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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是了,是我目无尊长,她精通医术,我爹的病并非无可医治,她眼睁睁看着我爹死也不去救他,她有苦衷……可她就是有天大的苦衷,我爹也是她亲弟弟!”楼羡强压着,试图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
      苏匀饮完杯中的酒,起身说道:“此事我不与你争,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兄弟,我最信任的人,此事也是师父不愿打开的心结,先不提了。夜深了,少喝点,我先走了。”
      说完带上了斗笠,拂袖而去,身影消失在厢房外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夜里,水云香耗尽,林赦的头又开始疼了。他自从中毒以来睡眠就极浅,这一痛起来没完没了,他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忽然一阵温润覆在了他的后颈,他从迷糊中惊醒过来,猛的抓住了颈上的手,一个旋身将身后之人扣在地板上,另一只手扼制住了对方的咽喉。
      “苏公子?”林赦看清了那张脸,借着月色,他在他的身下,那张清秀的脸上竟有几分妖冶,“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来......就是问问,侯爷的青针打了几颗?”苏匀就任由他这么压着自己,一笑,露出了那两颗兔牙,藏在里面的小虎牙隐约可见。
      “你……”林赦瞪大了眼睛,双手不由地颤抖起来,“你是何人?你怎么会……”
      “侯爷……”他被压着喘不上气,拖了长音,这一声侯爷叫的别有一番味道,“在下不才,正是从清欢楼里考出来的,青针是清欢楼的东西,还有,”他将被按住右肩的手臂屈了起来,轻轻覆在了那只摁着他遒劲有力的手腕上,林赦像是触了电一样打了个激灵。“若苏某猜的不错,是‘血浮屠’吧?
      “呵,”他轻笑了一声,“坊间都传闻陛下收了侯爷的兵权,看来这兵权是侯爷自己交的。”
      “与你无关。”
      苏匀好似没听见,继续道:“‘血浮屠’乃西疆奇毒,去年北凉关一战,五万大军守城,侯爷占有绝佳优势,最后却险胜,怕是因为‘血浮屠’吧?”
      “住口!”
      “所以你就用青针续命?!”
      这是林赦最忌讳的话题。
      林赦这一生最大的荣耀是那一身戎装,北凉关一战他身中剧毒,如今为了瞒住所有人,他用青针强行续命,不得不卸下铠甲,明晔是唯一的知情人。
      “苏公子,当真不怕我杀了你?”
      “怕?当然怕,此间谁人不畏生死?苏某是如此,侯爷亦是如此。”
      他轻轻推开林赦,寻了个空隙抽出身来,正襟危坐,脸上的浅笑收了起来,对上林赦狐狸般的眼睛,仿佛看到一只受了惊还在故作坚强的小兽,不免有一丝心疼。
      “我本就是为一人而活罢了,有生之年能看到他安康就好,即便……他早已不记得我了。现在他好像过得不好,我舍不得死,也舍不得他。”
      林赦心里咯噔了一下,避开了他的目光,扯了扯唇角,“既然想活,你就不该来触我的逆鳞。”
      “若我不触侯爷的逆鳞,那么死的就是侯爷。”
      “这么关心我做什么?”他自嘲,“我再也不能穿着盔甲去守卫大齐了。”
      他瘫坐在床上,隐隐约约可以窥见他眼中闪闪的清光。
      “咳咳咳咳……”林赦突然咳起来,挡着口的那只手上沾满了血污。
      他头痛欲裂,咬着牙道:“你若是死在公主府,阿姊定然逃不了干系,所以我暂时不会杀你,你识时务一点,出去!”
      苏匀没有回答,猛地向他的背脊上击了一掌,林赦被打的猝不及防,一口乌黑的血呛了出来,他还没反应过来,苏匀便将他扶正,点了他身上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摆布。
      他牵了牵嘴角,哂道,“流云归风掌。公子看着这么瘦,竟然身怀这种刚烈的功夫,做个书生可惜了。”
      “这一掌打开了青针封住的筋脉。除了青针,我还有别的法子吊着你的命。”
      林赦无力地笑了笑,问他:“你可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说我和阿姊年少有为,但其实我们一点都不喜欢打仗,谁会喜欢打仗呢?可我喜欢赢,喜欢胜利的感觉,喜欢在军营里和弟兄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身为将军,说过会保护他们,可到最后,我的一切都是他们用命给我换来的……我现在苟且活在这世上,只是想报陈家人的恩情……现在又欠了你的了。”
      “既然你欠了我,就要听我的话,你是想当只手遮天的襄侯爷也好,还是想做精忠报国的大将军也好,以后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都得听我的话。”苏匀解开了林赦的衣带,三下五除二把他的上衣扒拉了下来。
      “你……”流云归风掌名字听着风轻云淡的,但却是武林排行第三刚猛的功夫,刚刚那一掌下去林赦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他根本没办法反抗,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怎么动手动脚的……”说出来连他自己就觉得不对劲儿。
      苏匀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抚摸在胸口上那星罗棋布紫的触目惊心的针眼上。这些青针已经钉进肉里有些日子了,脖子上那颗泛着红色的应该是才钉的。他不禁有些心疼,皱了皱眉头,轻声问道:“疼吗?”
      他声音压得跟蚊子似的,林赦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苏匀舒展了眉头,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忍着点。”
      二十八颗青针,每打下去一颗伴随的都是蚀骨的剧痛。他曾见过有人在打青针的时候被折磨的痛不欲生,二十八颗……苏匀的心脏都跟着颤抖起来。
      这玩意儿拔的时候比钉的时候还要疼,林赦愣是一声没吭的拔完了。等最后一颗青针拔除的时候,他已经晕过去了。

      次日清晨,林赦醒来的时候,人还在苏匀的怀里。苏匀胳膊垫在他的颈下,位置卡的十分适当。他身上有一股清冽的香气,似是夏日里冰过的龙井茶,闻着十分舒适。
      他细细的从眉毛到鼻子再到嘴巴打量着这人。
      这人长得真好看。他想。
      苏匀闭着眼睛,脸上的每一处哪哪都透着一股子温柔劲儿,谁会想到这是一个心怀不轨的人呢?
      “偷看我?”那人动了动嘴唇,发出这么一声,林赦心虚,被吓了个激灵,赶紧闭上了眼睛窝回被子里,像是被撞破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苏匀缓缓睁开眼睛,见了这一幕不禁失笑,懒洋洋地道:“横扫千军如卷席的襄侯居然被我一个白面书生吓着了。藏什么?又不是不让你看。”
      林赦探出头来,给他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送了他四个字:“你——要——点——脸——”
      林赦坐起来,活动活动了筋骨,发觉内力在经脉中运转顺畅了许多。
      “装什么白面书生……”林赦小声嘀咕。
      苏匀轻轻一笑,凑到他耳边:“侯爷手里现在也有我的秘密,如此一来,侯爷大可放心了。”
      林赦回过头,差点撞上苏匀的鼻子,目光下意识的避开,恰好落在了他脖子的红痕上。红痕下是他曲线分明的喉结。林赦不由自主地把手伸了过去,轻抚了两下。苏匀一愣,喉结不由自主滚动了一下,林赦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干嘛,连忙收回了手,面上却有条不紊地问道:“怎么红成这样了?”
      “拜侯爷所赐。”
      “我记得我没那么用力的。罢了,”他起身从镜匣里摸出个青色的小瓷瓶递给苏匀,“这是阿姊自己调的粉霜,不知道能不能遮住,反正京中许多官小姐都爱打听这粉霜的配方,应该不差。”
      “有劳侯爷替我遮一下。”
      林赦倒是乖乖巧巧的凑上来替他匀匀的把粉抹上,临了还不忘立个牌坊:“有镜子。”
      “啊……侯爷不早说嘛,不过大男人对着个镜子搽粉着实有些难为情,多谢侯爷替在下解围。”
      “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林赦收起了瓷瓶,起身套上官袍。
      “食君之禄,先行告辞了。”
      “你要去上早朝了?”苏匀问道。
      “嗯。今天我还得进宫,皇后负责筹办春日宴,非要让我去给她参谋。”
      “那你快去吧。明早就放榜了,相熟的考生约了饭局,我得去一趟。”
      林赦自顾系着衣带,一边回应着:“从贡院到朝中,现在人人都说你攀附权贵,你还敢去啊?”
      苏匀也坐起身来,嗤笑了一声,“我藏着掖着不显得更心虚嘛。我虽然另有所图,但图的可不是功名,考不上都对不起我那状元师父。”
      “所以,你图的是什么?”
      “人之所贪无非财、权、色,我既不图财,也不要权,你说我能图什么?”
      林赦穿好衣服,回头望着他,“这长京城里第一绝色佳人可是我阿姊,你看着也不像是图她,她成日里都是和一帮糙老爷们混一块,身边也没有什么美人啊。”
      苏匀上前去给他拉了拉领子,遮住了青针的针孔,伏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怎么会没有呢?这不就有一个嘛。”
      “你......”得,这人是存了心不想好好说话,还顺带耍个流氓,弄的他耳朵直发烫......是啊......耳朵为什么这么烫?
      苏匀失笑:“哟,耳朵都红了,害羞啦?”
      “苏匀!”林赦现在无比的想弄死他,但是他就快迟到了,“你......你给我等着!上朝前不宜见血,我回来再收拾你!明晔!把马牵到府门口!”说完赶紧溜了。
      窗外透进的一缕晨曦柔柔地打在他的身上,他好久没有觉得那么温暖过了。上一次那么温暖,是三年前在京郊,那个雪夜,那人把他搂在怀里整整一夜,清晨也是这样一缕阳光照进来,照在他身上,那个人却已经走了。

      下了早朝,陈昶顺带把林赦领到了成玉殿。沐婉清正看着陈允竞背书,陈允竞那小家伙一见这林赦就跟小鸡崽儿似的“哥哥哥哥”叫个不停。
      “唉,就差霜儿那孩子,我们一家五口都好久没聚过了。”陈昶叹了一口气,“朕这皇帝当得憋屈啊,北凉关一役那几个老东西吞了那么多军饷,最后死伤惨重,罪名要我们阿赦一个人担着……朕对不住你母子二人,对不住毓鸣啊。”
      “你胡说什么,你不嫌弃我,给了我皇后的名分,视阿赦如己出,替毓鸣和林家昭雪,你做的够多了。”沐婉清嗔怪道。
      “何来嫌弃一说?我本就不喜拘泥这些事。”
      “陛下,”林赦放下怀里的陈允竞,上前行跪,“臣与陛下情同父子,但亦是君臣,尽管林赦在天下人口中只手遮天,穷兵黩武,十恶不赦,臣都是大齐的臣子。臣的父亲即使含冤而死,仍狱中为臣留下手札,教臣忠于大齐,无愧于天地,阿姊亦是如此。陛下为君,不该为这些事困扰。”
      “哎呦你这孩子!快起来!”陈昶赶忙把林赦扶了起来。“说这些干什么,你现在进宫一趟不容易,陪着你娘亲说几句体己话。”
      “父皇!”陈允竞一个虎扑蹦到陈昶身上,撒娇道,“让哥哥带我去阿姊那里去住可好?”
      “你阿姊要忙北大营,你哥哥人也在刑部,哪里得空管你?”
      林赦道:“这倒无妨,我与同僚调换一下休沐便可。话说这回科举的卷子该阅完了吧?”
      “昨晚便阅完了,今日礼部那边正在统筹。你阿姊请去府上的那位,策论我看过,写的当真是好,单刀直入,千净利落,主张求实兢业,甚好。那孩子尚才十八,有此水准,难得啊。”
      “昨日住在阿姊府上,见过苏公子了。阿姊有意将他安排到刑部,陛下意下如何?”
      “如今刑部没有空闲之职,你阿姊不信他,正好大理寺少卿一职空缺,让他去大理寺吧,一司副长总比委身做个芝麻小官好。”
      “往年状元也才是个翰林编撰,从六品,如今一举得了个从四品的官职再好不过,你若有意同苏公子共事,大理寺是个再好不过的去处。”沐婉清也道。
      “便依陛下所言。臣先回刑部了,那阿竞……臣也一块带走了。”
      沐婉清失笑道:“滚吧滚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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