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世界尽头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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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浸的体验后劲很大，冷梵这一晚上都在做光怪陆离的梦。
醒来后倒不记得很多，也无暇回忆。
成都的旅行已经结束，接下来他们要前往西藏了。
他们都不惧高原，所以省去了爬升海拔的适应阶段，直接乘坐飞机降落在拉萨。
陆恒川租好了车，杜叔带着方以明和何宝青，陆恒川和冷梵接上汪云湘，6个人两辆车，终于开始了行程。
原本杜叔的女儿杜新蕾也想一起的，但她正巧得到一个实习机会，不得不遗憾万分地放弃了这次旅行。
这次旅程的主角是方以明，为的是庆祝他顺利进入大学，是以要去的地方都是方以明选的。他着实做了一番攻略，布达拉宫、大昭寺、色拉寺、八廓街、羊卓雍错羊湖、纳木错……
大家听从他的安排，陪他一起看风景。
陆恒川原本打算选一些小众的地方，但考虑到方以明自己出来，父母对他的担心，大家的时间问题，不同地点之间的交通和路程，最后他提出让方以明来选他想去的地方，他来安排路线和食宿。
“陆哥，我看攻略上介绍，藏地有些地方需要地导带着的，我们自己去能行吗？”汪云湘坐在后排，从正副驾驶座位中间探头问。
“攻略说得有道理，不过这里我来过很多次了，没关系的。”陆恒川说。
“对啊，西藏的景色这么有名。陆哥这次要拍摄吗？”汪云湘又问。
“这几天不拍，等行程结束后有拍摄工作。”陆恒川解释道。
游览完拉萨地区后，陆恒川要去林芝附近拍摄，冷梵早有听说，而且因为原定于10月中的节目录制推迟了，这段时间她已经预留出来，索性与陆恒川同去，观摩他工作。
车窗外绵延的雪山和不知名的湖泊赏心悦目，那些明明都是山与草地、云与蓝天，但周围的景致与平原截然皆然不同。
羊湖雍措边猎猎的凉风全然不似北方的十月份，宝石蓝般纯净的湖水和湿咸的空气洗涤去身上在都市沾染的声色犬马气息。
“在想什么？”陆恒川走到她身边。
“想往事。”冷梵的声音中不无怅然，“时间过得好快。我像小明这么大时，特别想来西藏，但我根本负担不起这一大笔费用。后来工作了，能自由支配的时间变少了，有了些收入但不多，远不足以支撑梦想，而且很清楚就算去了西藏，也不过短短几天便要离开，重新回到努力挣钱希望以后再去的循环中。”
“现在你已经到这里了，有什么感想吗？”
冷梵摇头，却也不知道自己在拒绝什么，“时过境迁算一个，抓不住的满足算一个，你站在我身边算一个。算了，我讲得乱七八糟的。”
“我明白。”陆恒川捡起湖边石子，搭了一个小小的玛尼堆。
玛尼堆象征吉祥和平安，陆恒川堆起的这一小座是在为冷梵祈福。
“一直在追逐、在等待，忽然一下子好像都有了。难以置信、患得患失。”陆恒川似在说她，也似在吐露自己的心声。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现在我不再索取，却又怕失去了。”冷梵张开手臂，想把全世界揽入怀中。
陆恒川拉住她的两只手，顺势将她拥入怀中，“至少你拥有我的全世界。”
冷梵靠在他肩头，闷笑。
钴蓝色的湖水波光粼粼，高海拔日光穿过干净的空气在他们的眼睫下打出一片阴影。
他们等到日落之后，伴着繁星满天开车会拉萨。
久居城市的汪云湘扒在车窗上边，惊叹道：“天上是银河啊。”半晌，她自言自语道，“那些KPIkpi在亘古的时空面前又算什么呢？”
冷梵问：“湘姐，动了辞职的心吗？”
汪云湘摆摆手，怅然道：“我和KPIkpi都不算什么，只能相伴走下去。”
言罢，车中三人都笑了起来。
晚上的住处是一家藏式民居的民宿，一反陆恒川往日爱清净的风格，他定的是一家青旅风格的民宿。
他们回去时，时间已经不早了，民宿的院子里却坐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大家围在一起正听两个人弹吉他，当熟悉的曲调飘扬出来，便成了一场大合唱。
汪云湘率先加入，坐在听众中跟着听众们一起打节拍，已经陷入游记书中常提到的“诗和远方”。
方以明兴奋极了，他在这里找到了同龄人。他们有男有女，彼此间说着相同南方的方言，提及大学里的种种，似乎原本是高中同学。他想上前搭话，又有些胆怯。何宝青听出这些学生是江浙口音，他这个i人见状深吸口气，承担起大哥哥的责任，伪装e人带着方以明和那群学生聊了起来。
杜叔坐在民宿门边角落的台阶上，翘着脚和几个当地道的老哥哥们闲聊，眼角弯起好几道细纹。
大家都自得其乐。
甚至都没注意到身边有两张小有名气的熟悉面孔。
而冷梵最喜欢在热闹的人群中寻找清净，既享受不远处的烟火气，也有独处的空间，她拉着陆恒川悄悄回到房间。
他们六个人两两一个房间，冷梵和汪云湘一间，陆恒川和何宝青一间，杜叔则像之前一样照顾着方以明。
每个房间都可以看到不远处蓝色天幕下连绵的克阿希德山。
拉萨市内灯火璀璨，看不到天上的星星，却能瞧见一泓明亮的弯月。
他们并立在窗前，静默着不说话，又忽然看向对方，欲言又止。
“你先说。”冷梵大方道。
陆恒川看着她的目光令人沉醉，“我们想的是一件事。”
“不会是一件，那时你喝醉了，根本不会记得。”冷梵摇头。
陆恒川微微弯起嘴角，低垂了眼眸，“醉得不算太厉害，至少知道那扇能看到雪山的窗也很美。”
“你答应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冷梵怅然道。
“这次不会失言。”
冷梵无意责怪他她，扬起一双闪着霓虹光彩的眼眸，粉色的唇翕合着：“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你‘不乖’，还有‘亲’……”
不等“我”字说完，陆恒川倾身擒住她的笑容。
冷梵话说一半，唇齿仍在挣动。
陆恒川一手轻轻捏住她的下颌，一手揽住她的腰肢，完全俯身，将她拥在自己的怀里。
冷梵靠着窗棂，手不由自主捏紧窗台，越是缺氧越是想要汲取更多。
忽然，一道烟花升入空中，照亮宏伟的布达拉宫，在两人黑润的眼瞳中绽放。
国庆期间的烟火由官方统一燃放，声势浩大，绚丽多彩。
本地的居民和各家民宿的旅客都走到街上，欢呼着、庆贺着，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
他们短暂分开，额头相抵，鼻尖间回荡着对方的气息。
“怎么办，冷梵，我好喜欢你。”陆恒川没忘记之前的话题，再次说起两年前只敢借着酒醉的表白。
冷梵心跳一滞。
他不加修饰，她也不想拐弯抹角。
“我也好喜欢你，陆恒川。”
*
在拉萨地区的五天行程很快结束，众人将要乘坐飞机回到各自的城市和各自的生活。
下一次这样相聚说不定要等到何时，大家心知肚明，但都承诺了要参加陆恒川和冷梵的婚礼。
他们却说不一定会有典礼。
大家便说，那至少要坐在一起吃个饭。
这自然没问题。
陆恒川和冷梵乘坐的是六人中最后一趟航班，从拉萨飞往林芝。
在林芝米林机场租了车，开出机场范围进入318国道，周围的景色与拉萨地区又有不同。
道路两旁松树繁多，若隐若现的南迦巴瓦峰像一幅静谧的油画。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墨脱，是被称为“隐藏的莲花”和“秘境”的地方，也是全国最后通公路的县城。
陆恒川在十多年前孤身来过，道路的艰辛令他记忆犹新。
他告诉冷梵，公路不通时只能翻山越岭到达县城，路修通后也要经常面对山崩、积雪这些自然灾害。道路养护也是一道不小的难题。
原先只有7月到10月可以进出，一旦降雪，大雪封山，就会迎来长达8个月的与世隔绝后，天气转暖后人们才能再次进出。
他们开了大半天的车，傍晚时分看到雅鲁藏布江下游青绿色的江水，终于沿着墨脱公路到达了县城。
接近十月中旬的时节，北京还在讨论秋老虎，在墨脱要穿上薄冲锋衣。
他们没住民宿，而是住进了当地朋友次仁拉巴的家中。
冷梵不喜欢工作时拖家带口，会给合作伙伴或客户留下不专心、不专业的印象。因此让陆恒川将她当作助理来介绍，这段时间也绝不霸占着陆恒川。
这次他是被某个纪录片剧组邀请，合作拍摄墨脱的风光。需要和主讲人、制作人以及其他摄影师协调，他自己也有自己想拍摄的内容，时间上既不自由也不宽裕。
冷梵尽职尽责地做着助理的工作，她虽然是第一次做，但总与陶楠一处，有样学样，也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还跟着陆恒川他们一起去拍摄，半夜就爬起来，顶着寒风和璀璨的星空进山。
大学时代，她也曾起冒着严寒酷暑跟着教授和同学们去田野考古，蹲在泥地里用小刷子一刷就是一天，也曾起早贪黑坐在地上画古建筑的平面图，也曾不见天日地伏案在博物馆的古籍室里修复泛黄酥软的纸张。
但野外拍摄的工作仍是比她预想中艰难得多。
这一年墨脱冷得特别早，拍摄的第三天天空就飘起了雪花。
其中有一组镜头要拍摄雪后初晴那晚墨脱的星空银河。天气变化莫测，陆恒川一连蹲守了三天都没有拍到满意的镜头。
他索性在拍摄点搭起帐篷，不眠不休地等待。
冷梵陪他一起等。
她裹着pet膜制成的急救毯，坐在帐篷边抱着膝盖看陆恒川站在镜头前，专注地寻找角度。
长夜漫漫，他们有时聊天，有时看书，终于在深夜拍到了一张让陆恒川点头的照片。
在冷梵看来，他的镜头已经撷取了宇宙不远万里最夺目的光彩，但他仍并觉得不算特别满意，计划在其他拍摄完成后找机会再来拍一次。
转天冷梵浑身发冷，没有精神，为了不让陆恒川担心，只说自己想休息一天。
他们这一天要去比较远的地方拍摄雪山下的冷杉林，陆恒川原本就不想让冷梵跟着辛苦，不作多想地同意了，临行前送她一朵完整掉落的高山杜鹃。
冷梵在床上躺了一上午，不光发冷，还身上滚烫，她意识到自己是发烧了。
从行李箱里翻找出退烧药，自己烧了一壶水，实在懒得去吃晚饭，裹着被子睡了一下午。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她醒来时陆恒川他们还没有回来。
除了拍摄星空那晚，他们都会在太阳落山前回到镇上。
发的消息没有回，打的电话没有接，后来她的手机也没有了信号。
冷梵渐渐焦急起来。
次仁作为向导同陆恒川他们一起进山了，他的妻子卓玛拥措也开始四处打听，得知原来是有一处山体发生了小规模雪崩，下面的公路走不通了。
知道情况后，心神稍安，她相信陆恒川有应付突发情况的能力，而且车里有睡袋、急救毯、煤气炉这些东西，他们几人还可以在车里凑合一晚，应该不会有问题。
晚上，刚刚退去的高热卷土重来，冷梵再也坚持不住地回到房间。
连弯腰脱鞋的力气也无，她勉强往将保温杯里倒了些水，放到床旁边的写字台上，然后把穿这鞋的脚伸到床外，面朝墙，随手拉过旁边的被子，蜷缩在床边，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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