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跃》池延

20、Chapter.20

　　或许刚刚许斯渡减慢速度只是为了最后一圈蓄力，他加快了速度做最后的冲刺，很快就超越了自己身前的几人，再次回到了第一名的位置。

　　还有最后半圈。

　　林辞在其他同学的欢呼声和加油声中被牵动起情绪，也跟着喊了起来，为许斯渡加油。

　　“许斯渡，加油！”她突然想起刚刚对何奕桉说过的话，脑子突然短路，“跑第一请你吃炸鸡！”

　　不出所料，说完这句话果然收获了响亮的起哄声。

　　林辞顾不上尴尬，一抬眸恰好和许斯渡对视，他眼底的起伏在此刻映入自己的眼中，似清澈的泉水般，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却在此刻掀起丝丝波澜。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轻轻笑了起来，随即又加快速度，直直冲向终点。

　　那一刻，整个田径场沸腾起来，同学们尽情欢呼着，似乎这是属于自己的胜利。

　　“许斯渡你好牛逼！”

　　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喊了声，大家都笑了起来，快步走到许斯渡身边给他送水。

　　人群拥挤，但林辞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给他送水的是一个女生。

　　不是大家理所当然的戴维晴，是一个新面孔，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林辞刚松了口气，眉间的阴霾散去一点。

　　又听到那个女生说：“喏，喝点水吧，刚从保温瓶里倒出来的，还温热着。”

　　许斯渡虽然没有抬头看她，但是也没有拒绝。

　　喝过水后，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很熟稔的样子。

　　直到后来他的几个朋友也在他身边坐下，几人一起兴奋地聊着什么，看起来心情不错。

　　林辞看了眼自己手中尚留余温的酸奶，芒果味的。

　　她最喜欢的口味。

　　现在看来，似乎也没有送的必要了。

　　何奕桉这个时候刚刚跑完自己的路程，生无可恋地往地上一趟，闭着眼休息起来。

　　“桉桉，给你的，还有点温度。”林辞把手中另一瓶酸奶给她，“我拉你先起来吧，地上太脏了。”

　　何奕桉努力抬起手晃了晃，有气无力地说着话：“不，你不懂我累死累活跑2000米的感受...我现在感觉什么都不重要了，活着就行。”

　　眼看着酸奶越来越没温度，林辞眨眨眼故意逗她：“那酸奶你喝不喝？不喝我可就喝了啊。”

　　然后，又凑到她的耳边，幽幽道：“还有零食，你再不起来我就把你那一书包零食全吃了哦。”

　　“你敢！”

　　话音刚落，何奕桉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拉着林辞的手让她跌坐在自己怀里，然后趁机挠痒痒。

　　林辞怕痒，没几下就疯狂投降，还把酸奶撕开包装送到她的嘴边，她这才罢休，得意地哼哼几声：“这还差不多，看在你周末要请我吃炸鸡的份上，姑且放过你吧。”

　　林辞选择装傻充愣：“嗯？什么垃圾？我帮你扔。”

　　“是炸鸡不是垃圾，你怎么听......”何奕桉狭长的眼尾骤然上扬，皱了皱眉阴险道，“好你个林辞，想弧我是吧？”

　　“怎么可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嘛。”

　　“行，不介意我到时候多带一个人吧？”她喝了一大口酸奶，心情很是愉悦。

　　“不介意，”林辞没多想就摇摇头，紧接着又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你要带谁？”

　　何奕桉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林辞大概就能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了。

　　刚准备教训这个家伙，旁边就来了个男生，递给两人各自一小块黑慕容蛋糕和AD钙奶。

　　“给你，吃点好吃的补充点能量。”

　　武鄞有点不好意思，眼神躲躲闪闪的，不太敢和何奕桉对视，“刚刚跑了那么久，回去要好好休息一下啊。”

　　何奕桉明显有些受宠若惊，迎面撞上他的视线，又很快把头低了下来，快速点点头道：“好的好的，谢谢你。”

　　两人看起来都有些不自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何奕桉看起来还好，倒是武鄞，坐在旁边时不时瞄她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只剩发红的耳垂明显表现着什么。

　　林辞后知后觉，带着一脸姨母笑走开。

　　篮球比赛在下午场，中间这段间隙学校破例允许学生自由活动。

　　通知来得猝不及防，让已经整整齐齐回到班里准备刷题的同学们瞬间沸腾，欢呼着跑出教室各自结伴出去玩，班主任话还没说完教室里就空了大半。

　　剩下的小半则在沉浸地玩手机、打游戏，偶尔抬头和老班对视一眼，心虚掺点理直气壮地笑笑，再继续自己的娱乐。

　　林辞自制力比较差，这种情况下她也没心做题，但是看到许斯渡还在从容刷题，出去玩的想法顿时动摇，想了想从桌斗里拿出一本习题，努力让自己进入状态。

　　两分钟后，她看着毫无头绪的题，长长叹了口气。

　　一抬头，看到他还在专心做题，只好耷拉着脑袋，认命般又把头低了下去。

　　终于找回一点状态，她欣慰地拿起笔开干。

　　谢允妍又跑过来，指着手机屏幕兴冲冲道：“别硬撑了，我们三个出去玩啊？”

　　说完，指了指林辞右后方的......空位。

　　“诶？这家伙干嘛啊，”谢允妍小声惊呼着，“不是说好我们三个一起的吗？”

　　林辞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缓慢而僵硬地移动着视线。

　　果然，在她的斜前方，两个人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没过多久，何奕桉站了起来，迎面就撞上了林辞写满了“我想打人”的脸。

　　反正也被撞见了，不如坦然对之——

　　她走过去，一把搂住林辞的肩，语气矫揉造作：“我的好辞辞，我们几个去吃自助火锅吧？”

　　-

　　一路上，林辞还在担心这顿火锅怎么吃才能不尴尬。

　　结果刚到地方，推开门的间隙，两人直接消失，只留下她和许斯渡面面相觑，拿出手机茫然四顾。

　　“林辞？”许斯渡不确定地喊了声，将手机上的内容拿近点给她看，“你朋友说她们临时有事先走了，让我们先吃。”

　　“......”

　　果然是这样。

　　她只能先配合着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然后低下头，假装问情况实则噼里啪啦给何奕桉一通消息轰炸，大肆谴责这个坏家伙。

　　半分钟过去了，备注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下一秒，对方发来一个问号。

　　问号什么问号，你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心里没点数......

　　林辞睁大了眼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刚刚没仔细看，现在才发现她把消息错发给了当事人本人。

　　那些带有他名字的话，大段小段的带有特殊含义的文字也一定被他看到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急忙点击撤回。

　　点到第二个对话框的时候，她听到许斯渡在身后低低说了声：“不用了。”

　　林辞见他举着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啊了声继续撤回。

　　好在后续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她把所有消息火速撤回后，大舒了一口气。

　　然后，转过身看着许斯渡，气氛有些微妙。

　　林辞想找个话题把这件事过渡掉，开口的瞬间脑子一抽便说：“刚刚的消息...你没看到吧？”

　　“......”

　　许斯渡神色微妙，薄唇张开又合上，似是在思考一个难解的问题，半晌才缓缓吐出两个字：“没有。”

　　紧接着，又快速结束这个话题：“走吧，去订餐。”

　　林辞本来想订一个小包间，怕被其他人看到两人在一起会误会，但是真当开口的前一秒，又迅速意识到这样才更让人误会，只好悻悻闭上了嘴。

　　“嗯？你想说什么？”许斯渡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关切问道。

　　“没什么，”她摇摇头，看向他的眼神也躲躲闪闪的，就怕被误会，“就坐外面吧。”

　　话刚说完，就看到大厅里又来了几个学生，似乎是同校隔壁班的，看起来有些眼熟。

　　有个卷发男生还认出了许斯渡，走上去搭上他的肩，笑着邀请他一起拼团。

　　又注意到旁边站着的林辞，后知后觉有些尴尬，干笑两声说：“这...这位同学是和你一起的啊？”

　　“是啊，”许斯渡知道他要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背说，“没事，都是同学，正好碰到了就一起吃吧。”

　　卷毛比较自来熟，说看两人不像是在谈恋爱，也不像处在暧昧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恰好又眼熟许斯渡，就前来救场了。

　　“刘昀阳你挺会啊，怎么不见你脱单？”他的朋友简卫笑着调侃。

　　卷毛闻言瞬间捂住胸口，眉毛拧成一团歇斯底里道：“卧槽消食片，你杀人诛心啊！”

　　大家都笑了起来，没人太注意坐在角落一言不发的林辞，白皙的脸上晕染的绯红色彩久而不散。

　　上完菜，卷毛又把许斯渡拉到自己旁边的位置坐下，两人凑得很近，小声交谈着什么，许斯渡还抽空往某个方向瞥了一眼。

　　那个方向上，林辞正专心吃着菜，时不时看下手机，然后撇撇嘴，噼里啪啦一通输入，最后微抬起头轻轻笑了笑，正好被某人捕捉到。

　　冬季的火锅真是美好，辣锅的辣度恰好能掩饰发烫的脸颊。

　　-

　　下午的篮球比赛在另一侧操场，林辞午休还没结束就被何奕桉拉去那里围观。

　　许是睡太长时间进入了深度睡眠，她起身的时候脑子昏昏沉沉的，随便往桌子上拿了个东西就被拉着离开了。

　　到操场的时候基本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拿了本素描本，上面别的有铅笔。

　　没有橡皮，但是也没太大关系。

　　篮球赛明显人气更高，两人来到篮球场的时候已经基本不见空位，挤了好长时间才来到前排。

　　武鄞似乎早已在这里等着何奕桉，一见面就递给她一杯热奶茶，顺便也给了林辞一杯。

　　“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口味的，就买了和我一样的。”他挠挠头，说起话来很认真，又不自觉移开了视线。

　　他的这点心思何奕桉当然能看出来，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反问道：“特意给我买的啊？”

　　武鄞点点头，看起来有些羞赧。

　　过了半分钟，他才问：“篮球场时间比较长，我就想着给你带杯奶茶解解闷......好喝吗？”

　　“好喝呀，”何奕桉眨巴眨巴眼睛，由衷地笑了笑，“谢谢你。”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略微弯着，清澈的眸子透着灵动，属于那种让人看一眼就心生喜爱的眼瞳。

　　小时候她喜动，没事就爱跑出去玩，因此邻里都眼熟她。一群大人常常在晚饭后聚在一起唠家常，谈起小小的何奕桉时便赞不绝口，通常是夸她的眼睛好看之类的话。

　　“喜欢就好，”武鄞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指着前方已经就好位的球员，“比赛开始了。”

　　许斯渡很喜欢打篮球，这一点林辞是知道的。

　　她经常看到他趁着课后的空余时间喊上朋友们一起打球，从那个炽热的暑假，到现在寒风刺骨的初冬。

　　说来奇怪，在最初两人尚且不熟悉的时候，林辞就能在众多男生中一眼认出他。

　　那时候她就在想，如果自己随身带着纸和笔就好了，可以把他画下来。

　　她从未见过这样干净清澈的少年，不光是外形清秀，整个人带着一身少年感，似星光般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许斯渡牛逼！你打三分球的样子帅翻！”

　　本就嘈杂的篮球场，不知是谁高喊一声，大家都跟着起哄喊叫。林辞在这喧闹声中渐渐回过神来。

　　低头看向手中握着的画本，上面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少年的身形，洒脱而不羁，手中举着篮球，正向更广阔的光亮飞奔。

　　“画得真不错。”有人在她耳边低笑着说了声。

　　林辞正专心细化着草稿，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吓到，急忙将素描本往后翻，把刚刚画的那一页盖住，这才抬头。

　　目光所及之处，正主正敛眸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