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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秋哥是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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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松澜的办事效率极高,北门秋才由赵馨纤领着来到下榻的别院不过一顿饭的时间,一个自称是下属的钟馗脸便将那官服印信送了过来。
“大人,属下卜金奇,乃是秋官下士,司职徒人。”钟馗脸在笑,可他那张脸生得实在丑陋,嘴角一豁便如同哭一般。“中大夫有吩咐,司刺大人新任,若有不解之处,可尽管询问在下。”
哦,这老家伙还是蛮醒目的嘛,知道我这个异国人,对与这里的礼法官事多有不知,特地遣了一名下属来。不过,你也得找个长相过得去的才行啊,对着这样一幅丑脸,小爷我心里不爽啊!
北门秋颔首道:“多有讨饶,你且先说说咱这司刺有何职权吧。”
卜金奇抱拳躬身道:“说到大人这司刺,就先得说说咱这秋官是怎么回事······”
原来,大顺朝有大宰一人,令王命统领天下,立小宰三人,辅以大宰治理。三名小宰各有司职,赵松澜是负责政令的执行以及王宫的禁卫,另两名小宰分管天下兵马与税赋钱粮。小宰以赵松澜为首,其下有天地玄黄春夏秋冬八属,分别负责一项职能。这秋官,管的就是刑罚。以大师寇为首,以七人为辅。
这七人分别是,以掌督捕狱人逃亡事的司刺;掌核府审、朝审各案的士师;掌汇核各地及现审各案的赦减之事的司厉;掌罚罪事的大行人;掌修订律法的小行人;掌管狱卒,稽察监狱的罪犯,发放囚衣、囚粮及药物的牢正;以及掌收放现审案内赃款及没收各物件,并保管本部现银及堂印的胥人。
卜金奇侃侃而谈,北门秋静静听着,心中暗自计较。原来这司刺,领的就是六扇门啊!也行,这活儿做得好的话,倒也是蛮风光的。
那卜金奇又道:“咱这秋官里八位管事的,都分属不同势力。”说着,卜金奇瞟眼看向北门秋。见他闭眼聆听,便继续道,“大师寇是忠于君上的,士师与那司厉,却是相亲王安插的人。大行人效忠霩阳王,小行人投靠的是大宰。那牢正与胥人嘛,因为没什么利用价值,因此一直是本本分分。”
娘的,只一个秋官而已,七个人里竟有四个是其他势力的。等等,好像有点不对啊!
北门秋微微睁眼,“那相亲王与霩阳王是什么来头。”
卜金奇一愣,随即醒悟过来。是了,小宰大人交待过,这位新任司刺并非我朝中人,不清楚这些也是正常。“回大人,相亲王乃是当今王上的胞弟,霩阳王与咱们的波阳君同属郡王,乃是九阳郡的君上。”
如此说来,这赵老头的东家,不过是一个郡王喽。娘皮的,老子还以为他是大顺朝的小宰呢,弄半天,原来不过是个郡王手下的官儿啊。算了,郡王就郡王吧,好歹也是个王不是。
“本官只一心为君上办事,其余不做多想。”北门秋才不会傻得这个时候就与卜金奇去探讨什么势力背景之类的话题,因此故作忠诚地说,“你且说说,我这司刺的下属都有哪些。”
卜金奇好像知道北门秋会是这样的态度一样,顿了一下便道:“大人属下有负责追捕犯人的徒人、专管司刑的腊人、负责打探消息的掌舍与管理职舍内务的掌次,共计四名直属。余下各还有追师及舍人千余,分驻王郡各地。”
嘿,想不到老子被雷劈到这里来,竟然能混到这样一个不错的职位,值了。我管你们私下暗地勾心斗角,捞钱才是正道。等我银钱到手,美女泡走,趁机便溜之大吉。
正想着,门外响起银铃般的莺音。“秋大哥,馨纤为你沏了一壶上好的回香,不知你现在方便么。”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卜金奇见势拱手道:“不打搅大人您了,属下这便告退。等您休息好了,便来城南的职舍转转吧。”
不等北门秋答话,卜金奇知趣地退了出去。接着,那一袭紫色细纹罗纱,头梳凌云髻,面带绯红的赵馨纤行了进来。
“爹爹也真是的,都不让秋大哥休息片刻,就差了下属来叨叙。”赵馨纤面有怒色,莞尔又盈盈一笑,“水茵,快把那回香端上来。”
水茵应了声后,托着一杯镶金茶盅上前来。北门秋谦谦微笑,伸手接过茶盅浅啄一口后暗道,茶好。不过这茶盅更好,镶金掐银的好货色啊,这样一件精致物事,拿去卖了起码得值五两银了吧,够上回依翠园了。
这一想到依翠园,北门秋心里就揪得慌。这一回不知得多久才能回到大元朝了,我那几位宝贝们,想来定会被别人领了去。唉,算了,小爷我就在这大顺的地界暂且逍遥吧。放下茶盅正要开口,却见到拿着托盘侧立一旁的水茵,那衣袖下原本葱翠的小手,隐隐可见一片红肿。
“姑娘你这是怎地,为何手肿得这般厉害。”北门秋说着,一把便拉住水茵欲要撸袖。可水茵却是又羞又惊地慌忙说道,“没事的,只是不小心磕碰着了。”
不过羸弱的水茵又怎地挣得过北门秋,袖子还是被撸起来了。那娇嫩的手臂上,却是一片红紫,这明显就是被人打的。而且一定是回到宅院才有的,因为先前在山脚那会,前前后后北门秋都在场。
北门秋眼里闪过一丝阴霾,他也是穷苦出身,自小便不知自己爹娘是谁。被老鬼带走后,一直游荡在民间,于民间疾苦有着很深的感受。下人也是人,适当呵斥是无可厚非。若非如此,主子的威严无法体现。可随意鞭挞下人,北门秋最是看不顺眼的。
“赵小姐,你家婢女身手不错啊,随意磕碰一下便能撞成这样。”
赵馨纤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看在北门秋的眼里,自是明亮。定是这水茵无意间惹恼了赵家小姐,愤恼之下便施了重手。
“纤儿,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了,水茵自小与你一同长大亲如姐妹,为何你老是一使性子便拿水茵出气呢。”赵松澜这时正好进来,见状便呵斥道。这可令赵馨纤大失颜面,心中暗道,爹爹你要教训我,也别当着帅哥的面啊。再偷看北门秋,见他横眉竖眼的想来真是恼了。
赵馨纤毕竟是个娇女子,被老父这么一喝,心里便觉得委屈,泪无声地便落了下来。好你个死水茵,你是故意露着手臂给秋哥看的吧,行,晚点我再来收拾你。脚一跺,赵馨纤便奔了出去。
水茵见赵馨纤出了门去,迈脚便想去追,却被赵松澜拦下。
“水茵啊,你自幼便进了我赵家的门,我也从未把你当侍女看。”赵松澜一脸慈爱地看着水茵,“你天资聪慧,纤儿学了些什么,你便学了些什么,却是比她更甚一筹。我待你如同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想来你也是知道的,没必要整日里将自己的身份摆在下人身上,你明白吗。”
水茵似懂非懂的点着头,眼里泪花闪烁。
北门秋却是看不明白这老家伙的作为,难道你是以为小爷我在打你女儿的主意吗,你是想,我的身份自然是配不上的,可你又急需人才,不想冷了我的心,便将一婢女推到台前来,假意你视她为己出。然后在我面前摆出一副亲和的模样,暗示我要是娶了水茵,其实和娶赵馨纤没什么区别是吧。
唉,跟做官的打交道就是累,你眼睛既然雪亮,就应该看得出来,小爷我不是那种只恋花一朵的人啊。算了,我也不想和你计较,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大人好心肠,能如此对待下人,定也能善待下属。能在大人麾下效力,实在是在下的大幸啊!”北门秋将话题转移,他实在是不想和老家伙谈论儿女之情。
赵松澜颔首一笑,“你就任司刺一事,我以禀报君上。再有半个时辰,我会在后院设宴为你庆贺。水茵便暂且在这陪你,等到了时辰她自然会领你去的。”
北门秋连忙起身道谢,赵松澜再次极有深意地打量了一下北门秋,尔后便转身离去。
赵松澜一走,原本就拘谨不已的水茵更显得不自在,北门秋正待开口说什么,水茵连忙借口要去厨房照看,慌慌匆匆地便走了。
天啦,我这是怎么了,见了北门公子我这心儿便啪啪地跳个不停。水茵低着头心慌慌地边想边走,莫不是······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老爷待我如亲人,养我活供我吃穿,还教我那么多学识,我怎能如畜牲般对公子有想法呢。
绝对不可以,水茵在心里告诫自己,你只是一个婢女,老爷对你再好,你也只是个婢女。将来小姐出嫁了,你就要追随小姐,继续服侍小姐。水茵啊水茵,放弃你那天真的想法吧,你一个下人,能有今天这般的光景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要再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哼,你还算是懂事,没有死赖在秋哥房里不走。”赵馨纤并没有回到自己的绣楼,而是在不远处的回廊里等着。
水茵被惊悟过来,忙不迭地说道:“小姐,水茵该死,可我不是故意的,我······”
“够了。”赵馨纤一把拉过水茵,眼狠狠一瞪止住水茵说话。心想,你是想让我秋哥听见是么。“跟我回去再说。”
赵馨纤气鼓鼓地在前,水茵心惊胆战地跟着身后,转过几条回廊,回到了绣楼。一上了楼来,赵馨纤转身便揪住水茵的耳,“你还说自己不是故意的,那为什么我秋哥会看到。我警告你,别以为我爹爹待你好,你就真当自己是赵家的二小姐了。你是下人知道不,就算将来你走好运嫁进官家的门,却始终也摆脱不了下人的出身。”
用的力太大,显然赵馨纤是心中真真痛恨。水茵吃痛得直皱眉,却又不敢啃声,只能是在心里默默的念着。小姐啊,我又哪里不知道这个理呢,水茵刚才已经想好了,绝不会做背叛你的事啊。
“自个找个地跪下,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赵馨纤恨恨地说着,心想我那秋哥应该不会怎么生我的气吧。水茵低着头,老老实实的走到屋角跪下。
这一切,都被隐住气息躲在暗处的赵松澜看在眼里。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他自己也数不清了。自从老婆去死以来,馨纤的脾气就变得愈发的古怪刁钻。唉,赵松澜暗自摇头,水茵不过是个丫头,你又何苦与她较劲呢。
而那新鲜出炉的大顺朝杨郡波阳君亲赐中士,领秋官司刺一职的北门秋大人,正在屋里摆弄着那一身锦服。衣是镶银窄袖、围金紧口、宽袖对襟。几道不知道有什么寓意的纹饰衬在衣服上,显得庄重且又奢华。裳是刚没小腿的窄裤,腰间有束带,上系信符。乍眼看去,还蛮像模像样的。
北门秋嘿嘿着,没想到这官服还蛮合身的嘛。若是穿着它走在大街上,凭自己这俊俏模样,那还不迷死一大群女子去啊!可转念一想,北门秋又摇头暗道不好不好,自己初来乍到的,没必要引起城中女子们的惊慌。自己是帅得没了天理些,不过这脚跟还没站稳呢,切不可因色被人抓了把柄。
赵老家伙不是说了嘛,有好些人眼红自己呢。别到时候椅子还没捂热,就被人给踢下去了。小爷我要深沉,要摆出一副兢兢业业的样子,就像在金帮讨好一应帮众那样,先稳下来再说。钱嘛,有了这身皮那还不好办么,也不看看小爷什么来头。小爷可是金帮摩下堂的堂主啊,咱金帮是干嘛营生的,不就是专门捞钱的么。
北门秋越想越兴奋,以前捞银子还是有些难,毕竟是见不得人的买卖,可如今不一样了啊,自己可是堂堂从二品的大员啊。就算是诸侯王下的差事,可好歹在这杨郡里,咱还是有威风的不是。老早就听人说,这当官的捞钱,根本毋须自己动手,嘴皮张张便会有人将银子送到你手上来。
呀嘿个嘎嘎滴,小爷我······
“大人,老爷吩咐我来告诉您一声,晚宴的时辰到了,请您跟我去后院。”一个下人恭谨地在门口说道,北门秋立即正脸,颔首起身。
赵家大宅,后院琅月阁。
这是赵松澜用来招待贵宾时,才会启用的一个别院。今次为了北门秋,他特意将晚宴设在这里。
莫要小看司刺这个职务,明面上它只是追捕犯人的一个机构,可实际上呢,它还担着很多隐秘的差使。暗杀刺探收留江湖败类包庇官场逃员,这里面的水深着呢。也就因为这个原因,自上一任司刺在一次行动中被强人所害后,所有有心思的人,都将目光盯在了这个位置上。
不过这司刺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不仅要武艺高深,而且还要伶俐八面。后者还好说,在官场上混的,又有哪一个不是奸猾之人。不过这武艺嘛,就不好说了。这可是耍不得巧的,有本事能让司刺亲自出动的对手,自然不是泛泛之辈,上任司刺不就是艺不如人被杀了么。若是武艺不济,做上这个位子也是白搭的。
因此,这个职位便一直闲置到现在。如今赵松澜一封上折,便将职位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这让那些垂涎这个位子的势力们心中大大愤恨。赵松澜发了很多请帖,明面上说的是庆祝北门秋新官上任,其实私底下大家都知道,这是赵老狐狸为了给这些人一个挑刺的机会。
司刺必须具备高强的武艺,这是无容置疑的。既然是这样,那你们这些窥觊已久心有不服的人,尽可挑些高手来赴宴,到时候再找个由头来与北门秋比武。
赵松澜的小心思,这些个大人物的心里又怎么会猜不到呢。
饭,是一定要吃的。刺,也一定是要挑的。于是乎,看似平静的杨郡,正暗潮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