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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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带着粗点心和玩具前往太宰给孩子们安排的避难所。
然而，当他推开了据说孩子们所在的会议室的大门时，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桌子翻了过来，墙上开了洞，地面上残留着重物被拖动过的痕迹，散落在地上的蜡笔被大大的军靴印子踩得粉碎。
织田瞬间慌了神。
这时，他注意到墙上钉着什么东西：“地图？”
不待他细看，窗外传来的汽车发动的声音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织田打开窗，看到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
车子后窗的窗帘被拉开，织田看见孩子们拍打着窗户向自己求救。
紧接着，车内察觉到状况的Mimic士兵用力抓住孩子们的肩膀将他们向后按下去。
窗帘被粗鲁地重新拉上，孩子们的身影消失在那背后。
织田来不及多想，冲下楼去想要救下孩子们，然而就在他即将到达车前的那一瞬间，面包车突然发生了大爆炸。
织田被吹向了后方，摔倒在地上。
旁白再度响起：
喉咙很疼。
我无法呼吸。
我听到有人在喊叫。
之后来自喉咙的过于剧烈的疼痛让我意识到了，在叫喊着的正是我自己…
我写不了了。
我已经…再也无法写小说了。』
“这…孩子们被…”武侦众人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那群混蛋！居然为了逼织田加入他们所谓的战争连无辜的孩子们都不放过！
这人究竟可以自私到什么地步啊？！
愤怒之余，他们纷纷向织田投去担忧的目光，却见织田意外的平静——如果忽略他那僵直的呆毛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织田终于反应了过来，平静地道：“孩子们都还活着。”
“……说的也是…”
乱步叹口气。
看来…那边死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织田了…
只是…为什么？
乱步认为，自己距离真相就只差最后一块拼图了。
而在一块拼图，将在太宰与武装侦探社的联系揭晓的那一刻被补全。
『织田回到咖喱店，店主也已经死了。
他拿好装备，轻轻念着孩子们的名字，说着晚安。
最后他说：“我去去就来。”
“织田作。”咖喱店的门口，太宰拦下了他，“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还是住手吧。即便你一意孤行…”
“即便我一意孤行，孩子们也不会活过来。”织田抢先回答道。
“那帮家伙还留有余力，而且他们的据点…”
“我知道他们的据点在哪里。”织田再度打断了他，“他们给我发了邀请函。”
“你听我说。”太宰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微乎其微的焦急，“刚才首领出席了一个秘密会晤，对方是异能特务科，这件事一定还有内幕…”
“没什么好追究的，太宰。”织田掠过了太宰，“一切都完了。”
“织田作，原谅我嘴笨不会说话，但听我一句劝，你要找一个寄托，什么都好。”太宰的声音开始颤抖，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求，“不要放弃对未来的期待，前方一定还有希望。”
织田沉默着，太宰见状继续说道：“呐，织田作，你知道我为什么加入港口黑手党吗？因为我期望能在这里找到某些东西。”
“暴力与死亡，本能与欲望，如果身边充满着这些赤‖裸‖裸的情感，就能触碰到人的本质。我想这样或许…”太宰低下了头，声音则越来越轻，“或许就能找到一个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最擅长使用话术操控人心的操心师无法操控在意之人的心，无法将陷入绝望的友人拉回。
明明自己也没有找到答案，却试图用同样的理由留住同样失去活下去希望的友人。
该说他可悲吗？不，他只是个在哭泣着对外求救的孩子罢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太宰或许可以运筹帷幄，却不是无所不能。
他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也只是个普通人。
『“我曾经想成为一名小说家。”织田突然开口说道，“我总觉得如果再杀人，就会失去当小说家的资格，所以我不杀人了。”
“织田作…”
“但这个梦想也完了。”织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别走！织田作！”太宰惊慌失措地喊着，伸出手试图拉住他，却没能拉住。
“现在，我的愿望只有一个…”织田在最后这样说道。
太宰愣愣地留在原地，只能对着织田离去的背影无力地大喊道：“织田作！”』
“笨蛋！无论太宰还是织田都是大笨蛋！”乱步快被气哭了。
“角色互换了呢…”
“他们都没能抓住彼此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就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了吗…”
织田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那边的自己愿意为了那五个因自己而死的孩子们放弃梦想、放弃希望甚至放弃生命，却不愿意为了那个最胆小的孩子留在人间。
他没有经历过这些，无法评价那边的自己做得到底对不对，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边的自己同样伤害了太宰。
“唔…看来需要道歉的人，不止安吾一个啊…”
『织田独自一人前往地图上标记的地点。
走着走着，他迎面撞上了一个小个子的青年。
“呜啊啊！”青年因失去平衡坐倒在了地上，手中的行李掉了一地，“你怎么搞的？！走路怎么不看路？！难得社长送了我一套名侦探装备…”
“你是侦探？”织田不经意地问道。
“不是侦探，是名侦探！”乱步眯起本来就已经眯得很细的眼睛，摆出一副发自心底厌恶的表情，但很快就又变成了得意洋洋的模样，“我的名号马上就要传播全日本了！”
“我就是全世界最伟大的名侦探——江户川乱…”
“对不起。”织田没有听他说完，直接转身离去。
“你给我站在！”乱步赶忙拦住了他，并且掏出了眼镜，“你只要见识过我的能力，就不会那么目中无人了。”
他带上眼镜，笑着说道：“不信的话，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吧。”
“我看看…”乱步这么说着，然而下一秒他就变了脸色，在不知沉默了多久后说道，“真心奉劝你一句。”
“别去这个目的地了，改主意吧。”他睁开眼睛，无比认真地道，“要是去了，你会死的。”
“嗯。”织田平静地回答，“我知道。”』
“！！！那个是…乱步先生？！”
不止武侦的其他人，就连乱步本人也相当意外：“不…我没有在那个时间点见到织田…”
“我也没有印象。”织田点头道。
“又是世界的差异性啊…”
“啊啊啊！那边的我也是个笨蛋啊！”乱步烦躁地道。
他明明…是有机会救下那边的织田的啊…
“乱步…”福泽有些担忧地道。
从看到太宰邀请织田和芥川加入港口黑手党开始，乱步的情绪就明显有点不太对。
福泽不知道乱步到底看出了什么，但凭借这些年对乱步是了解，他大致也猜到了乱步看到的事恐怕和这个世界的太宰的消失有关。
他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静静地等待自家猫猫把真相都推理出来，然后给予支持和帮助了。
『太宰独自乘上玻璃壁的直升电梯，按下最高层的按钮之后闭上了眼。
到达目的地后，他直奔首领办公室，推门而入。
“哦呀？太宰君，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森鸥外露出了似乎很惊讶的表情。
“首领，请准许我组编异能力者部队，对织田作实施救援。”
“好啊，我批准。”森鸥外轻笑道，“不管你要说什么我都会允许的。既然是俊英过人的太宰君所考虑的事情，那必然不会有错。你无论何时都会为我和港口黑手党做出巨大贡献，希望今天也能是如此。”
“不过能告诉我理由吗？”
太宰为这番意料之外的话语而沉默了。
他知道，即便是自己，与森鸥外交谈也如同走在刀尖上一般，稍微走错一步便会被斩断手脚。
他思考了一会说道：“织田作现在正独自深入Mimic根据地刺探敌情，放任不管的话他会死，我们将损失一名宝贵的异能力者。”
“我明白你的想法了。”森鸥外道，“不过织田君应该不希望有人去救他吧。”
太宰想要回答，但却找不出回答的话语。
森鸥外从办公桌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个信封，边看边说道：“太宰君，所谓首领呢，领导组织的同时也是组织的奴隶。为了组织的存续，必须要练就一副铁石心肠。”
“消磨敌人的力量、最大限度发挥同伴的价值，只要是为了组织的生存与繁荣，在理论上可行的事情无论多么残酷也会去欣然执行。你明白我说的话吧？”
森鸥外将手中的信封放在桌上。那是一个很大的高级黑色信封，边缘有着细细的烫金。里面好像是什么并不太厚的东西。
太宰无意识地将视线停留在了那信封上。
之后他屏住了呼吸：“那信封…”
太宰的脑中有什么东西在激烈地转动着、闪烁着，那些东西渐渐化作物理上的震动，令太宰头皮发麻。
“是这样啊…”太宰咬着牙说出这句话，面庞变得毫无血色，“是这么一回事啊…”
太宰转过身，将后背对向了森鸥外：“恕我先行告退。”
“你要到哪里去呢？”森鸥外对着太宰的背影发问。
“去织田作那里。”太宰头也不回，径直走到了办公室出口的门前。
正当太宰要把手搭上雕刻着花纹的门把，从他背后传来了数个声音——那是金属碰撞般的小型零件互相咬合的声音。
太宰听到那声音后立刻停下了手，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全盘皆输，闭起了眼睛。』
“所以说你的最优解根本就没有心！”福泽实在是无法无法克制怒火了。
同伴陷入危险却不去拯救，甚至还拿枪对准了忠于自己的部下。
他亲手打碎了太宰最后的一丝期望。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糟糕啊…森医生…”与谢野攥紧了双手，不好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这个混蛋当年可以逼自己救人，如今当然也可以逼太宰见死不救！
乱步想象了一下自己被社长拿枪抵住的情形，顿时感到一阵窒息，武侦其他人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中也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是认可森鸥外的理念的，但如果自己处在太宰那个位置，他恐怕也做不到对同伴见死不救。
到那时，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是否会崩塌呢？
红叶皱着眉头，森鸥外的做法让她想起了先代。
自己的光被先代杀死了，而自己则被迫留在黑暗。
如果自己一直以来效忠的对象也是这样的人，那自己真的还有留在他身边的必要吗？
面对武侦众人的愤怒以及自己人的动摇，森鸥外只是轻叹道：“我不觉得那边的自己做错了什么。”
尤其是当他意识到那个信封里的东西可能是什么的时候。
『“你还没喝过红茶呢，太宰君。”森鸥外说，“总之先坐下吧。”
太宰一动也没有动：“织田作在等我。”
“坐下吧。”
太宰瞥了一眼顶住自己的枪口，之后回到了房间中央。
他站在森鸥外面前，开始平静地诉说：“我一直在思考，黑手党、Mimic，还有黑衣特种部队…不，如今还是称之为异能特务科吧，究竟有谁在操纵着三者之间的对立呢？”
“在我发现安吾是异能特务科的人的时候，便得出了一个结论——也就是这全部都是异能特务科的计划。让黑手党与Mimic这两个令政府伤透脑筋的罪魁祸首互相厮杀，顺利的话说不定能让我们两败俱伤——我曾认为这就是特务科所写的剧本、是这场斗争的内幕。然而我却想错了。”
说到这里，太宰停下来看着森鸥外。
森鸥外笑着耸了耸肩，说：“我听着呢~”
“策划了这一切的正是您啊，首领。”太宰垂下了一半眼皮说，“那个黑色的信封就是这场谋划的价值所在。”
“不管港口黑手党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也不能得罪异能特务科这个政府机关，还要整天提防政府的镇压。”太宰用手指向森鸥外手边黑色的高级信封，“所以您答应消灭Mimic，一换取政府颁发的这份证书。”
森鸥外笑得更深了。
太宰将黑信封中的东西抽了出来：“这份允许我们经营异能组织的证书——‘异能开业许可证’。”』
“那边的港口黑手党…取得了异能开业许可证？！”
“看样子是的。”乱步说道，“拿到异能开业许可证，除掉不能为自己所用的异能力者，逼走可能对自己地位造成威胁的部下，一箭三雕，真是厉害啊森医生。”
“可惜，你出局了哦。”
“那可未必。”森鸥外笑了笑，“这边的织田君没有加入港口黑手党，跟我们这边的太宰君未必认识。”
“更何况…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何自己这四年的记忆如此模糊，现在看来，恐怕在我修养期间掌管港口黑手党的人就是太宰君。”
“而我还活着，就是太宰君没有背叛过我最好的证明。”
『“首领，暗中帮助他们偷渡入境的人就是您。”太宰站在办公桌前，铿锵有力地说道，“您为了引起异能特务科的重视，促使他们采取行动，故意将敌人引至横滨。”
“没错，如此一来我们顺利拿到了异能开业许可证，我们的非法活动得到了政府实际上的认可，棘手的暴徒也有织田君在拼命铲除。”
“我们大获全胜。”森鸥外抬眼看向了太宰，“你为什么还这么生气呢？”
太宰沉默了。
这大概是第一次，他无法说明自己的感情。
“我…”
——值得延长这沉闷的生命去拼命追寻的东西，是不存在的。
——让我从这个腐朽世界的梦中醒来吧。
“我只是，”太宰终于挤出了这句话，“感到无法接受。将织田作收养的孤儿们的藏身处透露给Mimic的也是您。除您之外不可能有人探听到我挑选的藏身处的信息。是您杀死了孩子们，为了把织田作、把唯一一个能够对抗Mimic指挥官的异能者推给敌人。”
“我的答复还是一样的，太宰君。只要是为了组织的利益，我会去做任何事。更何况我们是港口黑手党，是凝聚了一切的黑暗、暴力与无理的存在。事到如今你还在说什么呢？”
太宰早就深知了，无论森鸥外的计划、思想、还是这计划之中的道理。
港口黑手党就是这样性质的一个组织，从道理上来讲，森鸥外是正确的，而太宰才是错的一方。
“即使如此…”太宰转过脚，再次朝着出口走去。
“太宰君。”森鸥外皱起了眉头，声音变得严厉，部下们的枪也再度对准了太宰，“你给我在这待着。”
“还是说，你有非去找他不可的正当理由吗？”
“我想说明两点，首领。”太宰平静地道，“第一，你不会朝我开枪，也不会让手下开枪。”
“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这于你无益。”
“你不顾我的阻止，执意要去找他，这也于你无益。”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首领。”太宰回过头来，他的脸上，是森鸥外从未见过的，温柔的笑容，“这的确毫无益处，我的理由只有一个，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那个森医生居然能教出这么重情义的学生…”与谢野叹息道。
对这个胆小鬼来说，承认自己的感情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可惜…
“太宰是个好孩子，只是跟错了人。”织田有些惋惜地道。
那个世界的太宰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违抗命令也要来帮助自己这个友人，那么这边的自己想要帮助他脱离黑暗又有什么不对的呢？
“首领…”中也的脸色有些不大自然。
既视感太强了…
他现在基本可以肯定那个世界的旗会恐怕也是那边的首领的弃子。
如果说旗会的死还在他的接受范围，毕竟黑手党随时做好了为组织和首领牺牲的觉悟，那么这五个无辜的孩子以及咖喱店的老板呢？他们凭什么被牵扯进来？
“一边想要逼走太宰一边又不想放他离开，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嘛…”乱步冷哼道。
听到这话，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反应了过来。
森鸥外当然知道太宰会选择去救人，毕竟十六岁那年他就给过自己答案了！
这也是森鸥外会提前在办公室部署好的原因，为了多给太宰一个选择的机会。
若太宰选择留下，那么港‖黑将拥有一个完美的继承人。
若太宰选择离开，他或许真的有机会救下织田，但他们也不会再回港‖黑，而从上述剧情来看，太宰对于森鸥外的理念持理解但不认可的态度——这一点，从他认为自己才是错误的一方就可以看出，因此他不会报复港‖黑，甚至不会怨恨森鸥外。
无论太宰如何选择，森鸥外的目的都已经达成，真正大获全胜的，只有他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三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