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美人的心上夫》锐久

16、第 16 章

　　长队之中，按照身份来安排，兰麟作为黎煜唯一的妃嫔，理应和他并驾齐驱，但现在却走在他的后面，而且隔了重重叠叠好几排人。

　　“潘宁福，”黎煜喊道，他从前面向后尽力扭头，在人影遮挡下只看到兰麟脖颈上渐消的红晕，“叫兰妃把这个戴上。”

　　潘宁福接了幂篱，拿在手中打量了一番，精明笑道：“陛下，您这是怕兰妃的姿容被旁人看去，醋的慌？”

　　“大老爷们醋什么醋，”黎煜反驳，催促：“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那么多话。”

　　潘宁福不再多言，陛下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里面的心思。

　　一阵子后，潘宁福送完回来，继续跟在黎煜的马旁。

　　“戴上了？”

　　“戴上了，兰妃这回倒没说什么。”

　　能说什么，一会儿人那么多，以兰麟那倔脾气和薄脸皮，再怎么厌恶他，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一想到兰麟耳廓那不自然的红晕，他就心烦，总觉得让书中不苟言笑的人物露出那般表情是他的罪过。

　　黎煜斜着半个身子，行在他身后的甲士诧异他们的帝王为啥一步三回头，刚准备循着视线看去，就被温晓行训话正视前方。

　　“陛下看兰妃，想被剜眼睛你们也跟着看。”

　　兰麟食指交叠，正在系幂篱上的带子，系好后，月色轻纱浮动，连方才一瞥而见的脖颈都看不到，脸庞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兰麟不知道黎煜为什么让他戴幂篱，不过也好，出了午门都是人，他最讨厌被别人议论说闲话，遮住面容倒来的清净。

　　等他系好，无意中对上了一双狭长含笑的双眼。

　　黎煜又回头看去，正巧与兰麟湖蓝色眼眸偶然相碰。

　　那双好看的眼睛，正有些愠怒，羞赧的错开。

　　黎煜绽以如痴如醉的欢笑。

　　“陛下，好看吗？”温晓行虽不让甲士多眼，但他也好奇，陛下不就离了一会儿兰妃，怎么眼睛就长在脑后了，嘴角还恨不得咧到天上，他恳切道：“要不臣把兰妃的马牵来，也不用陛下劳损圣体。”

　　黎煜蓦地收回嘴角，伸腿，眼中不怀好意，“你们今天......”

　　温晓行显然还不知道帝王已然濒临不耐烦的极点，仍喋喋不休，“陛下，一会儿再往前走可就来不及了，您看您那么喜欢兰妃，臣还是立刻帮您......”

　　“哎呦——”

　　未消说罢，温晓行屁股上一疼，黎煜乐呵地收回长腿，两旁的百姓就看到整齐的仪仗队中，一个人连滚带爬地被踢出。

　　黎煜指了一块儿空地，说道：“对，就在那儿站着，记住，靠近朕一次，朕踢你一脚。”

　　耳根终于清净，黎煜无语，眼睛长在他身上，他愿意看哪里看哪里。

　　一个个的，没完没了。

　　皇帝一声令下，击鼓传花一般传到了先导仪队的首领前，紧接着午门大开，引驾队伍跟随着出宫。

　　锣鼓喧天，乐声肃严，宫门外的两侧开着各式各样的铺子，往常人来人往，但这一时都整齐划一的等在道路两边，期待的张望。

　　两岁前，暴君统治之下，检校无孔不入，百姓官员多有怨言，却惧于威权，敢怒不敢言，惶惶不可终日。自从黎煜穿书以来，广纳谏言，听谏纳善，属大宁黎民百姓者皆可直言，且不追究过错，压抑的社会氛围方才开放，更有胆大妄为者，敢直言皇帝名讳。

　　一个总角小儿挂在树上最先看见，嗓音嘹亮喊道：“暴君要出来喽，暴君要出来喽！”

　　小孩儿从小听着暴君的童谣长大，对黎煜自是没有一点好印象。

　　他家大人怕他出事，提溜着他的耳朵摁到身边，严厉道：“这话回家说去，被听见不要命了。”

　　可那声音一传十，十传百，百姓们早就听见，兴奋的你拥我挤。他们和小孩儿一样，虽对皇帝印象不好，但听闻皇帝面露丑陋，是个奇丑无比的大妖怪，好奇的争相攀看。

　　黎煜骑着踏雪乌雅，与轿辇并驾而行，他穿着简练的龙纹箭袖袍，衣尾迎风翻动，烨然若神人。

　　先前不好的谣言不攻自破，人群中的女儿家们看到这番景象，无不悄悄红了脸。

　　“那个骑马的大人是谁啊？”

　　“骑马的？这么俊美，我看定是陛下的御前侍卫顾统领吧。”

　　“说这话可是要砍头的，你看看那黑马的马鞍上的花纹，那可是龙纹啊。”另一个眼尖小贩提醒道，“顾统领可不敢用龙纹！”

　　长队辗转过坊街，古朴沉雅的倚松楼渐渐印入众人的视线中。

　　倚松楼的掌柜等候多时，拿出最高的礼仪侍奉帝王。

　　倚松楼的掌故年近半百，京城中的达官显贵，金紫少年他见的多，可方见到黎煜，倒是惊为天人人，帝王年轻却自有贵胄威严之气。

　　“陛下，诸位大人，请随小人上二楼香阁。”

　　香阁正朝街道的一面大空，黄花梨木座椅正对阁外，三面墙壁雕梁画栋，不乏名家真迹，可谓雅正不俗。

　　倚松楼外，千名身着襦衫的举人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昔日暴君。

　　他没坐椅子，双手搭在阑干，在这些举人的脸上一扫而过，开口：“你们都很怕朕？”

　　举人们个个不作声，素色袖袍下的手攥了攥。

　　暴君之名在外，虽然这两岁不知性情为何大变，不似传言中那等暴虐，可他们还是心有顾忌。

　　几年前的文官杀戮，帝王与文臣百年间互相信任的平衡态势打破，给他们的心中留下了一道不可抹平的深痕。

　　文官信守孔孟之道，身负天下苍生，可他们推崇的君主却背道而驰，罔顾礼仪王法。

　　举人中，有几个世家大族的子弟，华袍加身，头戴汉白玉带，嬉皮笑脸夹杂其中，郭纲的儿子郭恺便是一个。

　　郭恺窃窃私语，他站在兰尧之的身后，抵着他的耳朵：“兰尧之，你兄长就在上面，你也算是陛下的小叔子，没人回陛下，你不准备说上两句？”

　　兰尧之揣着手，白色颈子垂的更深，脸上一阵青白，对郭恺的嘲讽只能干咬唇，默不作声地承受着。

　　郭恺犯贱没得到回应，觉得没意思。他又戳了戳兰尧之的后背，低声道：“耳聋了？公子我刚才说的话你听不见？”

　　兰尧之向后伸手，掸开后背上贴着的指头，但奈何郭恺劲儿大，两相推搡之下，兰尧之被一把推出了队列，所有举人倏然将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郭恺和一众狐朋狗友暗自窃笑。

　　他难堪至极的站在最前面，微微昂起头，心中满是惧意，连带着声音都含着颤。

　　黎煜等了良久，以为终于等到了个胆子大的。

　　兰尧之的腿抖得像筛子，半晌沉了沉气，自报家门道：“学生，光禄寺署正兰清甫之子，兰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