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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65章 ...

  •   十六再次睁开眼睛,是在朝天殿的围墙前,冷光的玄铁表面映出十六的身形,她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犹如从水里捞起,汗津津湿了一层。发髻间插着一只金钗,摇摇的挂着。她想抬手擦一擦脸,奈何怎么也抬不起胳膊。她又试了试……

      【十六姑娘,别费力气了。】

      谁在我的脑海里 ?十六突然意识到有另一个声音控制着自己。

      那人不再和十六废话,冷言说道【出宫去找许青晫。】

      话毕,四肢终于动了,不受自己控制的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十六震惊,是不是那瓶蓝色的药水?她很想停下来,奈何她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动物,笼子要去哪根本由不得她。

      从朝天殿出宫,要路过六尚局,正巧张医正从院子跨出来,他看着十六发出惊讶的呼声,“十六,你不是去采药了吗?这是怎么了,掉进水里了?”

      十六听到了自己的回答,是一种平静的声线,“无事,我有些病了,想出宫休息。”

      张医正虽然疑惑,可想了想这个丫头还是在宫外比较好,现在圣上病重,宫内上下都不安稳,“你就先回家吧,最近的事我让翠晚先顶上,你休息好,不急着回来。”

      十六出了宫,回到了马一巷。春天的微风,吹的十六满身的汗散了下去,巷子口,铃铛正在踢球,她看着从远处走来的十六,笑着迎了上去,拽着十六的衣角,兴奋的喊道:“哇,十六姐姐回来了,陪我玩一会,好不好?”

      铃铛朝着十六撒娇,可十六却没有回应,径直向前走去。铃铛委屈的哭了,姐姐怎么这么奇怪,为什么姐姐不理她了。

      十六内心在呐喊,可手不受控制的抬起,敲响了小院的大门。

      十六祈祷:千万不要开,千万不要开。但十六呼唤中并没有生效,木门“吱呀”的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入目的是桂舞青涩的脸,他笑着和十六打了招呼,旋即转身朝着院子里喊道:“君上,夫人过来了。”

      十六僵硬的迈着步子进了小院,推开了房门。

      青晫正在西向的书案上执笔写字,抬头见她进来了,只说道:“十六,你先做,稍等我一下。”复又低头认真写了起来。

      十六越过他看向后面的书架,架子上青瓷花瓶里插的一条枯枝,似乎与这春日的景色不相匹配。可十六认了出来,那是自己和青晫在涿州时,给他折的海棠花枝,没想到他又带回了这里。

      从株洲离开之前,租住的小院早已被洪水泥沙淹了半墙高。可青晫还是和桂舞返回去,十六以为是有什么贵重物件,可没想到这个枯枝都被他带了回来……

      一并找回的还有……他腰上系的香囊。他穿着青色的襕袍,手里捏着一张纸朝自己走过来,随着摆动,看得见香囊上的竹子的样式,被洪水浸过已经泛黄。前几日还说要给他打个新的,他还笑着说不用。

      十六可能没有哪次像这次一般,不希望青晫朝自己走来。

      脑海里的声音又想起来了,【十六姑娘,我感觉到你的紧张了。】

      青晫将纸递给十六,轻声说道:“我把圣旨交给了冯阁老。顺便……说了我们有成亲的打算。冯阁老说要按照习俗来走。你看看,若有不对之处,我再改。”

      十六接过来。入目的是青晫秀逸的字,明晃晃的‘聘书’二字,还写着‘遵照媒妁之言,预结秦晋之好’,十六觉得心底发酸,原来他是在写这个。

      青晫站着,只看到十六的发顶,长久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他蹲下身子,看向十六,“怎么了,我是不是太急了,把你吓到了。”

      青晫温暖的手,抚摸着十六的发,温润的声音响起:“你如果觉得成婚还早,我可以等,等你同意了。或者你还没有原谅之前我对你的‘拒绝’,那我每天都向你表白一次,好不好?”

      心底的十六已经泣不成声,她在猛烈的摇头,不是的,青晫,我答应你。在你初次看向我之时,在你雨夜为我披上衣裳之时,又或者在你给我讲故事时,我在心底预演了和你成婚千千万万次。

      【十六姑娘,你哭了,你在害怕?不对,这种瑟缩的又爆裂的情感……真是久违了,我竟然有些嫉妒。不过很快就结束了。】

      可面上的十六神情一片安静,无悲无喜。青晫看向十六的眼,想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一丝情绪,但却没有,她的眼底如一汪平静的水,没有半点波澜。

      青晫开始觉得不对劲。

      心底的声音发出叫吼【用金钗刺死他!】

      话语即出,十六的手瞬息间从发髻拔出金钗,锋利的钗尖向青晫的脖颈刺去。

      如果躯体只是一个壳子,你的神魂捆绑在里面,你应该如何。在遇到卧躺在床的圣光帝之前,十六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遇到同样的困境。

      意识闪过的瞬息,只来得及分辨,如果真的刺下去,青晫就会死。

      如果青晫会死,那她宁愿自己去死。

      攥着金钗的右手如垂落的重锤,直直地朝着目标地奔去。在触及到青晫脖颈的毫厘之间,那手转了一个弧度,擦破青晫的皮肤向着自己的心脏刺了下去。

      青晫脖颈间飞溅的血珠落在十六的衣衫上,和十六胸口的血混在一起。

      【啊,该死!】

      脑海中怒骂的声音渐渐消失,胸口升起尖锐的疼痛,她低头一看,真好,真的做到了。万幸的是,在意识和身体的争斗中,她赢了!

      十六惨白的脸露出笑意,喉咙间如破败的鼓风,发出断裂的呼吸声。

      放大的瞳孔被血色侵染,已经看不清青晫的样貌。十六挣扎着要抬手摸摸他的脸庞,好像自己还从未触摸过他的脸,一定比上等的羊脂玉还要细腻。

      可惜了,还没看到过他穿喜服的样子,一定会非常俊逸……

      葱白的带着血迹的指尖还没碰到青晫的脸,那手臂就如落叶般垂落在榻上。西窗上一只蝴蝶振振翅飞走了,只惊扰了几寸尘埃。

      “十六!”一声声痛彻心扉的嘶吼。

      桂舞从门外闯进来时,就见到了这样的场面。君上抱着浑身是血的夫人,口中不断喊着她的名字。像迷路走失的羔羊,失去了它的全部依仗。

      天地间颜色尽失,他的世界在坍塌。

      ***
      入夜,屋内烛灯尽燃,将室内照个透亮。

      榻上十六苍白的面,汗水浸湿了衣衫,口中呢喃着,听不真切。

      姚水月在一侧,满眼都是痛惜,自己下午在店里候诊,桂舞急慌慌来找自己,她跟着飞奔着回了小院,却见到十六浑身是血。

      她慌张的站都站不住,却强行镇定,要把妹妹救下来。赶忙给十六止血,可入了夜,十六开始发烧出现惊厥。

      青晫端着药盏走了过来,蹲在床榻边,将药喂到十六嘴边,口中说道:“十六,乖,把药喝下去。”

      姚水月听着,忍不住拭泪,妹妹受的重伤,要是今晚挺不过去,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好。

      青晫双眼通红,他攥紧拳头,一阵又一阵的无力感袭来。他试图联系土地公和月合君,但都没有回应。他曾经是在天上可以呼风唤雨的神君,如今他想救自己的爱人,却做不到。

      十六的呼吸渐渐微弱,他攥住了十六的手,祈求着。

      “十六!十六呢?”焦急的步子响起,尘缘道长从外面跑了进来。

      看到师父来了,姚水月哭嚎了声,“师父,你快救救十六,她要……不行了。”

      “别慌,”尘缘道长掀开被子看了看十六的伤情,又将一个药瓶递给青晫,说道:“里面的药丸,是用百年的老参制的,能吊着十六的命,快给她服下。”

      青晫接过来,撬开十六的嘴,将药给她服下。

      尘缘又看向青晫:“我接到姚帆的消息就赶来了,只知道十六受了伤,可这伤是怎么来的,还在你的家里,你可有说法?”

      青晫颓然的坐下,压抑着痛苦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尘缘道长沉默良久,又上前掀开十六的眼皮,检查了一番,缓缓说道:“看来,十六是被迷惑心智了。”

      姚水月在和师父到外邦游历时隐约听说过有一种可以控制人心的药,只是这药怎么会在上京出现。

      对上姚水月震惊的眼神,尘缘道长点了点头,“十六瞳孔上泛着蓝色斑点,是天竺蓝魁,这种药材如果萃取药液,喝了会渐渐忘了所有,忘了自己谁,最后沦为被人驱使的死士,十六这是强硬冲破了控制,也伤到了自身。”

      “那这药有解吗?”

      尘缘道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青晫沉默的听着,眼睫微动。

      屋外的房檐下,桂舞守着这一下午,吾喜饭也靠了过来。

      桂舞的手摸了摸柔软的绒毛,抬头望着无边的夜幕,轻声说道:“小黑羊,你说,万一有天我变成这样了,你会伤心吗?”

      小黑羊朝桂舞拱起犄角,往他怀里钻去。

      桂舞笑了笑,半露着小羊,揉了揉它的脸,“难得我说句话你还能给些回应。”

      “算了,你还是安静些吧。这样美的月还是要好好欣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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