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若邻213

45、蒲公英（44）

　　最后还是得知了为什么邱元啸会哭，这个原因令我万分惊讶。放在过去，也许我会坦然面对，可经历了那么多，越来越在乎我和竟禹圣的关系——我不能接受疏夏喜欢他这件事。他请求竟禹圣多陪陪她，说些感人肺腑（最好能把疏夏感动得醒过来）的情话，但是，竟禹圣回绝，他顾及我的所感所想。再后来，我问竟禹圣疏夏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如果真的是，那他的责任就大了。说实话，我不太愿意他对疏夏说甜言蜜语，总觉得，一个女人再大度，也不会和另一个女人分享一份爱情。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她，不是别人，是我的朋友，是改变我给我无数快乐的好朋友，是我昏迷在床的朋友。然而，竟禹圣认定不开这张嘴，他说：“我不想欺骗她，更不想对不起你。更何况，她也许根本就不想苏醒。”
　　我难以置信这句话是竟禹圣说的，我气愤地瞪着他，一字一顿地问：“什么叫她不想苏醒？不要告诉我，是你不想她苏醒！”
　　“这个世界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吗？你不觉得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他平静地说，“她不该出现在我们的世界。现在，让她多睡一会儿，让她自私一回吧。”
　　我低下头，气势明显弱了。
　　“可是，那么多关心她的人，都希望她能够醒过来啊，她可以醒过来之后再选择新的生活。我们试试，好吗？”
　　他想了想，揽住我的肩膀，微微点头。
　　我以为两个人真的能做到没有私密，敞开心怀，我的秘密就是她的秘密。谁知道，我们的心始终隔着一层薄膜。如果不是一场阴谋，这个秘密，不知道还要雪藏多久。她说过不会再对任何人动情，不会再把自己陷进爱情的泥淖中。我问她是不是还对勤展念念不忘，她不语，我以为她是默认，哪里知道，那是一种无言的辩白。为什么我们要喜欢同一个人？虽然怀疑过疏夏喜欢竟禹圣，但是一次次宁愿相信那不是真的，这样，和竟禹圣在一起，我才会心安理得。我是自私的，我害怕她喜欢竟禹圣，一旦她成为我的情敌，那么我铁定会放弃竞争。她是那么优秀，那么强大，那么善良，那么可爱，那么讨人喜欢，令我没有办法相信我和竟禹圣的爱情有多坚固。
　　竟禹圣最后同意试一试，但是要求我回避。我怎么可能回避？我真的很想知道疏夏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又是怎样度过煎熬的岁月的。假如他把她给唤醒，那么他说的话呢，难道就会成为一江之水，一去不复返吗？
　　第一天，我躲在门口。
　　“喂，你怎么，怎么还睡着啊？你知不知道律庄有多担心？快起来啊，快点。不了多久，我们就上大学了，那时候，没有办法照顾你，也不能安心地离开。快点起来！”
　　他说了一堆话，没有一个字有一丝糖分。
　　第二天，我依旧躲在么门口。他握着她的手，说：“你怎么比律庄还傻还要笨？其实我也很笨，很傻，在你受伤的那一段时间，我一直都想要给你一点安慰。但是我说不出那些安慰人的话，对你，我总觉得欠缺勇气……大家都说我们青梅竹马，你却说我们只是兄弟，你不知道，直到遇见律庄，我才把你当作兄弟。还记得七年前在龙王山吗？我说过，以后你要嫁给我，你说除非我亲手骑着白马来你家，将你轻轻地抱上马，我没告诉你，那时候我在心里答应了……你快点醒来，所有人都盼着你醒来……”
　　“哎，你怎么老在门口不进去啊？”一个护士走过去，对我说。糟糕，我慌慌张张地逃离，样子十分猥琐，叫自己都瞧不起自个儿。我总是这样，明知道偷听不好，但是忍不住，很想了解他们的故事。走进小树林，心慌意乱。有人拍我的肩。我回过头，看见邱元啸。我们坐在石椅上，听着小鸟的歌声，吹着夏天的风。他问：“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其实你应该感到幸福。”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接着说：“禹圣这个人，虽然认识只有两年，接触也不是很多，但是过去常常听疏夏说他怎么怎么好。你很幸运，后来者居上，疏夏什么也没得到，却还要强颜欢笑着祝福你们。你知道为什么吗？”我摇头。他苦笑，道：“其实疏夏有很多朋友，但是她从认识你开始就很喜欢你，你没有想过是为什么吗？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也不允许你受到委屈，她是真心要保护你，原因很简单。你的出现让她看见了自己过去的影子，没有人比她更加了解你的孤单。后来，因为你救过她的命，她想得很简单，谁对她好，她十倍报答。”
　　我不知道这些年月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是以怎样的胸怀撮合我和竟禹圣的，看见我和他走到一起后又是怎样的心理活动。疏夏，你真是傻得彻底，对朋友，也不用拿自己的幸福做抵押啊。我闭上眼，幸福吗？觉得肩上扛了很多很多东西，那些美好的东西都化作一块块石头，叫人喘不过气来。我和疏夏交往，只是由于她对我好，让我看到曾经遗失的美好，而不是想给她增添压力，削减她的快乐。
　　邱元啸说：“疏夏是和勤展分手之后才喜欢竟禹圣的，但是她没有想到你也会喜欢上他。我说，反正你们会离她远去，不如给禹圣和疏夏一些时间吧，让他们短暂地恋爱几天，假使这样能够让疏夏醒过来，你不乐意吗？”
　　眼泪越过我的眼眶。短暂恋爱几天？这样会不会太委屈疏夏？
　　“不管你怎么想，我希望你这么做。从来没有人像她这样，对朋友掏心掏肺的，到这个时候，你是不是也该稍微牺牲一下？”
　　我沉默。
　　“律庄，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吗？除了一门心思学习和愁眉苦脸你还会干点什么？我有时候真他妈同情你，学习学习，学习顶个屁用！学习之前你最好先学学怎么像疏夏一样做人！别放一个屁就以为天打雷劈！”
　　我惊讶地望着他，与其说是惊到哑口无言不如说是理屈词穷。我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我，我也从来没有思考过除了学习我还能够学什么。回顾我的高中，我花了多少的精力在学习上？我不喜欢皱着眉头的自己，可是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我能笑口常开吗？有时候觉得自己真厉害，竟然没有去自杀。我以为大家都可以谅解我，像我谅解我自己一样；我以为我坚持的坚强就是大家认可的坚强，在悲剧的面前，坚强的我可以愁，也可以看到否极泰来的日子。
　　我没想到我在他的眼里，只是个一门心思学习，有事没事无病呻吟的人。我觉得难过，觉得羞愧，觉得有点委屈，有点恼。可是我能说什么呢？我欠疏夏的，我要怎么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