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跃》池延

21、Chapter.21

　　许是出了汗的缘故，他身上清香的洗衣粉味道在此刻淡去几分。

　　“在画什么呢？慌慌张张的也不让人看。”
　　他随手把球扔给别人，然后捋了捋被汗水浸湿的额发，弯下身坐在林辞旁边。

　　还没等她回答，又想到了什么，便问：“是秘密吗？那我就假装不知道这回事。”

　　这句话有点奇怪，林辞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他。

　　还是一脸清澈明朗的笑容，只是此刻不知是疲劳作祟还是上半场没打出自己理想成绩有点不悦，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没有之前那种元气了。

　　当然，也可能是她多想，只是直觉告诉自己，她的猜想也不是不无道理。

　　即使抱着哄他开心的念想，想把刚刚画的草稿给他看，林辞还是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然后，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似乎看到许斯渡上扬着的嘴角往下绷直了点。

　　“也不是不能看，”她有点紧张，轻轻咬了咬下唇，往前翻了几页，“给你看，主要是画得不好看觉得没必要公示出来。”

　　这个借口说得非常顺畅，她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许斯渡闻言，眉宇间的阴霾这才散去了些。他拿起画本，看着满页抽象的草稿，好半晌才辨认出画的是什么。

　　“你打篮球的时候...很好看，我就即兴照着你临摹了一张。”林辞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就说出了缘由。

　　反正他好看是公认的事实，让人有想把他画下来的冲动也再正常不过。

　　才不是暗恋，她在心里和另一个不服气的自己争辩着。

　　-

　　运动会轰轰烈烈举行了两天后就宣布谢幕，同学们的快乐也就到此结束，该收收心继续备考了。

　　两人的关系又不动声色恢复到原本的状态，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那张画，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各自继续着自己日益繁重的学习任务。

　　从清晨开始，林辞的腹部就有点隐隐作痛，整个人虚脱无力的，几乎没有了读书的心思。

　　后来趁着大小早读中间的间隙，她去了趟厕所，这才明白腹痛的原因。

　　到中午的时候痛感加剧，十几度的大冷天额头疼得直冒汗，面色苍白如纸，把讲课的老师都吓了一惊，刚下课就走到她的位置上叮嘱她要不请假半天回家休息下。

　　林辞想起前不久才请假玩了大半天，借着微弱的力气摇了摇头，心想着喝点热水午休睡一觉就会好些，也没必要请假。

　　“也行，但你不要硬撑啊，”老师还是不太放心，又小声跟她说了几句，“实在难受一定要请假，缓过劲来精力满满才能更高效率刷题，知道吗？”

　　林辞颤颤巍巍回了个“好”，然后一头扎在课桌上，想浅浅休息下。

　　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再加上身体很不舒服，刚趴下她就睡着了，一直到上课铃响完才被急急叫醒：“林辞，上课了，这节老魔王的课。”

　　她恍恍惚惚抬起头，发现自己的保温杯外面贴了张小便签，上面有熟悉的字体，是何奕桉写的。

　　[辞辞，我才小半天不在，你就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感觉不舒服了也不知道请假，只会硬熬口口已经给你准备了一杯红糖水，还有暖宝宝贴，隔着秋衣暖下肚子！]

　　看到这话，林辞心里一暖，痛感在注意力的转移下也似乎减轻一分。

　　一直到中午放学，她还是疼得没力气，只好拜托何奕桉帮自己买饭，自己则趴在桌子上先睡一觉，醒来缓缓再吃。

　　何奕桉答应得很利索，然而二十分钟过后到手的时候，不止有午饭吃的馅饼，还多了好几包零食，以及一杯热奶茶。

　　“什么意思？”林辞刚睡醒头脑还有些迷糊，“谁给你送的零食啊？”

　　何奕桉没急着回她，先往周围瞥了一圈。午休结束大家陆陆续续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没几个人在教室。

　　“你猜猜。”她挑挑眉，八卦写满了整张脸。

　　“噢...”
　　林辞伸手把奶茶吸管一插，猛吸一大口，满足地笑笑，“武鄞吗？”

　　“当然不是，你看我和他很熟吗？”何奕桉耸耸肩，又觉得自己的措辞不太对，想了想补充说，“好吧也还行，但是没有你和那个谁熟。”
　　“那个谁？”

　　林辞轻轻敲了敲自己还在迷糊的脑袋：“看我这脑子...是许斯渡？”

　　何奕桉带着一脸姨母笑，飞快点了点头，
　　“我说，你俩八成有戏啊，这不是双向奔赴是什么？”

　　林辞这次没立刻反驳她，红着脸在思索什么。

　　反倒是同桌走过来在她背上重重一击，好气又好笑地教训道：“自己满脑子言情小说还要诱导别人？不要无中生有好吗？”

　　何奕桉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背：“什么无中生有？这难道还不明显吗？”

　　“这算哪门子双向奔赴......”同桌对她翻了个白眼，很不客气地拿走林辞桌上的一小包零食，撕开包装边吃边分析道，“你每天只盯着他们两个看当然觉得暧昧，你就知道他没和别人也这样吗？”

　　“啊。”
　　何奕桉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问，“中央空调吗？还是......渣？”
　　“......”

　　同桌简直不知道这人的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呵呵一笑然后没好气道：“抛开你那恋爱脑来看，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朋友关系吗？只能说他情商比较高，对朋友也很上心。”

　　说完，又轻轻拍了拍林辞，像教导失意的学生一样，语气多了几分老练：“没事，暗恋不影响学习的，只要你别被一点风吹草动扰乱心思就行，特别是不要被这种恋爱脑带偏了。”

　　“你才是恋爱脑！”
　　何奕桉不服气，据理力争地为自己辩护着，结果每一条都被她有理有据反驳了回去，只好气哼哼走开。

　　临走前还放言：“敢不敢打个赌？期限就定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
　　“行啊，赌什么？”

　　刚刚的话她也不是没有听进去，这会儿怕再扰乱林辞的心思，便凑到同桌耳边悄悄说着什么。

　　良久，同桌无奈地笑了笑：“你这不是耍赖吗...时间这么长定数也太大了吧？”
　　“那就明年高考后？”
　　“......”

　　两人说这话时有意避开了林辞，但她光猜也能猜出个大概。只是经过刚刚同桌的劝导，之间扎在她心中的刺似乎也无所遁形了。

　　她耸耸肩，仿若无事般安心喝着奶茶，心想有时间也给他买些零食。

　　-

　　林辞坐回原来座位的第二天，中午刚吃完饭回班，就见门口站着几个人吵吵嚷嚷在说些什么。

　　然后，许斯渡一瘸一拐地出现在她视野中，身后还跟着个男生。

　　这男生她有印象，之前一起去过雕塑公园，是隔壁班的复读生。这会儿班里没什么人，他也就无所忌惮地进来了。

　　“不是我说，那人眼睛长着玩呢？这么大个人看不见？”徐子茵一肚子没好气，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骂骂咧咧道，“撞到人了连声道歉都不会说，看一眼就跑去吃饭，怎么这辈子没吃过饭啊？”

　　许斯渡无奈地笑笑，挥挥手示意他少说几句：“行了，没什么事，就是刚摔到没缓过劲，休息半天就行了。”

　　“这还不严重啊？”

　　徐子茵拂上许斯渡的衣袖，看见他胳膊上半轻不重的淤青，把话咽了回去重新说道，“别啊渡哥，你受这么严重的伤我看着都心疼——”

　　“有话明说。”许斯渡半敛着眼皮，面无表情拆穿他。

　　“——要不你去请个假？受伤了就多多休息调养好，刷题也不急于一时对吧？而且、而且......”

　　许斯渡继续毫无感情道：“而且可以给你带很多零食饮料，以及充饱电的充电宝对吧？”

　　“充电宝就不用带了，”他几近谄媚地笑着，把椅子拉到许斯渡面前，不满地控诉着，“前两天李予请假，我让他给我充电宝带回家充满了电，但是这家伙怎么也不愿意带点吃的。”
　　“......”

　　这场谈判以许斯渡不做回复视为默认结束，徐子茵走之前还看了眼坐在位置上发呆的林辞。

　　见她眼熟，就开玩笑般抛出一句话：“同学，我兄弟就拜托你了！”

　　“诶？”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林辞一开始还摸不到头脑，随即反应过来，犹豫着点了点头。

　　许斯渡见她这样，没忍住侧眸失笑：“不用管他，他就是自来熟还废话多，你别把他的话放心上。”

　　“放心上也挺好的，”林辞小声说道，又迅速察觉出这句话其余的意味，连忙补充解释，“我是说，你摔得这么重，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可以帮你。”

　　许斯渡都准备趴桌子上休息了，闻言许是觉得有趣，撑起一侧额头看着她：“嗯？比如说？”

　　“比如说...”林辞认真地想了想，“我可以帮你接热水，可以给你带饭，还可以......”

　　“不用，我又没多严重的伤，顶多有点肿青，这些我都可以自己来。”

　　好像确实是这样。

　　但她还是坚持要帮他接热水：“热水大家都是放学后跑着去抢的，我跑得快点，一次性带两个暖瓶，顺手的事。”

　　话音刚落，她听到对面传来一道不轻不重的鼻息声，好像在笑自己刚刚说的话。

　　果不其然，许斯渡饶有兴致地掀起眼皮，反问道：“你跑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