳同学连熟悉都称不上……”
狗屁!
哪个偷尝青果被逮到现行的人不是说这种话?
现如今都是一家子的人,还遮遮掩掩的,何必呢?
互相间是什么货色都心知肚明的好吧!
只可惜,不知是不是江延知这貌相就太具欺骗性,各位前排抱着瓜子、坐着板凳的呆瓜们当即替他感慨:“喔哦——”
原来是误会啊。
好可怜喔。
“这我真看不下去了。”苍旗正义的贼眉里烈火澄澈,撸起袖子呵斥,“延哥你凭啥不反抗啊,那这不就是栽赃吗?”
“都别拦我啊!延哥我告诉你,今天我得彻底把那坐镇西北,年级组小戴的老巢给掀翻咯,绝不让你继续缩狗窝里苟且偷生。”
狗窝里诸位:“………………”
怎么还自损八百呢?
“没人拦你。”妹妹头声如蚊蚋,娇滴滴的,“你要去,就去嘛。”
同学们捣蒜般点点头,扭过去再望着苍旗,意思是十分支持。
苍旗“刺啦”一声站起来,柴晓槐愣着问,“真去啊?”
却见他从同桌处扒窃来两张抽纸,顺拐着走向了男厕。
留下了“只是内急”的坚决背影。
柴晓槐:“……”
她就知道。
有甚者一刀切地发表看法:“我早说啊,像我们延哥这种真正想好好读书的人,从来不会脑子里冒些个粉色泡泡,还早恋,恋个der!”
所以这就是我读不好书的原因?柴晓槐眯着眼,忖思了片刻,存疑。
“倒也不是。”江延知将课本与教辅分门别类,摞成堆填进桌肚子里。
他的东西都规整匀净,一看便知道是习惯好的人。
“我想早恋,可喜欢的人不给机会。”
“为啥不给,怕圈不住你吗?!”
“不是,讨厌我。”
他有些怅然若失。
“啊?怎么会???”
松白韶正无聊着,摊开一本热血漫画看都看不进去,因为不便说的缘故烦闷极了。
听了后头这样的一句话,身形瞬间就直了起来。
无意识地将一侧薯片的塑料袋捏进手心,周身气压都变得有些低沉。
可惜没人注意得到。
实在是吊胃口,八卦之魂燃了,学霸却不愿意娓娓道来。
说话说一半,吃瓜人士们碰了一鼻子灰,跑路之前还脱粉回踩——“就算你冤,买方便面也铁定没粉包!遭报应!”
…可见恨意。
苍旗倒是对江延知改观不少,原以为这就是个屌炸天的书呆子。今天却觉得这人也不错,文质彬彬的,也不端着架子,一个wink给到他,“延哥等会打球去?”
他眼里江延知真跟个翩翩公子似的,不去就不去,还用那俊脸朝他淡笑了一下,“樊老师找我有事,就不去了。”
啧。
4班颜霸,他的强势竞争对手了,只屈居其下跟他毫厘之差。
“行嘞。那你自求多福,他念经是真厉害。”
苍旗啧啧两声,大概知道些谈话内容。
身为松白韶的死党,苍旗已然叛变。他倒没发现松白韶有什么不一样,老樊点开触控板更新课件时还靠着跟她开玩笑。
“悲催啊,四点零一分,已经上课一分钟了,苍天呐,怎么还不打铃啊~~”
松白韶只觉得后颈发麻,骨头里都不痛快,肩一垮扶住苍旗满是水的脑袋,“小心磕坏。”
不止是他,柴晓槐,苗青,甚至是松白韶的爷爷,一样看不出有了脾气的松白韶是个什么模样,到底有什么分别。
她不会垮脸,仿佛是特地练过。两唇的弧线惯是平直。
话本来便不多,闷气时更是无从考究,如此这般,更显得江延知有异能似的。
他能知道她在生气。像是天生自带的雷达。
暗紫色的云层在玻璃窗外翻涌,吞噬尽最后一抹红纹,露台上的石墩坐着不少背书的学生们。
已经是黄昏的尾端了。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苍旗才发觉大韶跟学霸,可能也许大概、有些不一般。
他朋友虽然说性子冷,跟人接触却也不至于避之不及。但对于新来的……好像有些意见。
上午,妹妹头甩手一个不慎,学霸的笔盒便四分五裂地掉到大韶的凳子底下。
他就看自己的美女同桌往前坐了点,装作没听见,眼都不抬。
后来因为卡的是死角,不得不耸身帮忙,却反被学霸握住细腕——“灰尘脏,我来就好。”
一字一句又轻又慢,苍旗倒吸一口凉气,觉得他跟广播里合该被通报的那啥似的。
被大韶直接挥开。
下午,学霸正跟他讲着题。
埋头计算得很认真,突然脑袋顶上仿佛长了天眼似的,稍稍一偏头不知在看什么。
那神色苍旗都描述不出来,好可疑好奇怪。
再过了几秒,大韶跟木杈穿越走廊台柱进了班,俩人挽着手臂笑着,看着就晓得甜蜜得不行。
见此,学霸也低下眉勾起唇来,一下子暖意洋洋的,简直毛骨悚然。
好在,苍旗终于确定了原由。
他趁着这个时间点,周匝的人都四散了,肆意地玉山倾倒进江延知的怀中。
被慎然地推开。
咳咳。
继而篡了妹妹头的位置,强行与学霸咬耳朵攀谈,“延哥,或许,你缺闺吗?”
你不用说我都懂,你就是寂寞,你羡慕大韶有好闺miz,可以给她撑腰陪她玩。
你却形单影只地来到四班,肯定是寂寞如雪。
江延知转了下笔:“龟?”
苍旗颤动着下唇,见延哥撂下笔,草草扫视了几眼最后一页的试题答案。
然后翻回来。
大红勾一页一个,“唰唰唰”,好潦草的三声。
就这样把他今天憋了整整两节自习课却毫无进展的大题给写完了。
然后撕下一张疑难卷,边同他唠扯边下笔如有神地列出式子,像开了2倍速。
问他,“什么龟?”
江延知家中倒是饲养了几只窄桥圆澳,已有些年岁。龟缸占了半墙有余,沉木晒台都金贵得很,他了解得不多,但父亲与舅舅很感兴趣,所以多少也懂些行情。
苍旗不是卖货的,顿感自己多余地眨巴眨巴眼,摇头,“没啥,没啥。”
呵呵,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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