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跃》池延

9、Chapter.09

　　颁奖仪式结束，主席台上的学生们伴随着主持人下一项的诵读缓缓离场，在进行了优秀毕业生演讲过后，上一届高三学生的高中时代正式结束。

　　“呜呜呜辞辞，我代入感好强，明年这时候我会很不舍的。”何奕桉被气氛感染，眼眶有些发红。

　　林辞扯扯嘴角，get不到她的情绪：“可是我们高三才刚开始。”

　　才刚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

　　“下面有请高三学生代表，许斯渡同学为我们演讲。”主持人说，走过去几步把话筒递给了迎面走来的人。

　　林辞的目光再次看向台上，正中央。

　　“为什么选他作为学生代表啊？”她有些不解。
　　“就是啊，能够作为代表演讲的不都是A班前几的大佬吗？”何奕桉也不理解，扭过头问身后的人。

　　过了一分钟，才转过来给她转述：“得，我们也别说他为什么站在这里了，人家去年是A班的大佬，而且似乎是他们班的复读生里唯一一个跌落B班的。”
　　“你别忘了，A班班主任是我们A部的级主任，估计是想抚慰他的情绪，就给他安排了这场演讲吧。”

　　一中每个年级按照班级号顺序分A、B两部，每部安排一个级主任，方便管理。

　　林辞听得迷迷糊糊，只记住了许斯渡成绩非常优秀这件事：“那他为什么高考没有考好？”

　　何奕桉摇摇头，又忍不住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听的一个版本，说是许斯渡去年有个室友好像有严重的心理疾病，但是一直没发作，学校也一直不知道。”

　　“直到高考第一天晚上，那男生因为怀疑自己数学选择题涂串位心态崩了，当天晚上发病影响他一晚上没睡，第二天他睡了两场考试，成绩一塌糊涂。”

　　“怎么会这样，”林辞皱着眉，“那个男生呢，他有没有赔礼道歉啊？”

　　“必须得道歉！”何奕桉说着说着来了气，“成绩下来，那家伙原来并没有涂错选择题，他闹了一晚上情绪发泄完第二天竟然还能正常发挥，考到了985，但是许斯渡呢？就因为他的自私，一年的心血白费！”

　　“如果这人没有精神病历，他是可以按照扰乱考试秩序被警方处分的，但如果他有……”林辞没有继续说下去，手中的拳头握得更紧。

　　何奕桉重重叹了口气：“对，偏偏他有精神病历，一个不轻不重的道歉赔偿就可以草草了事……算了，都已经过去了，你看许斯渡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主席台上散发光芒吗？”

　　林辞正低着头，就被强行抬头看向了主席台。
　　许斯渡的演讲接近尾声，在最后他微笑着说了句“青春永远值得热血去拼，希望我们都能在充满热血的日子里闪闪发光，在炽热的夏天拥抱属于自己的美好”。

　　下一秒，掌声如雷贯耳，由全班同学起哄，整个操场沸腾起来，到处是“高考必胜”的喊叫声。

　　只有林辞还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眼睛定格在台下某处，顺便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然后，目送他走下讲台，消失在满操场的人群中。

　　直到周围同学们的目光纷纷试探性地聚集到她身上，林辞才后知后觉，原来他刚刚望着的人，是自己。
　　霎时间，心脏狂跳不止。这是她唯一意识到的一点。

　　也许就是在这一刻，她心中的冰镇汽水被人使劲摇晃，然后“嘣”地一声，找寻到了开口。

　　-

　　典礼结束，林辞满头大汗地回到座位，发现自己课桌旁边的挂钩上又挂了满满一袋零食，桌面上也放着几瓶饮料。

　　她瞪大了眼睛问许斯渡：“你干嘛送我这么多？”

　　“朋友送来的，”许斯渡指了指自己座位上的大堆零食，“太多了吃不完，给大家都分了点。”

　　“这样啊。”她点点头，还是有些乏力，索性趴桌子上休息一会儿。

　　再一抬头，发现桌子上多了张小纸条，熟悉的字迹，还是许斯渡写的。
　　[答应你的，你教我画画我给你分小零食，你的必然比他们的多哈哈哈^-^想吃的话我这里还有好多，都可以给你]

　　林辞看着纸条，在纠结怎么回复既不显得生疏也不会过于熟稔。
　　想了想，在纸条上写下简单的一句话。

　　[好呀，谢谢你～那我就不客气了]
　　然后悄悄把纸条传过去。

　　她用余光瞥了眼许斯渡，见他看到纸条内容后还笑了笑，呼出一道清浅的气息。

　　“去吃饭吗？”他往这边凑了点，问她。

　　但她这时候不想动，说话有气无力的：“我这会儿没胃口，过会儿再去吃。”

　　许斯渡有些好笑地问：“咱们午饭时间就三十分钟，哪儿给你的时间让你过会儿再吃？”

　　也是。
　　林辞揉了揉太阳穴，刚想说不吃就不吃吧，一睁眼对上许斯渡琥珀色的眼眸，她又把那句话憋了回去。

　　“你要吃什么，”他主动提起，“我可以给你带点饼。”

　　她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好吃的：“都行。”

　　午餐基本都是米饭和面条，早晚餐卖饼和粥的居多，因此许斯渡也不用多纠结，随便选一个窗口就买下来了。

　　为了让林辞有时间吃，他这顿饭尽量吃得很快，然后快速回到教学楼，躲过巡逻老师带回了班里。

　　这个时候林辞已经缓过来了点，多多少少有了点胃口，看见许斯渡的身影连胜感谢，还有点不好意思麻烦了他。

　　“小事，互帮互助。”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跑到空调下吹了几分钟。
　　然后，回到座位上，又问她：“现在感觉好受点了吗？”

　　林辞点点头：“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

　　许斯渡见状也不再说什么，俯身翻找习题开始午自习，刷题期间余光往林辞那里瞥了两眼，见她也埋头拿着笔刷刷写题，就没再打扰。

　　午休在午自习大概40分钟后开始，但夏季炎热，同学们一般吃完午饭不足十分钟就开始犯困，一个个不到规定的时间就相继趴下。

　　许斯渡重重打了个哈欠，也招架不住困意，打算趴桌子上午休。
　　再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胳膊旁边不知何时多了张空白纸。

　　纸的背面是一个Q版动漫人物的铅笔画。虽然没有色彩，但是采用了素描的方式，每个地方都有明确的明暗关系，就连细节也处理得特别好。

　　这段时间对画画有点感兴趣，他没少在网上刷绘画帖子，也见识过很多大佬画作，而眼前这幅，功底与大佬的差距很小。

　　Q版人物旁边，一行小字写着“中午的事谢谢你，这幅画送你啦，画得不是特别好哈哈哈=v=”

　　怎么不是特别好？他在心里嘀咕着。
　　寂静的午休时间，没人注意到他的嘴角上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

　　正式开学以后，最热的夏季宣告结束。x城断断续续下了半个月大雨，气温忽高忽低，班里很多同学都因此感冒。

　　许斯渡似乎也被传染了感冒，从班里有两三个同学感冒请假开始就一直戴着口罩，声音有时候乌拉乌拉的听不太清。

　　林辞有点奇怪：“你感冒这么长时间都没好吗？”

　　“啊？”
　　许斯渡一怔，摇了摇头解释说自己是过敏性鼻炎，一年四季频繁发作，戴着口罩会好受些。

　　“这样啊，”林辞半知半解地点点头，“你没有吃药吗，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好呀？”

　　“傻，”许斯渡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过敏性鼻炎没办法根治，只能通过相关药物缓解症状，不过我现在感觉比之前感觉好多了，不用担心。”

　　“嗯嗯，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林辞想了想，只能由衷地说这句话。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班里同学渐渐开始注意起许斯渡戴口罩这件事，还有人说他这样很帅，慢慢地，由他带领起的班里戴口罩的人数增多，外班人听说了这件事后就来调侃他们。

　　“许帅哥，你可有何感想？”
　　一次课间，坐林辞斜后方两排的女生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斯渡无奈的表情意味着他并不觉得有多开心：“没什么感想，硬要说有，那就是——”

　　“嗯？”女生认真起来，一副悉听君言的表情。
　　只见他满脸黑线：“都高三了我们更应该把重心放在学习上而不是花里胡哨又非主流的酷帅上。”

　　他当然知道“跟风”戴口罩的几个男生都是自己玩的最好的兄弟，因此说话也毫不留情能怼便怼。

　　女生也和他们相处得比较好，自然听出来他话里什么意思，一声“OK我这就帮你转达他们”就回到了座位。

　　而这一幕刚好被回教室的林辞捕捉到，听完了他全程的话未免有些心虚，于是她一回到座位立马拿起习题册开始逼自己进入状态抓紧时间学习。

　　反倒是把许斯渡看得一愣：“你是受什么刺激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哪次不是慢条斯理翻出习题册，然后打几个哈欠再清理一遍桌面才开始慢悠悠地进入状态？

　　“没有啊，”林辞觉得莫名，“不是你刚刚说了一大堆励志的话吗？我不赶紧打打鸡血岂不是辜负了你？”

　　“……”
　　辜负？

　　尾音都散了好几秒，她才恍然意识到用词似乎有点不对劲。
　　正急着改口，再看他一脸思忖：“也是，某些人把我认真说的话当耳旁风，随口开的玩笑倒是很当一回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