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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信封大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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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上的玉佩在哪?”
齐南景对着顶着书的平安,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开口。
“我帮小吉祥拿下来了。”
“她说,那是舒宜姐喜欢的东西,二小姐趁着舒宜姐睡觉,屋里无人自己拿出来的。”
齐南景闻言愣了愣,刚刚平安是说——“那是舒宜喜欢的东西。”
笑容在脸上停留了半刻,齐南景心情大好,离开前顺手替平安拿下了两本书。
离开舒家,走到奉洸桥时,齐南景都在回味方才的那句话。
“公子,终于等到你了。”
质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齐南景听出是先前送他来此的马车主。
他淡定转身,一封信便递至面前,离他的下颚只差分毫。
齐南景问:“等着便是为了把信给我?”
马车主摸着头憨憨笑道:“那倒也不是。”
“最近也没有什么生意,就想着等公子和夫人一起出来,好接你们回去。”
“虽然我这车简陋了些,但还是很安稳的,为了生活嘛,又不寒碜,只怕公子和夫人嫌弃。”
“至于这份信,是公子前脚离开,后脚便有人给我,说是公子的故人,不敢与您见面才出此下策。”
“那人还说,一定要等公子回到家,过几日才能打开,还一定是要在晚上。”
“我听着可邪门了,所以不敢不等公子您。”
马车主话语调朴实,齐南景压下眉心的疑虑,伸手接过信笺。
信封是普通的黄色,只是有些厚,摸不出里面有什么。
齐南景轻轻嗯了声,便翻过马车旁的木栏,坐在了稻草上。
“走吧,我给你指路。”
马车主扶正了自己头顶的帽子,好奇问道:“公子,夫人怎么不一起回去啊?!”
齐南景自然不会因一封来历不明的信打坏心情。
于是,立即随口胡言道:“她身子重,不适合跟我一起来回跑。”
“哈哈哈,原来是要有小公子了,真是恭喜公子您啊!”马车主笑得开心,翻身跃上马的动作都快了几分。
“公子真是好福气,妻爱子乖,这辈子啊,相当值得!!”
随手拔出的稻草在手里折出许多花样,齐南景盯着笑了笑。
“我也觉得很值得。”
这份笑意一直持续到齐南景溜回府门前。
中午家里的人发现他不见后,找了附近半条巷子,齐成章见找不到人,半猜也能猜到自己的腿瘸逆子是去找了舒宜。
一声下令,府门大关,后门紧闭,逆子爱去哪去哪。
齐南景叩了半晌的大门,不见人来开,便也知道了家里人是打的什么算盘。
他叹完气后,绕到自己的院落外墙,盯着三米的高墙起了别的心思。
这辈子,齐南景也将自己改了不少,书没有用心读,武根本不去练,连在皇亲权贵中小聚,混个脸熟都不愿。
但凡是前世裹挟他走向不幸的官场朝野,他一步都没有沾染。
也就早年写的诗词书画,被齐夫人收藏得极好,并坚信齐南景是个龙凤之才。
打不得骂不得,捧在手心养大。城中也大有他才子的美名。
而眼下齐南景望着这三米高墙,在前世或许易如反掌,但如今这副躯体,他也只有看看的份。
上京城城东这片地,住着的人非富即贵,巷道里万万没有人敢闲得堆放杂物。
近邻远邻都一样,谁也惹不起谁。
齐南景盯着长长巷道成排的水缸找办法。
水缸救火,摆在厨房边或厨房外都是常有的景象,邻里们大多摆在院外,图个在家时,院落看着舒服。
而齐府的那一份水缸,被小时候的齐南景哭着喊着放在了厨房边。
这辈子,他可太怕死了。
用今日马车主的话说,便是——活着嘛,又不寒碜。
齐南景费力搬过邻家的水缸,支在自家院外,但如果他没记错......
邻家厨房正对着的是他家净房。
两家家主在朝为官时,有些意见不和,免不了争执。
而后建屋选址又凑到了一块,谁也不让谁,最终无法缓和僵持,便在暗地里斗法。
这两样房屋构造便是这样。
怀的心思便是——一家做菜,便有奇异的气味传来,一家如厕,便有菜香四溢。
齐南景暗自偷笑从前没曾留意平淡家长里短,心里却升起了另一种希望。
——和舒宜一起,在城中一角,安另一个属于他们的小家。
怀着重重心事,齐南景爬墙爬到半路,马上就要翻身落地时,背后响起一道声音。
“天骄怎么在这爬墙啊。”
尾句语调婉转悠扬,欠揍得不能再欠揍了。
齐南景干脆坐在墙顶,向下看人。
“太子殿下最近很闲?不是去舒家闲谈,便是来我齐家闲逛。”
太子背手而立,站在路中,手里珠串换成了红色玛瑙。
“孤是闲,不及齐公子新婚在前,忙得很。”
“孤即将监国,便来找齐首辅谈谈朝堂上的事,这千秋大业,要是在本太子手里断送,那便成了一桩笑话了。”
太子手里的珠串叮叮作响,混着清脆,太子抬起薄眼皮,扬着没有笑意的嘴角:“倒是天骄你,已经成了个笑话。”
齐南景衣角湿了一块,在深色的衣袍上显得更深。
腰间那点发力的部位被白墙上常年积下的白灰沾染。
一件衣服有了多种色彩。
齐南景平静看着太子那张妖媚的脸庞,将脸上不满硬生生压下。
“家中没人,太子殿下要和我一起爬墙嘛?”
巷道很空,常年没人,齐南景坐在白墙黑瓦之上,居高临下眯着眼。
太子没有抬头和他对望,而是后退了几步,靠在另一侧的墙边,与他平视。
悠长的调子里尽是悠闲:“没关系,你不是要进去了嘛。”
“替本太子开门吧。”
齐家占地不过两百平,三进的房子从最末端走过去,不过片刻。
但齐南景想走最远的路。
齐南景难得对着太子豪爽了一回:“好啊,太子殿下等着我。”
攀着墙边的手骤然一松,仗着前世刻在骨子里的熟练动作,齐南景轻轻一跃,翻过高墙,安稳落地。
但他落地的那刻,墙的另一头便响起了齐成章的声响。
像是串通好一起耍他。
“太子殿下光临鄙舍,怎么也不写封信来,让臣甚是惶恐啊!”
紧随其后的是太子的笑声:“顺路而已,上回儿将贵公子送回来不也没提前说嘛,倒是今日.......”
“府门锁得这样好,倒像是孤来得不巧了。”
另一头的齐成章咳了几声,开始解释道:“怎么会是太子殿下来得不巧,只是家里逆子不听话,乱跑出去招人嫌了。”
“若是这次不罚,下回还不一定成什么样呢。”
“原来是这样啊。”太子转向齐南景刚翻过去的墙面,笑道:“确实是不听话的很。”
“孤记得,他的腿还伤着呢。”
“......”
落在净房前的齐南景,听着他们一唱一和,都快忽视了瘸着的右腿。
方才只顾着在太子面前逞能,一瞬间都忘了他平时发力的腿便是右腿。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腿伤还不到十天,便将筋骨给彻底舒展开了。
“那太子殿下快有请,我立即让人备茶点。”
话语落地,齐南景隔着墙便听见对面走动的声响渐渐变远。
他挪着刚受了第二次伤的腿慢慢向自己屋里走。
在通往他院落的路上,多了许多木椅,几乎隔着十几步便有一个。
边上各摆着了小方几,其上有茶有水,还有摇铃,生怕他看不出来爹娘还是心痛他的。
——铺得满园都是。
齐南景一路倔强到了自己的院落门前。
茶水一口没碰,摇铃死都不会动,快摔倒跌在木椅旁都要转个身。
但好景不长,侯在门前的小一眼睛很尖,一眼便见自家少爷扶墙站在圆拱门旁。
小一慌张挥手,对着齐南景喊话:“少爷你可回来了,老爷都快气死了!”
但瞥见自家少爷捂着腿,又顿时慌了:“少爷你腿没事吧,别吓我啊!”
齐南景拉过小一的胳膊,皱眉痛苦道:“扶我进去。”
“啊?!”小一担忧的眼神里杂着害怕:“可是老爷让我侯在这里,是为了带你去见太子殿下的。”
在这句话说出前,齐南景的步子原本都向里迈了一步。
但听见之后又无奈的缩了回去,顾臻的性子齐南景最清楚了。
佛面蛇心,狡诈多疑。
稍不如他意,他便能将人明里暗里整个半死。
在这个快成婚的风口浪尖上,他想不听话都得听话。
一口郁结在心头的气,半闷不响的被齐南景吐出,他无奈道:“拿个轮椅来。”
在被小一推着轮椅进入正厅前,他一直单手放在膝盖上,沉闷着脸,有一瞬小一都觉得是有人欠了少爷的钱,少爷先前出门是讨债未果。
上京城如此之大,谁能有本事让自家少爷成这个样子。
小一想了又想,好像并没有这样的人。
除了太子殿下。
因为每每遇见太子后,齐南景大多是一张铁青的脸。
于是为了让自家少爷看开一点,小一俯下身,在齐南景耳边轻声说:“少爷,其实太子殿下人还不错。”
“方才在前厅,他还在与老爷讲一个叫信封大盗的故事。”