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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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京城里太平，各州县上也无大事，林赦除了阅读整理往年卷宗之外，其余的事大可以交给手下的员外郎。陈允竞屁颠屁颠跟着林赦去刑部逛了一圈。平日里林赦同刑部同僚相处融洽，林赦到尚书本承章那批假的时候把陈允竞留在院里。柳长恩那帮人平日同林赦走的近，见了林赦留下的奶团子，上去便掐人小脸蛋。
“侍郎从哪带来的小奶团子，长的真可爱。
奶团子也是个有礼貌的：“叔叔们好。”柳长恩乐了：“这么有礼貌？你是谁家的孩子？”
陈允竞眨巴着两颗水汪汪的大眼睛：“京城最北边老陈家的。”
“噢，”柳长恩点了点头，没反应过来。林赦恰巧刚批了假，见了这一幕，上前道：“长恩兄，京城最北边的老陈家可曾听过？这孩子可是住在东厢房呢。”说完牵了陈允竞出去了。
“京城最北边……”他一拍脑袋，京城最北边，可不就是皇城嘛！老陈家，东厢房……太子！刚刚捏了太子的脸，太子还叫了他叔叔！他差点没背过气去！
“完了，大不敬啊！”柳长恩已经想好千百种去死的法子，双腿一软。
出了刑部，陈允竞问道：“哥，咱去哪？”
“去北大营找你阿姊。”
“听说阿姊是历任将军里最懒的，已时去北大营，申时便回府了。”阿允竞道。
“但是北大营在阿姊手里照样是井井有条。”明晔刚叫了马车，等车来时，忽见前街馄纯摊上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苏匀！”他领着陈允竞走上前去。苏匀换了一身深蓝色的衣裳，竟显得几分庄重。“你怎会在这？”林赦问道。
苏匀清浅一笑：“同年推荐这家馄饨铺，这不是快午时了，便同清风一道来尝尝，全当午饭了。”
“阿姊府上没准备午饭？”
“公主交待过准备，我觉得主人不在吃主人家的饭怪是尴尬，便说了不必准备，自己出来吃了。刚好，我这些天可是发现好多好吃的店铺，若日后得了闲，请你去尝尝。”
“好啊，从小在京城里长大，这些市井小食也没机会吃到几次。”
苏匀看了看陈允竞，向林赦比了个口型：“太子？”林赦点了点头，拍了拍陈允竞的脑袋：“喊哥哥。”
“哥哥好。”
“真乖。”苏匀笑道。目光随即转向了林赦，“可坐下来一道用午饭。”
“不了，这小团子吵着要阿姊，这会儿北大营应该已经收到消息准备好饭菜了。”
“对了，侯爷若今日得空，”他从袖中掏出一张叠的方方正的纸，“照这方子抓药。
林赦愣了愣，没接。
苏匀猜到他在想什么，道：“不过是副清火去热的，调息前服用利于气血转运，如此不易阻塞内力。”
陈玉洛自打病了这些年，学了不少药理医术，林赦跟在她身边也略懂一二。他接过方子，瞄了一眼，的确是常见清火的方子。
“就这？能解毒吗？”
“废话，当然不行，但是可以好受一点。”
“谢了。”他收起了药方。＂何需言谢。”
林赦登车而去后，不远处走来一个人，那人一身侍卫打扮，走上前来作了一揖：“我家老爷有请。”
苏匀淡淡道了一句：“我适才科考结束，贸然上邓相府上，恐怕不合适。
那待卫道；“公子都住进公主府了，外面的流言挡都挡不住，何怕上相国府上拜会？”
“与流言无关，若福安公主知晓苏某会见邓相，便不会信在下了，况且，高侍卫也不想想，当今圣上是更信邓相还是更信公主？这兵权如今可是在公主手里。”
“为仕者当知良禽择木而栖，但是公子也切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高侍卫也替在下转告邓相一句，在这长京城里，在下，姓苏，不姓薛。”他收起手中的扇子，笑道，“再告诉邓相，我和陈常卿对那个位置都不感兴趣，那是陈衡和薛山的斗场。”
北大营，陈玉洛一身银白的盔甲在烈日下熠熠生辉。她站在高台上，指挥着两千精兵布阵，除去脸色有些苍白，几乎看不出病态。果真，在军营里，她心情就会变好。
陈玉洛见林赦，高声道：“先练到这儿，去吃午饭吧。”一个眼尖的小兵见了树荫下的林赦，高兴的又喊又叫：“侯爷来了！侯爷来了！”于是所有人都望向了树荫那处。
林赦冲他们招了招手，径直跃上了高台。
“你弟弟我给你带来了，小团子天天吵着要姊姊，还不快去哄哄？”
陈玉洛解了上半身的甲，扔给了林赦。那盔甲被晒得滚烫，他很久没有触碰过这样炽热的铁甲，这种熟悉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他六岁那一年，黎王战死沙场，黎王妃一身戎装，率领余下七十名士兵班师回朝，那一战打的惨烈却还是胜了。他第一次感觉到悲凉二字是如何书写的。女人骑在高大的战马上，脸上挂着倦容，手中的旌旗随风漫卷，身后的士兵，有浑身是血的，有四肢残缺的，队列却没有丝毫散乱，能站着的都挺直了腰杆，失了双腿的，依旧昂着头。
女人的鞍前坐着一个七岁的女孩，眼睛像海一样深邃，那是九岁时的陈玉洛。那一幕在小林赦的心里种下了种子。他习兵法，学武艺，为的就是有一天能上阵杀敌，用自己的血肉去捍卫一方水土，保卫他的家。
他年少成名，十四岁接下了北大营和父亲生前留下的“林骑”，掌管禁军。直到自知不得不褪下盔甲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的热血冷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中毒的事，他自请交出兵权，沐婉清疼他，从来都害怕他受一丁点伤，倒也如了她的意愿。
陈玉洛翻下高台，陈允竞一下子便跑过去，搂着她的脖子，阿姊阿姊的叫个不停。
他们在皇家长大却拥有着纯挚的亲情，这种亲情或许放在普通人家都不一定能拥有，林赦只觉得庆幸。
林赦和陈玉洛都是爱吃的主儿，宫中御膳房，襄候府和公主府上的厨房到这北大营，但凡是他俩沾过的地儿伙食绝对不会差，不必非要是名贵食物，但凡是个家常小炒，好吃即可。
“阿姊，”一边吃着，林赦一边道，“陛下将苏匀安排进了大理寺。”
“少卿？”
“嗯。阿姊看来，苏匀是个怎样的人？”陈玉洛停箸思索了片刻：“难以琢磨。
“你那七窍玲珑心竟也有看不透的人？”林赦打趣道。
“我只知道，他的目的并不简单。我看着他，就像是…关在笼子里的老虎，时间久了，学会笑了，从当他是只大猫。他不简单。”
“那阿姊为何举荐他？”
“富贵险中求。如今陈家就阿竞这么一棵独苗，未来大齐百性都要指望他，这帝王业的路，能替他铺一点便是一点。”
坊间都在传贡生苏匀搭上了福安公主。“苏匀搭上公主，皇家但凡为了博点颜面，都会给他一个官职，他当真是会玩啊！”
“是啊，早先听闻这福安公主与襄侯爷不清不楚，小白脸也没少养，甚至还好女色，但凡长相好的都能抱住她的大腿。”
“皇家几时在乎过颜面？朝堂是襄侯的一言堂，襄侯对公主那可是千依百顺！”
忽然，一根长鞭落到那几个嘴碎的人桌上，一张八仙桌霎时间四分五裂。
那几个人惊魂未定，抬头便对上莫怀那张冷脸。莫怀收起了鞭子，冷冷道：“造谣皇室乃死罪，念你等无知，下次再让本官听到这些话，这鞭子可就不是抽到桌上了。”
“莫将军，别来无恙。”前面传来了苏匀的声音，“怎挑着这时候回京了？”
“凑热闹。”
“莫将军几时变得爱凑热闹了？”苏匀笑着问。
莫怀冷哼了一声：“倘若我再回晚一些，坊间便要开始传你要做附马都尉了呢。”
“这种好事哪里会轮到我？若不是看在家师面上，连和公主殿下讲话的资格都没有。
调侃了一番，莫怀回归了正题：“明日便放榜了，紧张吗？”
“有何紧张，榜上有名是肯定的，现在外头谣言传成样，无论我拿什么名次都要受人诟病，这便也无所谓了。“
“幽州七杰之首竟落个谄媚的闲话，你怎么想的。”
“我只是不想在翰林院里待着，成天无所事事。公主要给襄侯铺路，我便甘愿做了这块垫脚石。”
莫怀叫他坐下讲话，喊茶摊小二沏了壶茶水。“我听说你在京城买了一套小宅子，怎么跑玉洛那住着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我那宅子是图便宜买的旧宅，有些破烂，便请人去修葺了，看这情况，估计下个月，就能搬过去了。”
莫怀扯了扯嘴角，没好气地道：“你趁早给我搬了，你实在没地方去就上林赦那儿住去。
“将军这番话倒确有附马都尉的架势在。”
林赦他们回公主府的时候，苏匀已经在梨苑里看了好久的书了。
苏匀一见林赦便问：“让你抓的药可抓了？”
“…忘了。”
“我就知道。路过药铺的时候给你抓了一点熬好了，快喝。”
“……”
他注意到苏匀手边的案几上放着一个药碗，汤药浓浓的颜色看着就很苦。
苏匀看他那幅抗拒的样子，放下手里的书，端起药碗，“难道要我喂你啊？”
林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蹦出“好啊”两个字，反正苏匀当真给他喂了。
“苏亭均。”
“嗯？”对于林赦知道他表字一事他分毫不觉得惊讶。
“让你喂你还真敢喂。”
“侯爷的话，我哪里敢不听？”
林赦脸上一热，他竟被一个大男人调难的脸红！他连忙伸手去抢碗，不料手却触上苏匀温热的指尖，他仿佛触了电一样，手一抖把药洒了大半，
“侯爷，吃个药怎会跟小孩子似的？你以为打翻了药就不用吃了？放心，我可是熬了一整壶，管够。”
说完身子起了一半，缓缓向林赦跟前凑去。林赦感到一种压迫感，弄的他心脏乱跳。苏匀抽过了药罐便又坐了回去，倒也注意到了他脸上几分怅然失落的表情。他在期待什么？苏匀心中窃喜，但很就打消了这丝猜想。
他把药碗添满，推到林赦跟前，“赶紧喝。”
林赦怀疑苏匀在撩拔他，但他没证据。
“血浮屠乃上十一种军见至热的草药制成，炮制方法极为繁数复杂，尚未外传，只能见招拆招，用性凉之药去抵，不用像青针那么受罪。”
他一饮而尽，舒心一笑。
“五年后，阿竞能懂事，晓得照顾自己和家人，西边南边的城池能一一收复，莫怀那家伙能风风光光把阿姊娶走，然后承“他望着他的眼睛，”有一个看着顺眼的家伙，能陪我喝酒听曲，待我死了，闲来无事给我烧点纸，坟前陪我叨一叨
苏匀伸手捏住了林赦的嘴：“你便当的五年的命是我给你的，五年之后，我准了，你才能死。”
林赦拍开他的手，笑道，“你舍不得我？！”
“候爷这般漂亮的人，苏某自是不舍。”
林赦也渐渐没那么不自在了，玩笑道：“我自知容貌略胜你一筹，你不必如此夸我。”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