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之月》行芜

10、狼狈

　　苏暖月把粥乘一碗出来放在餐桌上，就回厨房清洗收拾。
　　她埋头洗的认真，以至于连程昼什么时候站在厨房门口都没察觉到。
　　“我们的小组长这么勤快呀”

　　苏暖月避而不答，语气开口道“去喝粥了”
　　程昼嘴角的笑意似是透着一股宠溺。

　　原来，被人关心被人管着是这样的感觉。
　　只不过这种感觉太久违了。
　　好像还不赖。

　　程昼低着头一边喝，一边开口，语气散漫且有些暧昧“手艺不错阿，以后谁娶到你有福阿”

　　苏暖月抿了抿唇，耳根有些泛红，“你吃吧，我先走了”
　　“你去哪儿”
　　“我去上班，再不走快迟到了”
　　“你奶茶店不是晚上才开始？”
　　“是另一个书店的兼职”
　　“你一个暑假到底打几份工呀”

　　苏暖月没说话，眼神没看他，匆匆忙关上门就离开了。
　　顿时整个屋子又冷清下来了。
　　刚刚她为这个屋子里带来的温度好像随着关门声消散大半。

　　程昼轻嗤笑了一声，又埋头一勺一勺地喝着粥。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拿起手机，给苏暖月发了条消息，问她晚上几点下班。
　　但是半天没有消息回过来。

　　想到自己此刻为等待消息，一遍又一遍来回摁灭手机又摁亮的行为，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苏暖月打车回到书屋，差不多是一点半的样子，距离下午上班还有半个小时，她便拿出数学题集开始刷题，最近感觉做题陷入了瓶颈，有时同样类型的题半天还想不出解题思路。

　　最难的莫过于万恶的立体几何，每次听完她都感觉陷入到了一个迷宫里。
　　比老家里的山路还要迷。

　　难怪上初中时总有人说，上了高中会被数学虐哭，尤其对于女生，那可能成绩就是一个直接下滑的趋势，苏暖月就非常好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所以她经常很羡慕程昼，他平常看着好像漫不经心，都不怎么学，但是次次年纪大榜数学满分都有他，而且他不光数学好，副科物理化学也是不差。

　　她有时候就在想要是能把他的天赋分她一点点也好，但这可能就是天赋型选手和后天型选手的区别。
　　唯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就是用后天的勤奋去弥补。
　　停止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又开始了埋头做题。
　　大概一点五十的时候，老板给她打电话，交代了几句，说下午临时有点事不过来了，让她看着店，到点锁好门下班就行了。

　　中间三三两两有一些初中生来买课外读物，清一色的校服，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大概三点多的时候，程昼给她发来消息。
　　［小组长，作业写完了，您要不瞅瞅］
　　附带的还有数学试卷截图。
　　一个您字尽显他语气中的调侃。

　　苏暖月没立即回消息，打开看了一下，字迹有力工整，解题步骤也很全，完全和他散漫的性格不像。
　　所以说字如其人这句话，也是有例外的吧。

　　看啊，这就是她喜欢的人，在看不见的地方也是这般的优秀。
　　她又看了试卷最后一道选做题，她后面两问没做出来，只做了第一问。

　　但是看程昼洋洋洒洒写了很大一版面，她想问问他这两问怎么解出来的。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也是她的私心，想多他多说上几句话。
　　但是又怕时他会多想，拿着手机踌躇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发消息过去。

　　［Moon:就是，我想问问你卷子最后一道题怎么做出来的阿］
　　那头的程昼轻笑了声，很快回了消息过去。
　　［Sun：那我教会了你有什么好处呢］
　　［Moon:好处，什么好处？］
　　［Sun:知识付费懂不懂？］

　　“……”
　　一个语音转头就从那边打了过来。

　　“打个折，今天的粥就当是你付我的酬劳了”

　　讲了大概十几分钟，苏暖月就完全明白了，他的思路很清晰，解法也比参考答案更简单容易懂。

　　果然大神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不止一星半点，还得再继续努力才可以。
　　挂了电话之后，她大概又刷了半小时的题，后面书店里没有再来什么人。

　　在这个快餐文化的时代里，可能大家对于纸质书的依赖远不及电子书来的畅快。
　　大多数纸质书买回去要不就束之高阁，要不就是被丢放在不知名的角落，沾上层层灰尘。

　　所以其实生意也就一般，下午大多数时间基本都是她一个人在店里。
　　不一会儿就到了下班点，她收拾收拾就关好店门下班了。

　　到奶茶店交班的时候，另一个同事估计是有事看着很着急，换下了工作服就匆匆走了。

　　当下年轻人的生活方式里少不了一杯它， 加上苏暖月所在的这家奶茶店—有创意，除了口感，店内装修，再就是一整面的许愿墙，来的每一位顾客或是表达遗憾，或是随笔，或是祝福，都是生活的回忆。

　　所以奶茶店的生意一直都还不错，不过她现在业务熟练很多，忙的时候一个人也还算能应付。
　　快下班时又来了四个女生，穿着暴露惹眼，皮衣外套配短裙，化着浓妆。

　　苏暖月只是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但是脑海中又没啥印象，心下只觉得有些不安。

　　也没再细想，就开始做他们的饮品。

　　那几个女生是坐在店里享用，从进门到现在，就一直靠窗交头接耳不知道讨论着什么，还时不时往这边打量，肆意的笑声萦绕在整个奶茶店。
　　出单了之后，苏暖月叫了单，半天也不见人来拿，她索性就直接给她们端过去了。

　　结果刚拿到放到桌上，那几个女生一句话没说，起身拎着就走。
　　苏暖月也没在意，收拾了收拾，锁好门就走了。

　　盛夏的晚风中还夹杂着白昼留下的余温，热气在空气中蠢蠢欲动。
　　虽说奶茶店回家这条路，她每天都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感觉很不踏实，甚至于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刚刚那几个女孩的神情，加之在店里右眼皮一直跳动，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越想着越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快到了巷子的时候，两边路灯昏黄的很，看着不是很真切，中间有两盏忽闪忽闪发出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叫人心里发毛。

　　她打开了手机闪光灯，才觉得路面看清晰了很多。
　　没走几步，刚奶茶店里几个女生站在巷尾，拦住了出口处。
　　逆着光，给人一种压迫感。

　　苏暖月径直走了过去，脸上佯装镇静开口道“麻烦，让一下”

　　可看不见的地方她的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近乎颤抖。

　　那几个女生彼此对视笑了，好像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事情。

　　此情此景苏暖月再熟悉不过，被人追债围堵在这个巷子里的那一天，也是这般无力和绝望。

　　只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程昼不会在出现了，她想这一次她大概率会被打的很惨。

　　面前的一个人开口了“你和程昼什么关系？”

　　苏暖月指甲又往手心里陷进去了一些。

　　她想她知道这些人是谁了，应该就是宋念念口中提到的“她们”。
　　那现在说话的应该就是李心妍。

　　宋念念和她说过，李心妍喜欢程昼，想据为己有的那种占有欲。
　　所以只要有人和他稍微走的近一些，必然就要遭殃。

　　敛了敛此刻的紧张，眼眸微垂了些“就普通的同班同学”

　　对面的人重重的推搡了她一下，苏暖月没留神，踉跄了一下。

　　“你再编，下午那会儿她们几个看到你从他家里出来”

　　苏暖月没想到的是，这一幕会被他们看见，她现在不管说什么都解释不清楚了。

　　对面女孩狠狠揪着她衣领，眼神狠厉蔑笑一声。

　　“你是跟他睡了吗”

　　这一句话出来，苏暖月整个人大脑发麻，面色苍白，受到了莫须有的侮辱
　　“你不要乱说”

　　“怎么，还是他睡了不负责？”

　　苏暖月偏过头，不想再辩解。

　　后边一个女生，染着绿色短发，上来就给苏暖月一巴掌，苏暖月的脸顿时红了一片，嘴角有血丝渗出。

　　“妍姐好言好语，你别给脸不要脸”

　　看苏暖月倔强不说话的样子，更是激怒了李心妍。
　　“苏暖月是吧，别以为你和他上 | 床了，就自认为多了不起，你也只不过是他一时的玩物而已”

　　苏暖月怎么也想不明白，李心妍多么美的一个名字，为什么说出来的话，每一个字都那么污秽。

　　后边的人看李心妍没下一步动作，替她看不下去了。
　　“妍姐，你旁边歇着，我们替你好好教训她，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敢抢你的人”

　　接下来就是几个人把她围在墙角，每一拳每一脚都让她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了。

　　就像小时候被那个男人狠狠地踹，用皮带抽。
　　她都感觉麻木了，感知不到疼痛，只有无尽的空洞。

　　此时，地上的手机亮了起来，屏幕上有了裂痕，苏暖月像伸手去拿，被那几个人扣着手，完全动弹不得。

　　李心妍，捡起来划开了屏幕，微信界面显示程昼发过来消息。
　　李心妍打开，是程昼发过来的问她在哪儿，怎么店门已经关了。

　　她轻蔑地嗤笑了一声，蹲下来把手机微信界面展在苏暖月的面前。

　　“还敢说你们普通关系，你这是骗鬼？”
　　“敢骗我，你给我等着”

　　手机就这样被扔在地上，被另外几个人给踩得屏幕稀碎，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咱们走，我们走着瞧”

　　几个人就这样离开了巷子，巷子周遭静谧的很，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地面瘫坐着身着白T的少女，颓迷无助，就像是被神遗落在了人间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