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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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邵冬弥神情肃穆说道，“印江本地出产苹果吗？会有人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种地吗？退一步来说，考虑到印江的日照、昼夜温差和降雨量这些气候因素，印江产的本地水果甜度不会太高。当然，您只是说‘印江的苹果’，不一定是‘印江产的苹果’，有可能是‘在印江买到的苹果’。不排除您手上这颗是来自气候适宜、营养丰富的优质产地种植出来的水果。综合来说，至于这个苹果具体甜不甜，可以藉由专业的便携手持式糖度仪加以度量，得出清晰准确的结果。”
“？”被狠狠抬了个惊天大杠的严谌礼挑眉看着他，“嘲讽宫小路小题大做地让你们深思熟虑是吧？”
“队长，还是你懂我啊！！”邵冬弥热泪盈眶道。
“得，我知道你们怨声载道了。小五刚刚面试的时候几乎从头哭诉到尾，结束后我会和宫小路谈谈的。”严谌礼笑了笑，回过头又看了一眼窗外，把手里的文件夹合上放在一边，“我正在看你过去这侦办的卷宗，没想到邵冬弥警员专业素养没有落下的同时，废话文学造诣也再创新高。”
“这怎么能叫废话文学，我精简的发言内包含了地理、物理、农业学、哲学、现代科技等诸多应用科学，全面综合地思考多种情况，总结得出切实可行的行动方针。简单形容就是‘完美’。”
严谌礼笑着抽了把椅子给他，“可以了，打住。先随便坐吧，人数比较多，每个人的面试时间有限，我们速战速决。”
但他自己却没有坐下来，而是靠回了窗边，目光一直落在窗外。
邵冬弥应声坐下，回头调了一下椅子的角度，这时候才突然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个人。
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似乎得有一米九，棕色短发，神色冷淡，体格健硕有力，穿着剪裁得体的棕色西装。他笔挺地站在门那一侧墙壁的阴影之中，不像普通人偶尔会扭一下手腕、脖子或者无意识踱步，他整个人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像一座肃穆的雕像，以至于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
注意到邵冬弥的目光之后，他也短暂地回望了一眼，而后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移开，回到严谌礼身上。
邵冬弥正有些新奇地打量着棕发男人，严谌礼已经开始了面试的询问，“出于保密文件上没有说明，其实这次行动的发起方，是一个非官方的民间组织。行动内容是在一座秩序崩溃的城市参与治安管理，帮助其恢复秩序。”
邵冬弥收回视线，端端正正坐好，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严谌礼翻开窗边的笔记本，“邵冬弥警员，你认为刑调总局为什么会答应和这种非官方的民间组织合作？”
比起答案，邵冬弥反而对这个问题本身产生了疑惑，“不对吧，队长。治安本来就该由联邦政府维持吧，怎么会有民间组织插手的份？”
“总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嘛。”严谌礼笑了笑。
邵冬弥又想了一会儿，坦言道，“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但既然是秩序崩溃的‘城市’而不是‘战区’，那么面对的就都是平民，就不可能派军队单方面暴力镇压。总该有人负起责任将崩溃的秩序掰回正轨，身为刑警的我们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是的，建立秩序，维护和平，这确实是我们接下来的行动纲领。然而，如果，这不是本次行动真正的出发点，你也可以接受吗？”
严谌礼用一种不太常见的，似笑非笑的表情说。
“我们的行动纲领难道不是靠原因得来的吗？那个原因，会阻碍到我们做该做的事情吗？”邵冬弥听得有些迷惑。
严谌礼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希望赌上性命参与这项行动的人，能明确自己真正的出发点，知道自己为何为战。”
邵冬弥坚定地点点头，“我不在乎。只要最后能真的建立秩序和和平，就是我们应该承担的责任。”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严谌礼合上笔记本轻轻按住，将视线移到邵冬弥的脸上，他收起了笑意，生出一些令人心慌的压迫性。
他认真问道，“冬弥，你认为这次行动，结局将会如何？”
邵冬弥想了想，“既然一直混乱不堪，一定有着极其复杂的成因，或许有无数尝试想解决这个局面的方案最终宣告了失败。我认为要建立秩序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我坚信这次行动无论成败，都会留下宝贵的经验，成为最终为那里带来和平的重要基石。就像您经常说的，刑侦工作有绝大部分工作量到最后都是没有收获的无用功，但我能明白这些看似徒劳的事情所真正蕴含的价值。”
严谌礼弯眼笑了笑，在邵冬弥的表格上画了个标记放回文件堆里，“OK，今天就先就这样。你可以回去了。”
“啊？就结束了？我还没尽兴开麦呢。”邵冬弥带着惊讶起身，但他没有听话出门，反而凑到了严谌礼身边。
严谌礼：“？”
“队长你一直在瞅啥啊，我也要瞅瞅。”邵冬弥不由分说地挤过来，往窗外探头。
“你猜。”严谌礼说。
这间会议室在七楼，外面是一条马路，从窗户可以清晰看到街景。马路对面是人行道，然后就是铁栏杆做的小区围栏和居民区，不是商铺，只能看到栏杆内郁郁葱葱的植物，所以街道相对安静。路边的划线区停着几辆车和自行车，马路上偶尔有车辆路过，人行道上也人来人往。邵冬弥刻意都仔细看了一遍，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给点提示，队长。”邵冬弥猛眨眼睛，企图靠光的折射在眼底扇出一片璀璨银河。
“我在看那辆出租车。”严谌礼说。
邵冬弥看到了那辆停放在路边的出租车，没有亮空车灯，仔细一看，司机就坐在驾驶位上，“在等人？或者是在休息？没啥异常啊。”
“是啊，只是这么看一眼的话很正常。”严谌礼环抱着双臂轻轻点了点手指，“可从我刚到这间会议室的时候它就停在那儿了，这至少也五个小时了。”
“啊？那确实不对劲。”邵冬弥扒在窗户上又左右看了看，“这听着像是在盯梢？不会吧，真有人猖狂到在警局门口跟踪？”
“又或者，”严谌礼回过头取出手机，“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邵冬弥没反应过来：“诶？”
“等我确认一下。”严谌礼已经拨通了电话。办案期间为了节省重复一遍的时间，他习惯性地打开免提，这次也一样，“宫小路吗？今天警局有哪些人来报案，受害人或者目击证人什么的？……十几个？具体情况呢，简单说明一下。……”
电话对面的宫小路一边翻着资料一边询问旁边的人，将情况一五一十地汇报着。
就在严谌礼确认的过程中，出租车忽然亮起了空车的标志，并缓缓起步移动了过来。警局门口正好出来一个年轻女性，在路边拦车，出租车就停在她面前，女性上车关门，短短几十秒时间就结束了。
严谌礼立刻打断了宫小路的陈述，“等等，刚刚离开的是谁？”
电话对面的宫小路回答道，“是报案人，声称觉得被人跟踪和尾随，但之前没有任何明确证据。报案人最近搬了家，没有再被跟踪，但昨天晚上开始却突然收到了大量有关人身威胁的恐吓信息，所以今天来报案了。刚刚给她立完案，暂时让她先回去了……”
“……嫌犯丢失目标，所以专门刺激受害人来报案，自己在警局门口守株待兔，这是准备动手了。糟了。”严谌礼立刻挂断电话回头，语速飞快地下达着命令，“阿律！！绿色出租车，牌照是ACX-7010，追上它！”
“明白。”棕发的男人点点头应声朝窗边走了过来，严谌礼也已经打踏步到了门口，“冬弥，我们也走，快！”
“啊、啊？！好的！”邵冬弥有些跟不上严谌礼突然的命令，但身体本能地跟着严谌礼走了几步。他正在奇怪为什么棕发男人是朝着和自己相反的方向，就看到那家伙打开窗户，轻盈地跳上窗台。
这个危险的动作让邵冬弥心里被揪起来一样紧张，然后就和他担心的一样，对方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卧槽！！兄弟你怎么突然想不开啊！！”邵冬弥心头狂跳，这可是七楼啊！！来不及多想，他已经冲回了窗边。意外的是，他预想的惨状没有发生，反而看到匪夷所思的一幕——
棕发男人以超乎想象的距离飞跃到了三十米多米宽的街道对面，壁虎一样在对面大楼的墙壁上停歇了一瞬间，然后顺势一路下跳，接着树枝和墙壁上的居民安装物轻巧地卸去冲力，行云流水般安全落地。他在落地后没有片刻迟疑，以惊人的速度前冲，像一道迅疾的闪电，几乎一瞬间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邵冬弥怀疑自己眼花了，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原地，再回过头想问严谌礼自什么情况，就看到门口也空空荡荡，两边都已经没人影了。
“队队队长等等我啊啊啊————！！”
沈律沿着道路疾驰，几个呼吸之间就跟上了出租车。路边的行人只感到眼前一花，没人发现有个人已用快到诡异的速度路过了他们。
沈律远远看着正在道路上行驶的出租车，有些迟疑：虽然自己立刻冲上去拦住这辆车不是难事，但马路上车来车往，这会引发一连串的车祸，何况报案人——现在应该算是人质了——也没有系安全带，她最容易出事，不可能这么做。
沈律一路跟随出租车追出去十几公里，出租车开进了一个偏僻的小道。出租车缓缓停步，沈律趁机向严谌礼通报了地点。停车后门被打开，案犯已经用刀劫持着报案人，把她拖了出来。
“放、放开我……你要干什么，你想要钱吗，我都可以给你……求求你放了我……”
报案人惊慌失措地哭着求饶，但案犯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的皮肤干瘪而蜡黄，眼神浑浊，掐着报案人的手臂不自然地抽搐着，“放屁！！你报警了吧！！明明、明明我这么爱你，给你送花送戒指送照片，你居然逃了，甚至想把我抓起来？？——混蛋，你该死，你真是该死！！！！！”
“啊啊啊啊啊救命！！救命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报案人浑身战栗地发着抖，紧紧抵在颈部皮肤上的利刃立刻划破了一道口子，血流不止。
案犯更是暴怒地捂住她的嘴：“让你乱叫！！”
“等等！”
突然出现的男声让案犯猛地一震，受害人又是一声尖叫。案犯转头看到突然出现的高大棕发男人，额头青筋乱跳，“草，我草，这里怎么会有人！！！不许过来，你不许过来！！！”
案犯惊慌失措地挟持着人质退后，仓皇间看见棕发男人衬衣上绑着的黑色枪套袋子，更是惊恐万分，“靠，你是条子？！”
“不是，我是一个私人安保公司的雇员，只是个保安。”沈律缓缓抬起手，撩起西装的衣领，露出衬衣左胸口上的LOGO，“你看，这里不是写着‘VIEAS’吗？这是我任职公司的名字，不是任何官方机构的缩写，对吧。”
松开衣领之后，沈律缓慢地举起双手，一边转过身，放慢语速说，“你放心，我不过去。我会一直背对着你，所以不用忌惮我。”
“你就站在这里，不许跟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案犯稍稍放下了心，左右观察着环境，想拖着人质后退离开。
“把她放了，换我做你的人质吧？”背对着他的沈律提出建议。
“你放屁，怎么可能！！”案犯暴怒。
“可是，你已经伤到她的颈部主动脉了。要不了五分钟她就会失血致死了，你不仅逃不掉，还得多背负一条人命。”沈律平静地继续劝说，“你至少得保证你的人质活着，这对你来说才有利用价值。”
案犯看了一眼人质苍白的脸，刚刚人质在挣扎中被刀刃割伤，胸口确实已经流了一片血，但对面的棕发男人实在不像是会被轻易劫持的样子……
“你在担心不好控制我吗？那可以这样。”沈律特意放慢动作，缓缓取下了枪套里的手枪。
“草你要干什么！！！”案犯立刻紧张地大叫。
“我暂时不会转过头，你放心。”沈律扣下扳机，对准自己的左手小臂开了一枪。
巨大的枪声响起，子弹近距离穿过手臂，被炸得血肉模糊。沈律面不改色地掉转枪头，对准自己的右手上臂，用拇指扣住扳机，第二声枪响之后，右臂也被击中，鲜血飞溅了一地。两手都失去了力道，手枪砰地砸在地上。
沈律这才缓缓转过身，神色平静地说，“好了，我没有任何能和你动手的能力了，现在你可以放心劫持我了。”
他的脸色和语气都平稳如常，但双手鲜血淋漓，伤口深可见骨，让人感到一种不寒而栗的震撼。
案犯被他反常的惊人之举震慑得呆了一呆，犹豫了片刻之后，他急躁地低吼，“那，那你，那你把枪踢过来！！”
沈律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枪，没有动，“我怕走火，你自己过来拿。”
案犯在心底较量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有把枪的话自己的杀伤力更可靠。他拖着人质过来准备拿枪，正要弯腰，沈律突然用脚踩住，“我不能让你拿这玩意儿指着她，你先放了她。”
“你他妈的……”案犯恶狠狠地猛抬头盯着沈律，恨不得反手把刀子捅进去。沈律仿佛看不见他充满危险的目光，只是温和地提醒道：“你再犹豫她就没救了，那你就失去你谈判的筹码了。而且你再拖下去，赶来这里的可就不止我一个人了。”
此时的案犯近距离看见了沈律手臂上触目惊心的骇人伤口，鲜血也在地上流了一大滩，他终于放下了戒备，松开了人质去捡枪。人质哭着后退了几步，沈律立刻挡在她和案犯之间。
“按住自己的伤口尽量止血，从这个方向走。马上就会有人来接你的。”沈律低声对她说。
人质顾不上道谢，转头拔腿往沈律说的方向逃去，案犯则是捡起枪狞笑：“混蛋，都去死吧，只要把你俩都杀了，就没人知道是谁做的了……！！”
案犯抬手将枪口对准逃跑了一段距离的人质，扣动扳机的瞬间，突然被人狠狠撞飞。他还没起身，沈律已经屈膝压在他胸口，彻底将他钉在地面上。然而沈律的手臂毕竟受了影响，要维持这个抵着案犯咽喉的姿势，他就无法马上顾及案犯还拿着枪的手。就在这短短的电光火石之间，案犯抬手用漆黑的枪口抵住他的眉心对准他的眉心，嘶吼着怒喝道：
“去死吧！！！”
砰。
巨大的枪声撕破僻静。
邵冬弥赶到现场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案犯被沈律扑倒在地面上，但他还是成功开枪了。沈律只来得及稍稍偏头，但子弹依旧从沈律的额头射入，从后脑勺穿出，结结实实地洞穿了他的头颅。
血液在沈律脑后拉出一条惊心动魄的直线，末端爆成令人胆寒的血花。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