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愛旋律（優馬 X 慎太郎）》沐雲

4、第三章

　　他原本以為，神並沒有完全的拋棄他。

　　但，當親手足都選擇幻滅時，他終於明白，神，其實也從未眷顧過他。

　　.

　　.

　　橫山似乎是鐵了心的要逼路加行動。

　　最近幾天，路加住的這個區域出現了幾起命案。

　　死者的脖頸上都有兩個圓孔，死因則是失血過多。

　　說是說「失血過多」，其實根本就是完全失去所有血液。

　　人類終於發現了吸血鬼的存在，開始興起危機意識。

　　而路加的生活，也從此不再安寧。

　　傍晚，下課後。

　　走在回家的路上，路加驀地眉頭一攏，腳步轉往另一頭的暗巷走去。

　　收起傘，抬首，西裝筆挺的橫山便立於他面前，微笑著。

　　「橫山裕，你到底想幹什麼？」路加看著忽然間跑到自己學校來任職的他，蹙眉，不悅地問。

　　「你說呢！？」挑起一道邪惡的笑弧，「你可別忘了自己的身分啊，『小少爺』！國主可還在期盼著你以成熟的姿態回去呢！」

　　「最近，選擇幻滅的繼承人太多了！你要是也跟仁少爺他們一樣，那還得了！？」往前傾身，湊近，壞笑，「我奉命帶你來，也要帶你回去！你如果選擇幻滅，我就先替你殺掉這些會阻礙你成熟的人類，讓你『無後顧之憂』的成長！……你說，這樣好不好！？」

　　氣憤，瞇眼，語帶威脅，「橫山裕，你要是敢動他一根汗毛，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呵呵！」冷笑，「就憑你，也想跟我打！？」舔舔唇瓣，「我跟你可不一樣喔！我很健康，天天都吃得非常營養！至於你，你有多久沒進食了？……我想想，大概…有十個多月了吧！？」

　　堅定的瞪著，「就算如此，我還是不會輸給你的！」

　　「喔？是嗎？」笑了笑，「那就來試試看吧！」語畢，立刻出手。

　　路加雖已有所防備，仍是如橫山所言，在一陣激鬥之後，慘敗，並附帶累累傷痕。

　　看著被自己摔至牆角的路加，橫山的瞳中瞬間划過一道複雜的光芒。

　　「嘛，總之就是這樣。你如果不好好的完成『初擁』儀式，安然回歸，我就『輔助』你完成它！」又是一陣邪笑，「反正，『初擁』過後，他就會永遠留在你身邊了！除了不能曬到太陽之外，變成我們的同類，對他來說，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不是嗎？」

　　路加怒瞪著他，不語。

　　訕笑，蹲下，靠近。

　　！！！！！

　　路加訝然瞠目，對於唇上的溫度感到不解。

　　微微退開，意猶未盡的舔舔唇，橫山伸手撫上他的臉，動作極其溫柔，笑容卻別有深意，「你是我的！如果你不回來，我就毀了他，也毀了你！明白？」

　　「不懂你在說什麼。」蹙眉，「總之，不准動他！」

　　笑，「不懂也沒關係！你只要記得，『你如果不回來，他就只有死路一條！』這樣就好。」

　　揮開始終在自己臉上留連忘返的那隻手，冷哼，搖搖晃晃的起身，撐傘，緩步離去。

　　被留在暗巷裡的橫山，看著路加的背影，突地淒然一笑。

　　哪，小亮，當初我們雖然相愛，你卻不願留下。

　　兩百年後的現在，我愛上的這個孩子，依然不肯留下。

　　為什麼你們都不能為我留下呢？

　　是我錯了嗎？

　　只是愛，也錯了嗎？

　　.

　　命案依舊天天發生。

　　濃重的血腥味，無時無刻不在考驗著路加的自制力。

　　這天早上，真惠在餐桌旁興致勃勃的擺上相機，再次拉著路加一起拍照。

　　雖然心知相片裡不可能出現自己的身影，他還是微微笑著，聽話地坐到慎太郎身邊去。

　　吃完早餐後，他跟慎太郎便一同出門去上學。

　　「路加哥，上次，照片裡沒有你……」慎太郎有些踟躕的說。

　　「我知道。」他的語氣很平和，「原因，我已經告訴過你了，不是嗎？」

　　聞言，慎太郎不禁低下頭，一副做錯事的樣子，喃道：「對不起，路加哥，我那天不是故意要偷聽你們講話的……」

　　溫柔的摸摸他的頭，淺淺一笑，「沒關係。我知道。」而後，微怔，又是一笑。

　　──這樣溫柔的舉動，我竟然已經做得如此習慣！……果然，是因為面對的是你吧！慎太郎。

　　「那，路加哥，最近的命案，你怎麼看？」慎太郎抬首問道。

　　動作一頓，「同類。」想想，還是決定誠實回答。

　　他不打算再隱瞞慎太郎什麼了！

　　一顫，神色緊張，「他想陷害你嗎？路加哥。」

　　搖搖頭，茫然，「不知道。」

　　看著慎太郎信任中帶點擔憂的眼神，路加忍不住伸手將他擁入懷中，笨拙而溫柔的拍著他的背，安撫道：「放心，不會有事的！我會保護你！」

　　「嗯，我相信你！」慎太郎安心的笑笑，「我一直都相信路加哥會保護我的！所以，路加哥也要保護好自己喔！」

　　「嗯。我會的。」

　　相視而笑。

　　.

　　下午，真惠趁店裡休息的時間，拿著底片去照相館。

　　傍晚時分，路加跟慎太郎剛回到家沒多久，店外忽然來了一群平日感情不錯的鄰居。他們以照相館的老闆為首，全都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鬧哄哄的喊著：「把吸血鬼交出來！」

　　真惠和爺爺見狀，馬上叫慎太郎帶著路加從後門出去，自己則開了店門，直面眾人。

　　「什麼吸血鬼！我們家才沒有吸血鬼呢！」

　　「你們家那個新來的小子，又怕太陽，又拍不了照片！不是吸血鬼是什麼！？」照相館的老闆半懼半怒的揚揚手上的掃把，大喊：「最近的命案，一定跟他有關係！快把吸血鬼交出來！把殺人兇手交出來！」

　　他這麼登高一呼，其他鄰居便也都舉起手上的武器，猛喊：「把吸血鬼交出來！把殺人兇手交出來！把吸血鬼交出來！把殺人兇手交出來！」

　　「路加絕對不是殺人兇手！」爺爺也生氣了，「你們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我們家路加是吸血鬼嗎？有證據可以證明我們家路加是殺人兇手嗎？沒有的話，就給我滾遠一點，少來亂吼亂叫！」

　　「那你又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他不是吸血鬼、不是殺人兇手！？」旁邊水果店的老闆娘大聲問道。

　　「對啊！就是說啊！你又有什麼證據說他不是嗎！？」眾人又開始應和。

　　「我家的蒜味餃子，路加也會吃的！吸血鬼能忍受那種蒜味嗎！？」爺爺怒吼。

　　「而且！」見眾人神色有些遲疑，真惠立刻舉手說道：「發生命案的時候，路加都在家裡教慎太郎寫作業！因為我不時會上樓去送水果、點心、飲料給他們，所以我可以證明，路加一直都在家裡，絕對不是殺人兇手！」

　　「聽見沒！？我們可以證明路加不是吸血鬼、不是殺人兇手！那你們呢？證據在哪裡？」爺爺得意的微仰起頭，高聲問道。

　　「那為什麼照片就是洗不出他！？」照相館的老闆還是頗為驚懼的說著：「第二次了！我確定沒有弄壞底片，底片也沒有任何損傷，為什麼洗出來的照片，就是沒有他！？」

　　「因為沒有拍他啊！」爺爺一副理直氣壯的說著：「上次是底片壞了！這次我們沒有拍他，你當然洗不出來！」

　　真惠聞言一怔，「爸爸！？」

　　「本來就是嘛！早上妳相機角度放那樣，怎麼拍得到路加呢！？我是想說，孩子們還要趕著去上學，就算了！反正還多得是拍照的機會嘛！」爺爺面不改色的道。

　　眾人聽他這樣講，好像真有幾分道理，於是乎，雖然還是不太能相信他們，卻只能摸摸鼻子，散會走人。

　　.

　　前頭，真惠和爺爺信誓旦旦的維護著路加；後頭，慎太郎和路加則躲在後門的小廚房裡。

　　幾分鐘前，慎太郎聽話地拉著路加躲到小廚房裡，微微打開一道門縫，瞄著外面的狀況。

　　「秘密好像被發現了呢……」

　　路加看著他，問：「這樣真的好嗎！？讓阿姨跟爺爺去面對他們，我卻躲在這裡……」

　　「嗯，沒關係的。」慎太郎關上門，回頭走到他面前，牽起他的手，神情堅定，「我會保護路加哥的！」

　　心下一暖，不禁揚起一抹微笑，「謝謝你，慎太郎。」

　　燦笑，「不客氣。」

　　「為什麼想保護我？」沒多思考就問出口了。

　　怔，笑，「因為我喜歡路加哥啊！」

　　不敢置信的表情，「……喜歡……！？」

　　「嗯，喜歡。」

　　困惑，「你說的是什麼喜歡？」

　　不解的歪頭，「就是喜歡啊！喜歡還有分的嗎？」

　　──果然，你還只是小孩子啊……

　　自嘲的笑笑，「沒什麼。只是問問。」

　　「喔。」點點頭，又是一笑，「那，路加哥喜歡我嗎？」

　　一震，心跳，微漏了半拍，「……喜歡。」

　　驚喜的笑，「真的！？那……」

　　「把吸血鬼交出來！把殺人兇手交出來！把吸血鬼交出來！把殺人兇手交出來！」

　　外頭的聲音越來越大，轉移了慎太郎的注意力，總算讓路加得以放下始終因他的注視而高懸著的心，分神觀察外頭的狀況。

　　「路加絕對不是殺人兇手！」爺爺怒不可遏的聲音傳來，「你們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我們家路加是吸血鬼嗎？有證據可以證明我們家路加是殺人兇手嗎？沒有的話，就給我滾遠一點，少來亂吼亂叫！」

　　「那你又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他不是吸血鬼、不是殺人兇手！？」婦女的聲音。

　　──是水果店的老闆娘啊……

　　「對啊！就是說啊！你又有什麼證據說他不是嗎！？」眾人的應和聲。

　　蹙眉。

　　──這可麻煩了。

　　「我家的蒜味餃子，路加也會吃的！吸血鬼能忍受那種蒜味嗎！？」爺爺怒吼。

　　──爺爺！？

　　「而且！」真惠的聲音傳來，「發生命案的時候，路加都在家裡教慎太郎寫作業！因為我不時會上樓去送水果、點心、飲料給他們，所以我可以證明，路加一直都在家裡，絕對不是殺人兇手！」

　　──阿姨！？

　　「聽見沒！？我們可以證明路加不是吸血鬼、不是殺人兇手！那你們呢？證據在哪裡？」爺爺得意的高聲問道。

　　一陣感動。

　　──你們……

　　「那為什麼照片就是洗不出他！？」照相館老闆驚懼的說著：「第二次了！我確定沒有弄壞底片，底片也沒有任何損傷，為什麼洗出來的照片，就是沒有他！？」

　　悚然一驚。

　　──這……

　　「因為沒有拍他啊！」爺爺的語氣十分理直氣壯，「上次是底片壞了！這次我們沒有拍他，你當然洗不出來！」

　　愕然。

　　──爺爺……為什麼說謊！？

　　「爸爸！？」真惠的聲音，聽來有些遲疑。

　　仍是理所當然的口吻，「本來就是嘛！早上妳相機角度放那樣，怎麼拍得到路加呢！？我是想說，孩子們還要趕著去上學，就算了！反正還多得是拍照的機會！」

　　感動到有點鼻酸了。

　　──爺爺，謝謝你！其實你知道的吧？我還是無法吃你做的蒜味餃子……

　　接著，眾人的聲音漸漸消失，店門拉上的聲音傳來，兩人於是對看一眼，開門。

　　「啊！慎太郎，路加，你們一直都在啊？」真惠微微笑道。

　　頷首，「爺爺，阿姨，謝謝你們！」

　　「傻孩子，你謝什麼呢！？」爺爺和藹的拍了下路加的肩膀，笑道：「我們是一家人啊！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依然是家人！家人有事，我們怎麼能不幫忙呢！？」

　　垂首，踟躕的問著：「……你們…都知道了！？」

　　「早就發現了！」真惠俏皮的眨眨眼，「吃不了餃子也沒關係的，弄壞自己的身體才糟糕呢！以後還是別硬著頭皮吃了吧！吃了又吐出來，是很浪費的喔～～～」

　　「照片的事也是。」爺爺指著旁邊貼有慎太郎畫的「紙路加」的那張照片，笑了笑，「你看！慎太郎畫得挺不錯吧！拍不出來也沒關係，畫出來不就好了！對吧！？」

　　聞言，感受到家的溫暖的路加，不覺笑了，「嗯，謝謝你們！」

　　「你放心！我們會保護你的！」爺爺很爽快的說著。

　　微笑，「我也會保護你們的。」

　　「好好好！互相照顧，互相保護，互相支持，家人就是這樣！」爺爺笑笑，「你學得不錯！有學到精華！」

　　「哈哈！爺爺，這是精華嗎？」慎太郎很不客氣的調侃起自家爺爺。

　　真惠也笑了開來，「就是說啊，爸爸！你不要亂教路加啦～～～」

　　一家四人，和樂融融的笑著。

　　.

　　幾天後。

　　中午，路加一如既往的窩在鋼琴教室裡彈琴。

　　才彈一小段，心臟忽然猛地緊縮了下。

　　警覺地抬起頭，便看見一道久違的身影。

　　「……風磨！？」

　　──他怎會在這裡！？他不是在另一區嗎！？

　　「優馬，我要離開了。」風磨溫柔的笑笑，如是說道。

　　不解，「離開？什麼意思？」

　　「其實你懂的，優馬。」風磨像是在回憶著什麼，神情十分和煦，「我愛他！所以我要離開了。」

　　約略明白了，於是問：「……你為什麼來找我？」

　　「因為北斗離開的時候，來找我了！」微微一笑，「所以，我想，離開的時候，還是來跟你──我的親兄弟──道個別好了！」

　　有些傷感，「你跟北斗都走了，那優吾呢？」

　　「第一個離開的是聖哥，再來是優吾、北斗，然後是我。」一頓，低頭瞧瞧開始變透明的自己，笑，「現在只剩下你了，優馬。」略顯同情的看著他，「父親只剩下你一個純血後繼者了！所以，不得不親手傷害自己所愛的人，那種痛，你早晚會明白的。」

　　蹙眉，「你們為什麼……」

　　「因為愛啊！」風磨苦澀地笑了笑，「被我們選中的人，就是我們的真愛！這道理，你懂的，不是嗎？」

　　抿唇，「我們跟他們，明明不同種族，為什麼偏偏要有這樣的一個關卡？」

　　「大概是，為了陽光，還有自由吧！」微笑，「其實，我們一直都在嚮往著的，不是嗎？」

　　看著他的下半身消失，路加怔然喃道：「風磨，你……」

　　「我該走了！時間到了呢！」風磨再度溫柔一笑，「自己好好保重，優馬！再見！」

　　「再見！？」

　　意味深長的微笑，「嗯，再見！」

　　話落，終是消散在空氣中。

　　從此，不見。

　　──因為，愛，所以，幻滅。這樣，真的對嗎？

　　路加一派沉靜的呆坐在鋼琴前，不住地思考著。

　　──哪，慎太郎，如果我選擇幻滅，你會傷心的吧！？還是，你會失去所有跟我有關的記憶，繼續若無其事的生活下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