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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玩赖 ...

  •   黑暗的尘雾中浮起莹莹的光,一侧有人图好玩地点燃起几根过生日剩下的蜡烛。

      面纱揭开,他也随着那些蹁跹的火苗闪烁了一下。松白韶并没有动作,手托着脸撑在桌子上,轻淡的眼神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他默默吐出一口气,扰攘的暗室中还能听到胸骨间的心跳。

      松白韶抠弄着桌角的粗糙面,而造成木屑分离的细响也填补了二人的半晌沉默。

      她问道,“你腰折了?”

      是江延知习惯的懒洋洋的口吻。

      班长握着书敲打铁皮的讲台,组织了一会儿纪律。楼道间传来急促不稳的脚步声,主任老师拍了拍门跟学生讲要安静,稍安勿躁。

      穿堂风呼啸而过。似是热,江延知拿起本薄册子扇风,没敢看她。

      圆了过去,说,“没坐稳。”

      随堂检测的试卷摆在桌上,他将其收纳入文件袋中。

      身前两只不甚整齐的课桌被拼好,从桌兜中捉出一只多阶魔方。不轻不重的“咔哒”几个响,松白韶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彼时他缩了缩手,还凝固了片刻。不知是想到些什么。

      松白韶疑,他这是怎么了。自己又不是美杜莎,看谁谁石化。

      说,“你刚收的是我的试卷。”

      江延知解冻了,眉眼迟滞手脚利索地将那一张满是墨点的卷子抽出来,“抱歉。”

      他扶着那亮银色的异形魔方,手指像弹钢琴般拨弄几下,便严丝合缝地变回颗板正的方块了。觑一眼松白韶认真跟着上上下下的视线,和煦道,“想学吗?”

      “不,我想打乱。”

      她巴头探脑的。

      于是江延知递可过去,松白韶真就将它左扭右扭,直到扭成个奇形怪状的刺猬。终于解压了,手一抛物归原主。

      这停电一停就是半节课,也不知道何时能修好。

      领导除了做缩减假期的通知外一切讲究个徐徐图之。

      襄津的占地挺广,背靠山,四面通透,风景好。附近少有企业公司与工厂,当教学楼一暗下来,高楼下分散的路灯与几辆远处行路的小车才显得白亮。

      等年级组开会的这会儿功夫,擦黑板的擦黑板,收书包的收书包,都想着跑路了。但上头决策一向阴间,松白韶不抱太多希望。

      柴晓槐挤过去,跟她一块蒙着脑袋在桌底下看kindle。

      问道,“你作业写完了吗?”

      “当然没有。”松白韶说。

      再不放人回去耽误时间,她今天估计得晚睡了。

      墨水屏翻页时有些卡顿,看着头晕。

      这种曲着肘埋着头的姿势对于犯困惯犯人士也有肌肉记忆,松白韶的眼皮开开阖阖,竟差点睡了过去。

      鼻骨上的镜框因为重力掉落,江延知接住。松白韶也醒了。

      她打着呵欠朝他伸手。

      头发乱糟糟,眼角还闪着泪,像只慵懒的狐狸,与此一同捎来的还有那只魔方。

      又变成规则的方块。

      松白韶小时候最喜欢的电影是《无敌破坏王》,不论何类的玩具拆胳膊的拆胳膊,卸组件的卸组件。

      在此方面是一把好手且无问后续维修,简直是根深柢固的基因。

      对送上门来的当然求之不得。

      她笑着鼓起两腮,假装很用力似的打乱成一堆鸡零狗碎,鼻腔发出娇俏的闷声。

      江延知笑着看她,这时柴晓槐便觉察到有些不对劲了。

      也没多想,很快便抛之脑后,她合上kindle,招呼起松白韶和旁边无聊的,几桌人一起开了局大富翁。

      靠着点扑朔迷离的小烛光,一个轮一个地抛骰子转圈。

      松白韶旗开得胜,买了不少好地皮。

      可财大气粗还没逞能多久,往哪个方向哪个力度抛骰子,总能经过几回江延知的小破厂子,眼瞅着他高楼起,成了付不起的一块尚品好地。

      不时便亏了个血本无归。

      兜里花花绿绿的票,出去后再没回来。

      被下了降头。

      等她钱兜空了,便抹着眼泪地开始抵押房产。

      再等那地图上浩浩荡荡的金银财宝跟她悉数再没关系,欠的钱还没还得完。

      她喘了口气,真想将这连桌带盒的都掀下阳台。

      豁出脸面笑问主持,“杨阔,能否再借点儿?”

      “唔。”

      主持人从勒紧的裤腰带里扯出四张三百,“嗯——”

      打发乞丐呢。这点米都不够还债的。

      “大韶,你这手也太背了吧。我看看……哈哈哈,毛都不剩了。”

      柴晓槐咻地冒出来,可掬的笑容对她而言是一种伤害。

      还跟江延知说,“吃水不忘挖井人,学霸你可千万记得自己身后的女人是谁啊。这个巴西这个摩洛哥,还有最贵的美国!之前都是大韶的财产,你接手得未免太快——你还剩什么呀?”

      “阿根廷……”

      松白韶食指点了点最后的蓝色小屋,苦闷。经过这能捞的回馈根本是入不敷出。

      不说还好,说起便是一把辛酸泪了——

      江延知不是人。

      不止是鸠占鹊巢这么恶劣,还升级建了二三四五、整整五个房子!松白韶一栽一个准,无奈将房产抵押给他反倒被压榨得变本加厉。

      光他这一条道上便有四个地皮,简直是强盗之路。

      麻绳专挑细处断。

      心口处正冒着血泡,一个涕泗横流的小人执起剑往上头喷了口烈酒,同为小人的江延知被反绑着跪在地上,“吧嗒”一声后身首异处。稍微解她心头之恨。

      江延知摸了摸脖子……有阴气。

      他将小摞的巨额钞票放进她手里。

      眼珠温软,不容易被人察觉地讪讪道,“松松……不够还有。”

      情到动处,松白韶都没发觉他叫了自己的小名。

      漠然且没脸没皮地将不义之财摊开,勤劳致富的竞争对手们即刻便嘘了回去。

      “很好,你们很友爱。”

      一边点评还将松白韶的蓝色棋子与江延知的红棋凑作一起,“不愧是自古红蓝出cp,但很不幸地通知您方,您已经破产啦。”

      “不行,”松白韶把着桌边,下巴点点阿根廷说他是胡诌,手上的据票被无情收割入库,两只手上了演了一场拉锯战。

      话在舌尖打了个溜,也顾不上琢磨了:“我们是一队的。”

      “玩赖的是吧。”

      “竞争生存,什么时候还分队了?”

      松白韶捂着红蓝小人,还不甘愿着呢,对江延知软声软调地征求,“我们是一队的,是不是?”

      “是。”

      好天衣无缝的配合,竟一秒钟都没有犹豫。也正因为此,松白韶才大梦初醒地咂了咂舌,尴尬癌精准踩雷。

      江延知歹毒心肠,还怕她走投无路得不够彻底似的,闷笑着重复一遍方才的话。

      “我们是一对的。”

      品出一丝别样的意味,纷纷间调侃开来,“哦——”

      “原来这是你们的夫妻共同财产啊。”

      “哈哈哈大韶,那这样真能说通。”

      暗室亏心,捉贼便是如此,包袱里藏着不想被人搜查出来的宝玉时,一举一动都可能趋于贼头鬼脑。

      围拢的同学听此都是一笑了之,松白韶却是遽尔间死死地僵劲了。

      有鬼,柴晓槐搀着她胳膊靠在怀里。心间敲了个快板,将松白韶的小脸蛋扳过来。

      一丝不苟地审视了一遍。

      眨眼频率高,脉搏快。

      更确定了,她揪上松白韶的腿肉一把,压低了调,“松白韶同学。”

      “务必警告你哈,晚上跟我解释清楚。”

      这是怀疑她对江延知有意思了。松白韶瞳孔猛地放大,肘部拱了回去,脑门上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没天理了!

      她没把江延知摁在地上摩擦摩擦都是菩萨心肠了,你流水线般的脑瓜里到底每天在想些什么啊。

      然而损友还是邪肆捏着她的下颌,吹来一口气。

      用只有她们听得见的声音,“别怕,你如实招。我不对你用极刑。”

      交情到了这个层面,钓凯子秋波暗送却瞒着不让姐妹把关的,都可以直接以背叛论处,杀无赦。可松白韶真没有,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木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全天下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会考虑江延知。

      他和徐霏什么关系,和自己又是什么关系?

      早该被耳濡目染到看她一眼便要剜她一刀的。

      她黑着脸,累,“回去说,”

      坦白说都是点小恩小怨的前尘往事,浪花拍岸时搁浅了些不值一哂的东西。

      还为难松白韶洗洗擦擦,沉陷了满腹的失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玩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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